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山莊李迎橫對陳千戶向來很感興趣,如此一來,也不是白走一遭。
相信李迎橫一介五品武夫,也不會讓陳千戶失望。”
他說完這話,陳易反問道:
“你知道我?”
“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而且千戶還替我管教過徒弟。”
李迎橫的嗓音裡掠過一抹低沉,原因無他,不過是想為徒弟找回場子而已。
當時破廟之中,鑄劍山莊的一眾弟子追蹤楚霍南,其中他的親傳弟子之一的崔璜被打成重傷,傷筋動骨一百天,如今都在床上躺著,哪怕明知鑄劍山莊不占道理,但終歸還是護短。
陳易努力一想,倒是還真想到了那件事,隻不過印象不算太深。
李迎橫再上前一步道:“請賜教。”
“好。”陳易也不客氣:“請受教。”
李迎橫:“……”
大家說句江湖客氣話,你是真不客氣啊,你以為指教真是要你指教啊?哪怕不論江湖地位,你才入春秋名冊幾日,我入了春秋名冊幾日?
而且你“請受教”還要加一個“請”,這麼禮貌做什麼,尊重武林前輩嗎?
李迎橫多了一抹火氣,而眾人在愣了一愣之後,皆是忍俊不禁,這近來聲名鵲起的陳千戶,不論是不是粗人,口舌之上,還真是有些非常之處。
而這點,相伴日久的大小殷更是深有體會。
侍女模樣打扮的小殷退到了一旁,轉過頭便見大殷朝她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就是在讓她過去呢,小殷有些不明就裡,但還是選擇相信一下大殷。
不一會之後,殷聽雪就來到了風骨堂的牌匾下不遠處,離大殷不算太遠。
王妃轉過頭來,掃了殷聽雪一眼。
殷聽雪連忙低下頭,她怕暴露,畢竟她來過景王府,也見過王妃,記得沒錯的話是慶盈十九年,也就是先皇後崩殂,太後安氏入宮的那一年。
那一年殷聽雪五歲。
在這之後,便沒有見過王妃了,據說王妃某一年還生過一場大病,從那以後就不常踏出屋門,每當中秋元宵,王府與王府間互相拜會探望的時候,都是景王領著惟郢姐上門。
來自鑄劍山莊的李迎橫已拔劍出鞘,身體伏地,舉劍置前擺出劍架,劍尖向上,左手側彎,這一架勢正是鑄劍山莊莫邪三十六劍中的起劍勢。
眾人見這一幕,有識貨的知道這威勢不容小覷,一時議論紛紛。
而陳易將手放到了背上的後康劍上,往斜一壓,劍鞘壓到相應的角度後,將劍緩緩抽出。
李迎橫看著陳易抽劍而不是用刀,不由問道:
“聽聞陳千戶刀極快,有摧風斬雨之名,為何今日改用劍?”
陳易理所當然道:
“你不是說要我賜教嗎?”
“……”
李迎橫心中火氣更盛,叫你賜教,你真賜教啊?
本來入春秋名冊已久,看在前輩份上,想在這眾目之下給你些麵子,打個平手,畢竟武林中人要講風骨,如今來看,不一舉將你敗下,才是真正有失風骨。
心念落下的一瞬間,李迎橫駭然出手,隻見會場之上寒光一閃,劍鳴破空而出!
會場之上,識貨的人不由暗歎,他們早已聽聞鑄劍山莊起劍勢一出,隨後的一劍就是直搗黃龍,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而這一劍的目的,便是一劍封喉,而不識貨者唯有劍李迎橫人隨劍動,眼前仿佛劃過一條灰蛟。
識貨者,不識貨者皆有,但所有人都看得出,這一劍極快。
而陳易仍然一動不動,似是還沒反應過來,這幕落在眾人眼裡,簡直和找死無異。
然而下一秒,離奇的事發生了。
李迎橫的劍即將抵近的時候,陳易的手才將劍抬起,過程慢悠悠,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後知後覺,但偏偏正是這樣的後知後覺,讓李迎橫的麵色驚變。
他猛地將腳往左一踏,身影驟然垮下,手中的劍收到胸腔之間抵擋,而陳易的劍這時緩緩斬在了空處。
莫說是不識貨的,便是識貨的人,這一回也是看得半懂不懂,這李迎橫怎麼放棄一劍製敵的機會,難不成是看在王爺擇婿的麵子上在放水?
畢竟都不是場上之人。
沒人知道,李迎橫之所往下一垮,強行變換身影,就是因為這一劍來得緩慢,但是手勢格外穩重,而且陳易的脖頸微微側開一寸,若強出這一劍,那麼他的劍鋒會在陳易喉嚨便落空,而他毫無防備的腹部,剛好會撞上陳易的劍鋒!
何等驚駭的觀察力?
李迎橫額上爬起冷汗,直覺自己在陳易眼裡,就好像慢動作一般。
這電光火石的交手之間,容不得李迎橫多想,壓低著身形的他挽出劍花,一邊逼退陳易,一邊後退拉開距離。
而陳易手腕擰動,竟挽出了相似的劍花。
嘩嘩——
李迎橫眼睛都快瞪了出來,全然想不到,這人竟然會以劍追著劍花走,要以劍壓劍。
陳易麵色平靜,一圈一圈的劍花隨著李迎橫的佩劍而走,劈裡啪啦地碰撞之聲,越是逼近李迎橫,那爍著寒芒的劍尖便越是狠厲可怕,但偏偏沒法刺中陳易,或是劃開一道傷口。
劍花壓劍花,而陳易手中的劍化成巨大的圈,逐漸將李迎橫的劍鋒包圍,而李迎橫的劍可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一想掙紮出圈,便被後康劍拍回圈內,到最後,這一劍動無可動,如同鷹隼困籠。
啪!
劍身拍中李迎橫的手腕,刹那之間無法應力,周身流轉的氣機也在此刻滯澀,李迎橫的手一鬆,佩劍掉地,臉色時青時白。
他如何看不出,陳易的手法完完全全是以柔克剛?頗有寅劍山寅哉劍的風範?
他這時才知道,陳易的武道境界,絕對不隻是五品。
李迎橫拱手苦笑道:“我輸了。”
驚呼聲刹那四起,在場之中,不是沒人想到李迎橫會輸,但問題是,李迎橫輸得這麼輕易,這麼毫無還手之力,這陳千戶當真如此武藝通神?
不可能吧?
你陳易再如何武藝通神,都得講理,剛入春秋名冊不過一個月,而人家李迎橫好歹也是京畿劍法名流,入春秋名冊已經十餘年,如此輕易潰敗,合理嗎?
怎麼想,怎麼有詐。
能來這詩會的,基本都是心思活絡之徒,如今一合計,怎麼想怎麼都不對。
人們看著站立場上,雲淡風輕緩緩收劍的陳易,玄衣如鐵,麵如冠宇,似是不將這場比試放在心上,好一個佳公子……
而這時,在場眾人不由想起一件事,
王府好像,是要擇他為景王女夫婿來著……
如此看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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