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老鼠嫁親(加更三合一)(1 / 1)

“嗯嗯,楚江王說,若果我賣出了九十九碗孟婆湯,就可以出去看一眼。”

“出去看一眼?”

“看一眼陽光。”

女子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著。

陳易和殷惟郢麵麵相覷。

因為實在想不明白,殷惟郢不由問道:

“你為什麼想要看一眼陽光?”

“為什麼?想看吧。”

女子頓了頓,許是很久都沒人談天,便這般說道:

“我想做的事很多很多,但最想做的事,就隻有這一個。”

殷惟郢搖了搖頭,她隻覺這女子少了根筋,也不知是不是魂魄殘缺。

陳易思索了一下,反問道:

“你出去見一下,那你為什麼不入輪回呢?”

“但我入了輪回,我就不記得最想做的事,就是看一看陽光。”

女子有些羞郝,輕吐一口氣,感歎道:

“輪回轉世是要分離的啊。”

…………………………

順著幽魂女子所指的方向走了不久,沿路便可見絲絲縷縷的煞氣殘留。

毫無疑問,這是食人鬼劉廷留下來的,他這番逃竄,估摸是去第一閻羅殿的地界投靠哪位鬼主。

隻是這與陳易的關係不算太大,把劉廷放走,就是為了多條保險多條路。

撚住他的衣擺,殷惟郢跟在他身後,隨著他走上一條山路,他低著頭一直在看什麼,找什麼似的。

一走走了一個多時辰,陳易好像還沒找到想找的東西,他眉頭擰緊起來。

殷惟郢忍不住問道:“你在找什麼?”

“大米。”

“大米?”

女冠奇了怪了,好端端地在這生斷腸草和彼岸花的陰曹地府找什麼大米?

不過縱使滿肚子困惑,殷惟郢仍然好好跟在陳易身後,撚住他衣擺。

她也不太想撚,可陰曹地府天然陰煞,一切都光怪陸離,不知哪個地方就著了道,陰溝裡翻船。

而且…撚住他衣擺的時候,總有種奇怪的安全感。

就好像…你總恐懼的事物,竟然在反過來保護你一樣。

走了不知多久,陳易的腳步再度停住。

殷惟郢好奇地看過去,隻見他俯下身,撚住了地上的一顆晶瑩剔透的大米。

女冠出聲問道:“你一直在找大米,如今找到了那又如何?”

陳易則道:“你知不知道今日幾月初幾?”

“臘月二八…不對,你在問地府的黃曆,”殷惟郢頓了一頓,掐指微算,口中念念有詞後道:“正月初七?老鼠嫁女?”

“是了。”

陳易看著地上一連串延申著的大米,就知道自己找對路了,他拍了拍手道:

“我們變個形,變成老鼠。”

殷惟郢麵露愕然,不過猶豫之後,還是相信陳易,她從懷裡掏出符籙先貼在陳易身上。

“變。”

隨著咒法誦念,煙霧湧著冒了起來,咕嚕咕嚕沸騰,待白煙散去之後,一隻穿衣服的男鼠鼠出現在了地上。

見他這副模樣,殷惟郢一時驚奇,看了好一會。

陳易昂著頭看著女冠,她這會成了龐然大物,正滿臉好奇地看著自己,擔心耽擱他不由催促道:

“吱吱!”

女冠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

小小鼠鼠還有點…喜人可愛。

不過迎上他的淩厲目光,哪怕他變成了鼠鼠,殷惟郢還是怕的縮了下,最後也是一張符籙貼到自己身上,湧起白煙,待白煙散去之後,便是一頭穿道袍的女鼠鼠。

“怎麼這麼慢。”陳易抱怨了一句。

女冠輕笑一聲,這時她終於聽懂了陳易的吱吱聲。

陳易被這鼠笑也弄得意外了下,轉過臉,正好與她對視。

鼠鼠對鼠鼠,相看了好一會,這個時候,她沒那麼怕他,反而覺得他有點…可愛。

好一會後,陳易轉過頭,看見滿地的大米,不知耽誤了多長時間,也不知老鼠嫁女的隊伍走了多遠,就暗暗腹誹了自己一句:

“怎麼我也這麼慢。”

