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君要不要…見見我父母?”
怪不得殷惟郢會想先瞞著他。
陳易從前不是沒有想過景王府的事。
他與景王之間的仇怨因林黨而起,嬰兒塔、黃六清、遊胥……種種襲殺曆曆在目,其中最險的無疑就是遊胥那一次,就差一點他便命喪當場。
素來記仇的陳易並非沒有尋仇的念頭,隻是自林黨垮台之後,景王府也因此元氣大傷,府上有名有姓的高手供奉都已被剪除,像是沒牙的老虎,而且景王府致力定安黨、致力於朝堂之上,雙方之間再無利益衝突,景王府也已經構不成威脅,所以呈現出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麵。
而且自地宮回來後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許多事接踵而至,景王府的事逐漸被拋擲腦後,其重要性直線下降。
若非殷惟郢今日提起,陳易都一時不會想到景王府裡的那對“嶽父嶽母”。
“你提起這個做什麼?”陳易不動聲色地問道。
殷惟郢眸子低垂,良久後才道:
“我這一回來,便是因我父王母妃之事,從前我在家修仙,許多世俗之事不曾理會,畢竟一到太華山去,就是紅塵已了,可如今我…我成了你…妾室,”
她說到那兩字時有些艱難,停頓了下,不敢與他對視:
“你把我扯回到世俗之中,我父王母妃若是得知你我關係,定會驚駭震怒……”
陳易聞言冷笑道:
“驚駭震怒又如何?”
景王府奈何不了他,更是沒牙的老虎,他不找景王府算賬已經算不錯的了,任他們驚駭震怒之下,也就是驚駭震怒了一下。
殷惟郢眸光落寞地垂著,抽了抽鼻子道:
“我…我會很為難。”
陳易看著她,指尖穿梭於她的發梢之間,她沒有抵抗,但也沒有像小狐狸那樣的溫順迎合,就是像個木偶一樣呆坐著。
見他沒有說話,殷惟郢螓首微微揚起,小心投去眸光。
陳易思索了一會,接著道:
“繼續說吧,我聽著。”
其實與景王府井水不犯河水,未嘗沒有殷惟郢的緣故。
女冠攏緊了些身上的火紋青衣,躊躇好一會後道:
“他們…好像想請你去詩會,探探你我彼此的關係,京中對你我似有流言。”
陳易戲謔笑道:“那不是流言。”
“……”殷惟郢又沉默了下來,原本想說的話到了嘴邊,碰到牙縫又退了回去。
陳易看見這一幕,正欲開口,還不待他說話,殷聽雪便把空蕩蕩的瓷碗捧過來,銀耳羹她已吃完了。
殷聽雪小步地走來,她把瓷碗放到陳易的手心裡。
陳易接到手中,看了看大殷,想了想後對小殷道:
“你有什麼想說的?”
他明白殷聽雪特意這時候走過來是為了什麼,這少女從不幸到府上做妾起,就最會對他察言觀色。
殷聽雪微微頷首,佯裝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上輩子真的殺過你麼?”
陳易笑了下,還是配合著道:“不然我怎麼會納你為妾。”
殷聽雪微微頷首,而後道:“所以我給你當妾了,任你這樣那樣欺負……隻要乖些,不想著害你,也不想逃跑,你也就…不會傷害我。我記得不錯吧?”
“你記得很清楚。”陳易轉手攬了攬她。
殷聽雪輕聲道:“你也記得清楚。”
“那誰不清楚?”
“傻子才不清楚。”殷聽雪咕噥道。
“傻子才不清楚。”陳易笑道。
一夫一妾在這唱著雙簧,旁邊略微失神的殷惟郢猛地回過神來。
她轉過臉,便看見燭光淡薄的微光落在陳易的側臉上,而他也轉過了臉,直直凝望著她。
“你清楚了嗎?”他把話給這拎不清的女人說明。
殷惟郢打了個哆嗦,連聲道:
“清、清楚了。”
像是逃過一劫,她下意識地有了些念頭,卻又倉惶止住。
陳易鬆開殷聽雪,一手撐起下巴瞧著這女冠,等著她的話。
殷惟郢緩了過來,嗓音漸清道:
“我夾在中間為難,這一回過來,便是想把這事跟你說……你、你去也好,不去也罷,我也仍舊做你鼎爐。”
話音落下時,她並未隨之鬆一口氣,心依舊不安地懸了起來。
陳易則笑吟吟地看著她。
殷惟郢承受著他目光,呼吸漸漸急促。
她戰戰兢兢,最終還是壓住了些畏懼,朝他靠了過去,輕聲道:
“夫君…我雖然是妾室,但也…為人子女。”
話音落下,陳易緩緩摟住了她雙肩。
他把她摟近了些,吐字道:
“殷仙姑…”
殷惟郢怔愣了下,她好久沒聽到陳易這樣喊她了。
猝不及防下,她有些不明所以。
陳易平淡地開口道:“習慣一下我喊你‘殷仙姑’。”
殷惟郢長眸微微瞪大了些,
他這也就是說……
陳易輕聲道:“我說過,在彆人眼裡,你仍然是太華神女。”
燭光搖曳,斑駁微光落在她臉頰上,殷惟郢懸起的心終於輕輕放下,她繃緊的身子軟了下來,嘴角間還留著銀耳羹結下的細微糖漬。
她不是殷聽雪,也不知該說什麼討好他的話,所以千萬思緒,隻有柔柔的一句應聲:
“嗯…夫君。”
她也說過,她私底下會喊他夫君。
陳易輕撫她的纖腰,享受著她少有的主動親昵。
與自己曾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景王府,其嫡長女竟暗處裡成了自己府上的妾室,而且還是自己的鼎爐,不想還好,一想才知道,自己與殷惟郢的關係竟這麼複雜,
陳易笑著歎了一口氣。
對於這曾想殺自己的景王府,陳易並沒有多少與之善了的心思,但念在殷惟郢的份上,跟景王府井水不犯河水也未嘗不可。
“時候不早了,洗個澡,然後睡吧。”
摟了殷惟郢好一會後,陳易輕輕鬆開了她道。
小狐狸見這一幕,總算是鬆了口氣,而與陳易相處這麼久以來,她更明白自己這夫君不願輕易讓步,可偏偏惟郢姐是不甘心又愛得寸進尺的性子,所以惟郢姐每回都被整治得很慘。
隻是她不願看到殷惟郢過得這麼不好,她聽得到殷惟郢的後悔,明白這堂姊想著如果能回到之前該多好,那時殷惟郢不會去跟他作對,甚至還會投懷送抱地當個道侶,隻是事情也不可能回頭了,後悔沒有意義,殷惟郢隻能去適應陳易,適應如今這份關係。
從前殷聽雪也不想服軟,也有著小小的倔強,可到最後都得到了什麼呢,不僅什麼也沒有,還被欺負得無地自容,隻有順著他的意來才能好過些。她畢竟不是周真人,沒辦法跟陳易去爭鋒相對。
時間漸漸流逝。
待三人都洗過澡後,夜已深得不能再深,原來的蠟燭已經燒儘了,臥房裡便點了盞可以隨時熄滅的油燈。
爬到床上之前,殷聽雪跟陳易商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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