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一章 第一深情種(1 / 1)

顧留白無語的看了一眼裴雲蕖和上官昭儀,直搖頭,“這次我怎麼感覺我把自己給坑了呢?”

裴雲蕖和上官昭儀想笑,又有點笑不出來。

隔了一會裴雲蕖說,“歸根結底還是被懷貞公主給坑了,要不是她說這賈煉怎麼怎麼,我們也不可能費力氣把他給找出來。”

上官昭儀用力點頭,道:“是,我看還是不能讓她知道我們真把賈煉給找到了,就說還沒找著。”

顧留白聽著直呲牙。

沒辦法。

這事情太大了。

要是這賈煉的秘密是事關林黨的遺產,不管是錢財也好,厲害的修行法門或是神通物也好,那得到了就真的是占便宜。

但現在到手的是啥?

是林相的一個有關李氏的推斷。

而且這個推斷很有可能就是導致林相自個完犢子的。

這何苦來哉?

自個給自個找了個知道就很容易完犢子的秘密?

而且林相的這個推斷,在顧留白看來還有很多值得推敲甚至是前後矛盾的地方。

林相的推斷越到後來越驚悚,甚至說這皇帝有可能不是李氏嫡係,而是高麗人。

那如果皇帝是高麗人,就不關李氏前麵屠龍的事情,那皇帝的這些個皇子、公主,他們的李氏血脈力量退化,到底是因為這皇帝是高麗人,還是那黃龍天師法門三代自然衰弱的關係?

林相自然是聰明絕頂的人。

顧留白也是聰明絕頂的人。

所以哪怕林相已死,光是看著賈煉留下的這些隻字片語,顧留白就產生了站在林相麵前和他麵對麵溝通的錯覺。

其實林相自己應該是傾向於第一種推斷,就是李氏的血脈天賦的確來自於偷龍,這皇帝也是真正的李氏,就是到了他這代,李氏血脈力量就已經下降了,到了三皇子這代,血脈天賦大幅下降,估計再往下,這偷龍得到的血脈天賦就蕩然無存了。

李氏注重法統,注重得到天下的正統性,法理和秩序,也是李氏治理天下的最重要工具,為了維持這樣的法統,所以皇帝肯定要想辦法維持這種血脈天賦,至少是在外人眼裡,李氏嫡係還是生來就和天底下彆的氏族不一樣的,生下來就帶著長生天的恩賜的。

所以李氏一邊要毀滅偷龍竊天下的證據,一邊得尋找替代手段。

要滅掉高麗,主要是怕事發,那要抹滅明明已經蓋棺定論的江貴妃的事情,也是不想大唐這邊有人通過江貴妃的事情,再去牽扯到高麗的修行地,再翻出那黃龍天師法門。

但這件事困惑了林相的一生,他有時候也會有極端的想法。

他或許在某一日走出大唐的皇宮,回望皇帝經常去的太液池上的那些如仙境般的宮闕時,他就會不自覺的想,既然高麗也有正宗的黃龍天師法門,那有沒有可能當年的江貴妃調包隻是個幌子,當所有人覺得江貴妃和高麗那個八品國師都被滅了,事情徹底翻過去了的時候,最終坐上龍椅的那個皇子,其實才是高麗那些人用自己的生命下下去的一顆暗棋?

如果是這樣,那不隻是皇帝是高麗人,這些皇子、公主,也並非李氏的血脈,而是這個高麗人的血脈。

顧留白覺得哪怕是林相這樣的人,每每想到這樣的可能,都恐怕會在寒風之中不自覺的打個哆嗦。

可能他糾結著黨羽,始終不肯按照皇帝的意思退隱田園,就是覺得自己身為唐人,就一定要搞明白心裡的這個疑問。

隻是林相已經死了。

這燙手芋艿到了他顧十五的手上。

手疼頭疼蛋疼!

皇帝不管是什麼人,他還是掌控著天下至高權勢的皇帝啊!