心念至此,陳易再不耽擱,順著一路灑落的大米而去。

殷惟郢緊隨其後,鼠爪子抓上了陳易那隻有三四寸的衣服後擺。

大米之上縈繞著淡淡的煙火氣,像是墳地裡的貢品。

想來這些老鼠是陰鼠,專門就偷吃人間的貢品,這些貢品是給死人的,這些老鼠吃了,逐漸就陰陽混淆,在陰煞極重之地,便有了能往返陰陽兩界的能力。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地方的老鼠,哪怕是竭儘全力撲殺,也始終撲殺不乾淨。

大米一路延申,遠遠終於看到了一大堆鼠群,一頭頭老鼠都有模有樣地穿著衣服,模樣看起來滑稽極了。

墳地上常常紙錢、紙房子、紙美人的一塊燒,有樣學樣之下,陰鼠穿衣服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大米從龐大的米袋子裡不停地掉落下來,這是老鼠嫁女的習俗,以表示自己家食物豐沛,也歡迎沿路的老鼠一起歡慶。

大紅色的轎子端著在嫁親隊伍的最前頭,老鼠們鼠頭攥動,敲著鐵片、捶著瓷杯,那些身強力壯的老鼠們扛著大米齊聲唱著嫁親的歌謠。

“好老鼠嘞~好老鼠嘞~,今日兒~要嫁親嘞!嫁到誰人家嘛?”

吱吱歌聲響著唱著,從頭到尾一派喜慶之色,陳易和殷惟郢兩頭鼠鼠跟在了後頭。

他們混在其中,雖說一開始拘謹,但還是泰然自若了下來。

前方道路對於活人來說太過崎嶇,可對於老鼠來說卻是平坦的陽關大道。

忽地,二人身邊傳來聲音。

“小哥小妹,你們這衣服好精致的嘞。”

陳易身前的不遠處,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鼠鼠打量了一番,驚歎著說道:

“像是人穿的衣服嘞。”

老鼠鼠像是這裡的長老,這些老鼠穿行於墳地之間,所穿的衣服大多由紙錢、黃紙、紙元寶打造而成。

殷惟郢有些緊張起來,陳易卻不緊不慢道:

“大戶人家祭祖用絲綢,給那些小紙人編些小衣服,各個精致得很嘞。”

“謔啊,大戶人家不一樣啊,死了都這麼多規矩。”老鼠鼠沒有懷疑,感歎著說道,“俺偷吃寺廟香油的時候聽那些僧人,赤條條來赤條條去,死了都一樣,哪一樣嘛?從生到死都不一樣嘞,還不如俺們老鼠……”

於是,陳易便跟這老鼠鼠隨意攀談的起來,交流些地上的見聞,也從老鼠鼠那兒得了不少情報。

老鼠們也學了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給小鼠女說了一門大親事。

小鼠女要嫁的是山那邊的無常爺,說是無常爺,其實就是從黑白無常之位上乞骸骨的鬼差,但對於這些陰鼠們來說,可依然是了不得的親家,哪怕小鼠女嫁過去是給人當妾。

陳易這一回跟著這群嫁親的老鼠們走,就是為了找這個所謂的無常爺。

殷惟郢在一旁聽著滋滋有味,家中修道這麼多年,一日所立之處不過蒲團的方圓之間,哪怕這一年活動廣了,也不出京畿之地,像這樣參與老鼠嫁女的情況是從未有過的。

若不是陳易,隻怕她從來都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她遠遠眺望,便見那大紅的轎子裡頭,披著大紅霞帔的小鼠女不時就把頭探出轎子,像是在翹首以盼。

老鼠嫁女的大隊伍翻過這個坡,走過那條橋,晶瑩白嫩的大米一粒隨著一路掉,好不歡快熱鬨。

忽然之間,一個龐然大物的身影遮住前方的微光。

一大群老鼠,此時此刻就好像撞了鬼一樣,一個個僵立在原地。

遠處那幽藍的眼瞳自黑暗中浮現,收縮滾動著,凶駭至極,

它如同上古凶獸般屹立在那裡。

前方一大群鼠鼠們僵立了很久,直到不知是誰,發出吱的一聲淒厲尖叫:

“有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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