“好。”周一誠放下手,他放心了。這下沒什麼可擔心的。
他後退兩步,看著童執和他的家人相擁而泣深呼一口氣,他也該找他的家人。
童執最後看向周一誠,周一誠故作輕鬆地揮手,“回頭聯係。”
“嗯。”童執應聲。
他們的告彆是如此的匆匆。
就像說晚安一樣。
周一誠走出門外,關上那扇門。
文森特輕歎,“走吧,我帶你去找你弟弟。”
周一誠沒什麼好說的,坐進車裡,扶著額頭待了一會兒才平複情緒。
文森特打開了後麵的玻璃窗,新鮮的冷風吹拂,周一誠沸騰的腦子暫時冷卻下來,“我弟弟和程樂是在一起嗎?”
“是的,隻不過……”
“不過什麼?”
文森特看了後視鏡一眼,確定周一誠情緒穩定了才說,“你得有個心理準備,你弟弟出於個人情緒,他把程樂關起來了。”
周一誠一瞬間覺得天塌了,狠狠地搓了把臉,強打起精神,“關在哪裡?”
“他租了一個出租房,關在地下室。”
———
太洋街,老城區。
文森特找了個位置停車。
周一誠下車,文森特帶著他往前走,“這裡快要拆遷了,基本沒什麼人。”
四周破舊的二層老式居民樓擁擠著,跟遠處巍峨的高樓大廈形成鮮明對比。
擁擠破敗,掉漆的牆體上寫滿了大大小小的拆字。
周一誠環顧一番,不由火氣上升,“所以周一凡把程樂帶到這裡?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周一誠確實不了解周一凡了,他隻知道一凡性格衝動,但終究沒想到會做出這種偏激的事。
“如果一個人長期處於壓抑狀態,會表現情緒反撲容易走極端。”
文森特有條不紊地分析,“我猜測是有一部分原生環境的誘因,另一部分是情感上的不順心,加上外在性格不穩定,才會做出這種事。”
周一誠深呼吸一口氣,沒再說話。
他們兄弟兩個人真是具有相同的命運,八年前他為情所困,八年後一凡同樣如此,真是天意弄人。
一道尖銳的警笛聲擦身而過。
周一誠心臟被震的劇烈跳動兩下,視線不由追隨警車的方向,問道:“還有多遠?”
文森特的目光也看向那兩輛警車,直到警車朝前方的一個岔路口開去才說:“跟那輛警車一個方向。”
“不會吧?”周一誠隱隱覺得不安。
“沒錯的。”文森特加快腳步,掏出手機,聯係張永年。
隻見警車停在岔路口,車門打開。
幾個警察從車裡出來,下車的還有兩個熟悉的麵孔。
程樂的父母。
周一誠睜大雙眼,下一刻朝著警車方向飛快地跑過去。
滿天尖銳的警報聲。
周一誠和文森特跑到張永年說的位置時,警察已經圍在了門口,正在強勢破門。
周一誠想要靠近,被文森特一把攔住,“彆上前。”
房門碎裂聲響起,隨著警察魚貫而入,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程樂首先被帶出來,抱著父母嚎啕大哭。
在看見周一凡被帶出來的一瞬間,周一誠衝上去狠狠地扇了他兩個耳光,怒聲罵:“你瘋了?你是不是瘋了?”
周一凡被打的偏著頭,神經質地笑了兩聲,“我早知道會這樣。”
“早知道會這樣為什麼這樣做?”周一誠攥緊他的領子,說不出心裡的滋味,“一凡!你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嗎?!”
“家屬冷靜點!”警察急忙將周一誠拉扯開,將周一凡押送進車內。
周一誠被拉開後退兩步,程爸怒氣衝衝地走過來質問:“你爸媽呢?給我找過來,我要親自跟他們說。”
警察在旁邊說:“我們在找到周一凡的時候已經通知了,先都回警察局裡做筆錄,不要在這發泄情緒!”
警察說完,程爸冷冷地看了周一凡一眼。
幾個人往警察局趕。
文森特屬實沒想到,警察會這麼快找到人,隻能與周一誠一起去警局。
因為這件事牽扯情感糾紛,又加上文森特叫來的律師加持,所以民警暫時做了民事糾紛的判定。
讓兩家主動調解,調解不了再走法律途徑。
調解室。
周爸周媽姍姍來遲。
周一誠靠在牆上等待著他們。
周一凡被手銬銬住,固定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周媽一進門,程爸指著她劈頭蓋臉地罵出聲,“你兒子是個同性戀!你看看他做的好事,他綁架了我兒子!你現在還狡辯說你的教育沒問題?你就這麼管你兒子的?”
周媽臉上的血色褪了個乾淨。一瞬間嘴唇也變得煞白。
她顫抖地問周一凡,“他說的是真的?”
周一誠閉上眼。
“是真的。我愛程樂。”周一凡輕聲說:“是我非要帶著他走,要殺要剮隨你們。”
周媽渾身顫抖,衝上去對著他又踢又打,歇斯底裡地尖叫,“你居然是同性戀!你這個畜牲!做出這種不顧人倫的事!!!”
打的周一凡鼻子流血,臉上淤青,打的周媽累了打不動,周爸想把她拉開,她卻死死的抓住,像抓住了海中的浮木,執拗又無助,自顧自地喃喃自語,“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是真的。”周一凡無情地戳破她的幻想。
周媽嘴唇顫抖地哽咽,“我兒子居然……居然是個同性戀?”
“我是。”周一凡自嘲地笑了兩聲,“媽,你是不是還想說,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周媽還處在震驚中,抬起頭問,“你的學業……你的學業不要了嗎?”
“學業?我根本不喜歡我的專業,一想起這輩子都要做我不喜歡的事,我覺得不想活了。”
“其實我早就不想活了,從我哥離開家的那天,我就覺得,不想活了。你把我哥逼走的時候一定特有成就感吧,覺得自己很厲害,能夠把那麼一個能忍的人弄的情緒失控,把不受控製的兒子丟掉,換一個聽話的兒子。”
周一凡輕輕笑了兩聲,“但最終怎麼樣呢?我也不是你聽話的兒子,更不是你的傀儡……”
周媽鬆開了那根浮木,慢慢後退,搖著頭,“我是為了你們好,你們卻恨不得一個一個離我而去。”
“什麼叫為我們好呢?是滿足你的自私和虛榮吧,自己得不到的高度讓我們去夠。你從來沒問過我和我哥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也從來不像一個母親!!!”
周一凡猛地站起身來,大聲怒吼,“我哥不在的八年,你知道我每天過的多壓抑?我每天被你控製著,做每一件事,甚至連吃零食吃幾顆都要彙報給你,你是我媽嗎?你是地獄裡的惡魔,是想控製我的魔鬼!!!”
“所以……”周媽失去了所有力氣般,無力地問,“所以你去當同性戀來報複我?”
“我愛程樂。這不是報複你。我隻是單純的喜歡他,那是我人生為數不多的樂趣。”周一凡笑著說:“所以程樂跟我分手的時候我才會這樣。”
“要殺要剮隨你們處置。”周一凡說完坐回椅子上,閉上眼。
被吵鬨聲吸引過來的民警看到周一凡臉上的傷,默默地把他帶了出去。
調解室門輕輕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