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過後,偏殿裡,熟悉的哭慟聲闖入殷聽雪的耳畔。
她做了一個噩夢。
昏昏沉沉的感觸上湧,在夢裡麵,有一個玄衣錦衣衛,殘忍地打斷了她的長生橋。
想到這裡,殷聽雪就不住發抖了下。
按照大虞律,被抄沒罪家子女中,無論男女都要被打斷長生橋,以此斷絕其倚靠練氣修仙延年益壽的道路。
從夢中醒過,殷聽雪緩了幾口氣。
眺望襄王府死寂的樓閣,殷聽雪偶然想起那銀台寺的鵝毛大雪,自己茫茫然地呆坐是石菩薩麵前,守著凍硬的貢品,看銀台寺的雪落一天一夜。
她的母親,是襄王正妃,卻在三年前因病離世,離世前,最常待的地方,就是襄王為她在府內修建的銀台寺。
而母親死後,殷聽雪也常常去那裡參拜,坐在大殿裡,一邊看著石頭菩薩,一邊聽著大雪落下。
實在難以想象,如今銀台寺的雪已遙不可及。
抄家的人到來時,全家都已經亂作一團,襄王想帶著世子強闖離京,卻被錦衣衛們在城門抓獲,失去了主心骨,襄王府裡已經沒人能主事。
家裡許多女眷都哭了,可殷聽雪沒有哭。
她知道一件事。
明暗神教早已將自己內定為聖女,哪怕拚死也要救出自己。
即便她並不喜歡這樣,她知道他們是魔教,可她沒得選。
最後,幾乎所有女眷都會被罰入浣衣局或教坊司,淪落賤籍,隻有自己被明暗神教所救,供為一教聖女,橫空出世。
一切都早已注定。
王府偏殿裡,時不時有女人小孩的哭泣聲,絕望蔓延在房梁上,殷聽雪一言不發,隻是時不時地摸一摸衣兜裡的銀票。
麵對要淪為賤籍的命運,女眷們分起了府裡的銀票,每個人都在身上藏了些,而殷聽雪由於是未出閣的嫡女,分得到的銀票格外的多。
足足有三千多兩。
這讓殷聽雪有些安心。
即便明暗神教沒有來,三千兩銀子,也足以她用一生。
運氣好的話,等到皇帝成年,大赦天下,她還能用這三千兩銀子贖身。
沒事的…
殷聽雪擠出了苦澀的微笑,看著王府的大門,腦海裡回蕩著的,是銀台寺的雪。
靜靜的雪,讓她也靜了下來,她堅強地看著這死寂的景象。
一直到…
青石磚路上,出現了一襲玄色官服。
殷聽雪的雙眸先是停滯,接著慢慢瞪大,最後…渾身顫抖,抖個不停。
這一直不哭的少女,此時此刻,竟一時淚眼婆娑,淌出淚水。
深秋的寒風湧了進來。
那是畏懼的眼淚。
陳易迎著她的目光走了過來,仔細打量她的模樣。
臉真小,眼睛是可憐可愛的杏眼,正不停地淌著淚,在這個年紀,她鼻尖不翹,卻仍舊是瓊鼻,肌膚白軟,比大虞太後還要嫩上幾分,靈動精致。她還未出閣,所以不是郡主,而是王女。
有些女子年近三十才端端莊莊、古典雍容,可有些女子十五六歲便傾國傾城。
嘖嘖…終於見到你了。
魔教聖女。
陳易掃了眼麵板上的數字。
【負麵情緒:30】
陳易記得,《天外天》的轉場小提示裡寫過,殷聽雪就是頭外剛內軟會反抗的小狐狸。
“是、是你…”
殷聽雪不由顫著聲音道,
“是你要打斷我的長生橋!”
她扶著房柱站起,惶恐不安地看著陳易。
她在夢裡見到過這個人!
陳易上前一步,蹲下身來,抓住她的小手,笑道:
“是我。”
如此俊逸男子微笑,任誰都相信他是個佳人。
可殷聽雪隻覺他笑意森然。
夢裡麵,就是他打斷了她的長生橋!
捏著她的小手,陳易心裡盤算著什麼,而後起身帶她離殿。
屋外有錦衣衛,看到此景,權當沒有看見。
這可是百戶!
開開葷怎麼了?
陳易帶著她,踏入襄王府那占地極廣的亭台樓閣。
殷聽雪的思維呆滯,她就任由陳易拉著走,像是個不會動的木偶,唯有衣襟裡的銀票上下晃動。
那是足夠她用一生,甚至足夠她贖身的銀子。
一直到,她被帶到王府的銀台寺裡。
那是先王妃清修祈福之地,內裡供奉有觀世音菩薩,麵前的香爐積了滿滿的香灰。
一旁的聚寶盆裡滿是灰燼。
殷聽雪這會終於回過神來,不禁問道:
“你…你認得我?”
陳易下意識道:
“當然。”
殷聽雪聽到陳易的話,像是聽到什麼可怕的事一樣,問道:
“你…是誰?到底是誰?”
被你滅了滿門,又打斷經脈的人。
陳易獰笑了起來,抓著她的手,抓得更緊了。
她不由吃痛。
【負麵情緒:35】
陳易看著少女,私欲洶湧,
“西廠百戶,陳易,字尊明。”
斷去我一身經脈,滅我滿門,真是心狠手辣。
可是現在,卻又任自己拿捏。
剛剛好,能做自己修煉怨仇陰陽訣的修行道侶。
自己很喜歡,那種女人恨得自己牙癢癢,卻又不得不屈服的情節,這也是自己為什麼選擇怨仇陰陽訣。
銀台寺裡隻有他們兩人,陳易看著殷聽雪,以不高不低的音調道:
“明暗神教,浩浩蕩蕩有三千教眾,供奉大明尊,主張世上分明界暗界。
兩年前,襄王表麵禮佛,實際上暗中皈依明暗神教,而神教也暗中為襄王招攬天下高手。
拉攏一位朝廷藩王,風險極高,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可是,誰叫襄王府裡出了個襄王女,被前教主遺訓定為清淨聖女,隻待出閣嫁人後遠赴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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