而且他剛剛和李氏體現出非凡的能力,將城中那麼多八品毀於一夜之中。

“倒不是說瞞不瞞著懷貞公主的事情。”

他看著上官昭儀苦笑道,“我覺得得將這燙手芋艿扔彆人手裡。”

裴雲蕖歎了口氣,“三皇子估計很快就得給你陰死。”

三皇子是現成的。

這樁事情本來就是顧留白易容成三皇子的人去做的,在她看來,這不就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但顧留白想了想卻搖了搖頭,道:“三皇子固然是不錯的人選,但實力委實有點不夠。其實現在不管是李唐還是高麗唐,最好有個夠級數的人能真的查出點眉目。”

上官昭儀一怔,“長孫氏?”

王夜狐和林相一死,城裡其餘的門閥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真正能夠和李氏掰手腕的也隻剩下長孫氏了。

長孫氏自然是最佳人選,但顧留白認真的想了想之後,還是說道,“接下來就看看長孫氏對我們的態度再說,畢竟李氏和我們有默契,這長孫氏似乎也和我們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長孫氏一倒,你倒是反而容易被李氏盯上,我看崔氏也不錯,反正你和崔氏是死敵。”裴雲蕖說道。

“崔氏和李氏不知道現在怎麼個情況,到時候讓懷貞公主仔細摸摸底再說。”顧留白點了點頭,“也的確是個可供選擇的目標,而且崔氏進入長安的野心也不小,如果崔氏出事,長安的門閥也樂得落井下石。”

裴雲蕖和上官昭儀都點了點頭。

顧留白的思路很清晰。

這燙手芋艿也是個大殺器。

反正要用也不能殺雞用牛刀,給砸個夠格的對手。

“也不知這五皇子什麼感想。”

裴雲蕖對五皇子深感同情,甚至忍不住想笑。

怎麼說呢?

這五皇子雖說早就下定了決心做個閒散王爺,苟且保命,但就憑之前談到李氏的事情,他的表現來看,他這人其實對於李氏的事情也關心得很,以李氏為榮是自然的,且見不得李氏丟了李氏應該有的東西。

但眼下他有可能不是李氏,有可能是高麗人的後代,那他這不是挺崩潰?

顧留白也忍不住搖了搖頭。

不管,先看完紙卷上剩餘的內容再說吧。

最後的內容倒不是林相的內容了,而是賈煉說的心願了。

賈煉的心願倒也很奇特。

就是他若是橫死,就想辦法幫他收拾一下屍骨,就葬在玉泉觀裡麵那座小山坡的南麵,然後將他埋骨之處告訴靜王妃。

作為回報,他將自己這麼多年私藏的一屋子沉香作為報酬,這一屋子沉香價值十分驚人,是歸柳巷商行托管,但憑據就在玉泉觀裡,到時候隻要和玉泉觀的羽道人提那副叫做沉魚落雁的畫,那羽道人就會給出憑證,就可以直接去柳巷商行取那一屋子的沉香。

“靜王妃?”

顧留白和裴雲蕖、上官昭儀麵麵相覷。

自從經過上次五皇子的教導之後,現在顧留白自然也知道靜王妃在這長安城裡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了。

至於高品級的沉香是什麼價格,顧留白清楚得很。

關外商道上能運送高品級沉香的,都是有厲害修行者護送的大商行,那一屋子沉香聽起來就跟一屋子銀子差不多,這燙手芋艿接到最後,總算有了點實際的收獲。

但這賈煉怎麼著又和靜王妃扯上關係了?

還埋骨之處告訴靜王妃是什麼個意思?

