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一踏入西廠,吳督主便迎了過來。
還沒等陳易反應,吳督主便雙手抱拳,傾佩道:
“恭賀陳千戶懸劍斬蛟之功。”
陳易愣了下,接著便反應了過來。
“斬蛟的並非是我,而是…”
話還沒說完,吳督主便反問道:
“這是什麼話?你懸劍斬蛟在京裡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京北大江附近的百姓更是看到了蛟屍。你功績有目共睹,這還謙虛什麼?太後陛下都要見你,等會跟我進宮。”
西廠千戶懸劍斬蛟,早早便是茶樓酒肆的一樁趣聞,起初誰也沒有當真,可今日一早看見被劈成兩半的蛟龍屍骸,誰還敢當成一樁趣聞?消息靈通的說書先生,一大早地就敲著快板編起書來了,幾言幾句,聽得人好不暢快。
斬蛟之事,彆說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了,道士們那裡也傳了開來,而掌管喜鵲閣的太後,更是翌日一早就得知了此事。
地龍烘得諾大的殿宇暖熱一片,安後等著吳督主帶陳易上景仁宮。
“嬤嬤,他真有斬蛟之能?”
安後皺眉道:
“將蛟龍一分為二,哪來這麼大的殺力?”
尋常凡夫俗子見了蛟龍屍骸,信了千戶斬蛟也就算了,可安後身居高位,見過不知多少能人異士,卻未曾聽聞有一個全然不通道法的五品武夫能斬殺蛟龍。
“娘娘不信他能斬蛟?”
無名老嬤問道。
“如果他真能斬蛟龍,難不成他是玄天上帝下凡渡劫來了?”
安後冷笑道,
“他背後定有高人相助。嬤嬤,查出來了嗎?”
“是…”
無名老嬤頓了頓,接著吐出讓安後瞳孔一縮的話,
“寅劍山劍甲,江水裡儘是她的劍意。”
安後的眼瞼跳了下,低聲道:
“真是武榜第九…劍甲…通玄真人周依棠?”
無名老嬤的話,聽上去遠比陳易斬蛟更合情合理,可思索下去,卻遠比前者更細思極恐。
所謂武榜在兩百年前不過是其中某些好事者所列,當年的天下第一“一念纖塵”吳不渝就對此嗤之以鼻,江湖上舉足輕重的老前輩如此,大多後生也少有拿榜說事,隻是滄海桑田,時過境遷,一位極有分量的道家天人接過武榜,對武榜持不屑的少了大半,而吳不渝自叛出上清道後,愈發走火入魔,再難複初年滴水不漏的圓滿心境。
而後百年轉瞬即逝,當陽湖一戰,當時是後起之秀,如今是天下第二的“真天人”許齊硬生生錘斷吳不渝養氣洗意多年的劍勢雷池,將後者衝霄的劍仙氣象連同天下第一的名號打得粉碎,老劍魔自此流落凡塵,不知所蹤,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大家們對武榜也再無腹誹。
而今的武榜前十,每一位都是朝廷要鄭重對待的存在。
“娘娘,許天人曾言周劍甲有劍仙氣象,倘若真是劍甲斬了蛟龍,雖不足為奇,可是…”
無名老嬤很久沒有感到一絲膽寒了,
“…劍甲為他斬蛟,那麼劍甲與他…到底是何關係?!”
可現在,老婦不住地縮了縮。
即便她壓陣京城、立於龍脈之上,可借天地之勢、大虞氣運,攀至一品宗師之境,可倘若劍甲真正拚死殺入宮中,她隻有七成的把握能攔下劍甲。
陳易竟然能請動一位劍甲斬蛟……
今日能斬蛟,明日…是不是就會屠龍?
無名老嬤下意識地多想了一步。
這不僅是因為多年供衛皇城帶來敏感,更是因為…安後還在陳易身上種下了奇毒。
倘若日後陳易重創乃至身死,劍甲拚死仗劍尋仇,無名老嬤無力阻擋,那麼她…又會怎麼報複安後?
安後沉吟不語,片刻後嫵媚一笑道:
“嬤嬤關心側亂了,數個月前,他不過一無名小卒,而劍甲多年以來在寅劍山上閉關清修,他又能與劍甲有何關係?
以本宮來看,不過是意外一場。按理來說,怕是除了前晚以外,兩人都並未見過彼此一麵。”
安後站起身來,老練沉穩道:
“何必擔憂劍甲,他身有奇毒,除了本宮以外,誰又能解?左右他也逃不出擺布。”
聽著安後腹有乾坤的言語,無名老嬤心安了幾分。
話音剛落,說曹操曹操到,陳易和吳督主的身影便遠遠出現在了宮門外。
凝望著陳易,安後垂眉思慮,縱使方才她如此沉穩,可此刻眼角裡仍舊掠起一絲異樣。
那是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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