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她心中的無明(1 / 1)

幽精越說,殷惟郢的麵目就越是蒼白,她搖頭否定,想從這中脫離。

“不,不,我沒有!”

幽精隻是不停地笑,像是嘲弄她的無知,又像是哀歎她的遭遇。

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

殷惟郢回過頭去,看見兩道身影,一黑一白,口吐長舌,帶著高帽,手持勾魂鎖,正緩緩走來。

那是黑白無常,女冠雙手雙腳打顫,自己竟會在不知不覺中被七魄所侵擾,深陷入酆都鬼域之中,不可自拔!

黑白無常的腳步越來越近,要不了多久,她的名字就要露入生死簿之中。

殷惟郢慌慌張張地朝遠方逃竄。

她不停地跑,不顧什麼體麵和榮辱,在泥路上飛奔,一路不知踩碎多少枯骨,待跨出這古戰場,闖入到一片生滿斷腸草的林中,回過頭,再不見黑白無常,才鬆了口氣。

殷惟郢忽然感覺腳踝一抹刺痛,才發現鞋子已經被磨破了,有石子陷入其中,腳踝流起血來。

“我的名字還沒上生死簿,還有轉機,隻要重歸太上忘情之中……”

殷惟郢誦念起經咒,

“得意而忘言,得道而忘情,愛恨有分,死生一度……”

她一路走,一路誦,卻始終無法安靜下來,四周陰風陣陣,又聽見流水聲,她泛起雞皮疙瘩,以為是黑白無常又來,猛地睜開眼。

眼前是一片幽湖,岸邊生有如血的彼岸花。

殷惟郢緩過神來,看向遠方,湖泊中央有一獨臂女子在打坐。

“誰?你是誰?”

殷惟郢下意識喊道,片刻後,她冷靜下來,恭敬地問道:

“敢問真人道號。”

獨臂女子微微睜開一隻眸子。

她沒有說話,聲音卻響在了殷惟郢耳畔。

“通玄。”

殷惟郢聽著這道號,再看她獨臂,立即意識到是誰,愕然道:

“你是…‘劍中通玄意,可斷人間六纖塵’的…周依棠周劍甲?”

劍甲周依棠,武榜第九,江湖盛傳其師祖賜言:“劍中通玄意,可破人間八百風”,可殷惟郢知道,不是“可破人間八百風”,而是“可清人間六纖塵”,江湖人嫌原來的話不夠威風,以訛傳訛罷了。

凡俗夫子們不能明白,後麵那句話比前麵那句不知高到哪裡去了。

思緒間,殷惟郢發現那雙清眸落在自己身上,直叫她心口一寒。

“晚輩見過通玄真人。”

她不住行禮。

“很多人都喚我劍甲,連山上人也是,你倒是有幾分明慧。”

獨臂女子坐於湖上,卻不曾下沉,

“有事便說。”

殷惟郢聽到這裡,立即交代了自己深陷酆都之事,接著問道:

“敢問真人,晚輩該…如何離開這裡?”

獨臂女子淡淡道:

“你不是早已知道了嗎?”

“什麼…是說,太上忘情麼?還請真人解惑…”

她恍惚間感到一陣迷茫,她當然知道要靠太上忘情,可是…她不停誦念,卻毫無作用。

問話剛剛落下,獨臂女子的身影瞬間飄渺,化作一隻光蝶,縹緲地飛去林中深處。

望見這一幕,殷惟郢心中一驚,她慌慌亂亂地追著光蝶跑,奔入林中。

林中幽暗陰森,處處是斷腸草,殷惟郢一望,看見處處墓碑,半掩埋在泥土裡,她追著蝶,不斷地跑,忽然聽到了有誰在哭泣,恍惚中回過神來,發現不知何時,來到一派死寂的墓地之中。

殷惟郢深吸著氣,她看不見光蝶,唯見墓碑森森如斷劍矗立,墳墓上長滿了蘭花,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

她小心靠近麵前的墓碑,仔細一看。

殷惟郢的心跳險些停住,那墓碑上,冰冷銘刻著:陳易之亡妻,殷惟郢之位!

她慌亂間後退幾步,連忙去看另一個墓碑,隻見那裡寫著:陳易之妻父,景王殷承之位。

殷惟郢手忙腳亂地又看向另一處墓碑,看見上麵寫著的是陳易之妻母,又看一處,是陳易之妻師,她一陣失血,恍恍惚惚地跌坐在地,手腳冰涼至極。

這片墳地,竟是景王府一家上下!

而且每一個墓碑,都與陳易有關……

殷惟郢止不住地恐慌畏懼,眼前這一幕,仿佛在說,那個西廠千戶…把她帶入死的境地。

她努力誦念太上忘情法,接著看向墓裡的蘭花,蘭花上有露珠,幽幽紫色,仿佛將人引入心曠神怡。

可看著看著,殷惟郢麵色慘白。

那蘭花,盛放著,像一張笑臉,不停地盛放,也不停地笑著,那露珠又像是啼泣,這蘭花竟又哭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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