“難不成他們兩個有私情?”裴雲蕖頓時覺得刺激了。

上官昭儀一聽就笑了,道:“私情恐怕不可能,估計這賈煉也是單相思,我就知道靜王妃喜歡沉香料子,也算是長安城裡的大藏家。但你想著賈煉為什麼會有一屋子的沉香?肯定是他知道靜王妃的喜好,收集了很多特彆好的沉香,但是送不到靜王妃手裡。估計他送給靜王妃,靜王妃都覺得唐突,不要。”

裴雲蕖笑了,道:“好像很有道理。”

正討論得熱烈,突然聽到外麵庭院裡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三個人就頓時很有默契的都停止了說話。

咯吱一聲。

滿臉紅光,興高采烈的五皇子回來了。

一看他這臉色,三個人倒是一愣。

怎麼著,李氏不榮耀了?難不成自己是高麗人還高興?

“做什麼?”五皇子何等聰明,一下子就看出了這三個人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裴雲蕖馬上問道,“五殿下你這麼高興是做什麼?”

“大有收獲啊!”

五皇子一坐下,頓時對顧留白挑了挑大拇指,“豬屎味沒白熏,顧十五你這一招真是絕妙,我敢說城裡沒第二個人想得出這種損招。這賈煉還真以為要和三皇子聯手,這不我和他套了一回話,他就很老實的交出了一門法門。這法門就是林甫的長風萬裡,這可是林甫基於浩然正氣自創出來的更為厲害的法門。”

五皇子說得起勁,三個人卻是越發懵逼。

顧留白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疑惑道,“賈煉在你那邊就交代自己的秘密就是林甫的這獨門絕學?”

“這還不夠?”五皇子也疑惑了。

顧留白無語道,“一門法門而已,值得他躲在豬圈裡忍辱偷生?”

“這法門厲害啊!長風萬裡啊!除了蓄勢的時間略長,但威力龐大沒毛病。就林甫那晚上的那一劍,誰能拍著胸脯說自己接得住,我父皇那麼強橫都受了傷去修養去了。沒有崔老怪和高大伴聯手,還指不定誰贏。”五皇子還透著興奮勁,“而且賈煉這人忠啊,他說林甫沒什麼彆的心願,就是讓他要找個合適的底子,將他這門法門傳下去,哪怕李氏將他從史書中除名,這門法門都足以讓他流傳千古。”

上官昭儀還覺得這時候笑出聲不禮貌,硬憋著笑,但顧留白和裴雲蕖這時候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

顧留白笑道,“他這麼說你就信了?”

五皇子愕然的看著顧留白,他終於覺得不對勁了,但這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從袖子裡掏出一冊牛皮冊子,道:“你看看這法門就知道厲害了,我李氏真沒這麼厲害的用氣和用劍的法門。”

顧留白笑得嘴都咧開了,“你們李氏本來厲害的就是拳腳功夫,你們本來就沒有什麼厲害的用真氣溝通天地元氣的法門,也沒什麼厲害的劍法。”

五皇子終於覺得不對勁了,不可置信道,“這麼說賈煉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在這種時候還敢騙我?”

“大概也就是覺得三皇子不夠格。”顧留白笑道,“不夠看你這反應,賈煉估計就覺得,先給這一門法門,就能讓三皇子先保他一條命,今後再覺得不對勁的時候,再拿點保命的東西出來。”

五皇子鬱悶了,看了一眼終於忍不住偷笑的上官昭儀和笑得和朵花一樣的裴雲蕖,問道,“你們這邊發現了什麼?”

顧留白此時心情大好,留下一屋子沉香,這錢財是給得足夠了,現在再來林甫的一門厲害法門,這一趟好處也的確足夠了。

他也不想馬上給五皇子悶頭一棍,笑了笑,道,“你先猜猜賈煉若是橫死,他的遺願是什麼?”

“這我哪猜得出來?”五皇子翻了個白眼,道:“彆吊胃口了,快說。”

“和你的夢中情人有關。”顧留白想想就忍不住笑,“他的遺願隻有一個,就是他死之後,我們幫忙收拾他的屍骨,把他葬在玉泉觀朝南的那片山坡上。”

五皇子初時一愣,聽到後麵的話頓時反應過來,“那不是就對著靜王府?難不成他死了之後也想天天看見靜王妃?”

裴雲蕖笑道:“他還說要將他的埋骨之所告訴靜王妃,作為報酬,他把他藏的一屋子好沉香給我們。這屋子沉香他藏得可好了,估計他鐵定連李氏都查不出那一屋子沉香和他有什麼關係,確定不會被查沒掉。”

“藏一屋子值錢東西李氏查它作甚,藏一屋子軍械就肯定查得出來。”五皇子也一下子琢磨透了,笑得咧開了嘴,“敢情這賈侍郎也是個大情種啊,長安第一深情?藏了一屋子好沉香想送給靜王妃,但靜王妃想想是這些看不上的追求者送的,估計就不要。但他還是不死心,就一直藏啊藏啊,越積累越多,心裡估計就希望哪天靜王妃對他假以顏色,到時候給她一個驚喜。”

裴雲蕖又笑道,“那五皇子你說說,他一定要將這埋骨之所告訴靜王妃,這是什麼個意思?”

五皇子略一沉吟,道:“這賈侍郎好歹也是長安城裡出名的才子,估計也和靜王妃不止一麵之緣,我是這麼猜測的,估計賈侍郎當年有可能用過一些手段追求靜王妃,有可能送禮寫情詩之類,就是長安城裡這些才子們最喜歡用的手段,但估計靜王妃壓根不吃這一套,鄙視道,想追求我,等下輩子吧,你要是死了,說不定我還順路給你燒點紙錢。活著的時候,就彆指望我對你有什麼好臉色了。”

顧留白好奇道,“這靜王妃嘴這麼毒的麼?”

五皇子笑道,“那上次是忘了給你說了,靜王妃其實平時挺溫婉的,但估計追求者太多,而且每個男的看她的眼神總是容易不自覺的色眯眯的,長此以往,她估計就煩了,對一般男子還好,對那些想要勾搭她的男子,她的嘴就相當的毒,極儘冷嘲熱諷之能。我這可一點都沒有誇張。”

裴雲蕖嗬嗬一笑,“五皇子對靜王妃看來也特彆上心啊。”

五皇子老臉微微一紅,卻不否認,甚至厚著臉皮道,“說實話,好香我也給她送過兩塊,但她後麵也想辦法給我送了回來,就是不收。”

裴雲蕖頓時笑得打跌。

提及靜王妃,五皇子卻明顯興致很高,還在揣摩道,“我估計當時靜王妃還不隻說了這些,雖說是冷嘲熱諷,估計靜王妃自己到現在也壓根記不得和這賈侍郎說過什麼了,但賈侍郎這個長安大情種卻是牢牢記在心裡了,有可能靜王妃說會到他墳前什麼什麼的,估計還懶得走路什麼的,所以賈侍郎就藏在她家門口附近,讓她到墳前給他看看。”

“這個貨……”說到這裡,五皇子自己都笑得拍大腿,“也太深情了。”

“這個貨好歹還是正宗的大唐貨啊。”顧留白歎了口氣,看著五皇子認真道,“接下來的內容對於你而言有些驚悚,我給你提個醒,你可彆發癲了。”

“到底什麼事?”

五皇子這一下終於反應了過來,他這時候才想起賈煉的紙條裡可不隻是賈煉的心願,不隻是他的夢中情人靜王妃。

“你自個看吧。”顧留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你放心,不管你是哪的人,我們幾個都不嫌棄你。”

“??”

五皇子心想這關我什麼事情,怎麼著還能嫌棄起我來了?

但他隻是看了顧留白遞過來的紙條幾句,他的臉色就開始變了。

等到看了一大半,還沒看到賈煉的心願,他的手指頭都在抖了,臉色也有點發白。

“沒事。”顧留白認真安慰道,“哪怕林相那最壞的推斷是真的,好歹你也隻是一半高麗人,你的母親至少是唐人。”

五皇子頓時就怒了,“顧十五你還是個人?你就不能往好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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