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1 / 1)

“可以給我一杯水嗎?”邵夫人對旁邊的人道,“冷水就行。”

江掌櫃現在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她也知道眼下的情況不是她能說的上話的,二話不說就要去倒水。不過楊大廚卻讓她留著,他幫這去了廚房。

拿到水,邵夫人一口氣喝完,那動作與她的端莊完全不符。喝完水後,她眼睛突然就紅了,人也像邵然一樣跪在了連晚的麵前。

“對不起,是我太貪婪,舍不得那些榮華富貴,所以才設計搬家,讓你找不到我。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擔驚受怕當中度過,總提防著有一天你是不是會突然找上門來奪走我所擁有的一切。”邵夫人看著連晚道,“可笑我一直瞧不上那些達官貴者之流,而實際上不過是我在嫉妒罷了。當我有一天站在他們那樣的位置上時,才發覺想要保持初心真是太難了。”

“你認識阿晚?”邵然這時也已經明白過來。

邵夫人對著他露出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我在路上說的朋友就是她啊。當初你與我成親時,你不是也驚訝於我的名字也叫連晚?實際上我不叫連晚,我叫水流,這身體,也不是我的。當初,我們互換了身體,約定三年後再換回來。是我不想還了,所以才讓她孤苦了這麼多年。”

說到這,邵夫人苦澀地笑了笑,“是我偷了她的人生。如果換回來,就能讓她重新活過來的話,那就請幫我們換回來吧。”這話卻是對著傅杳說的,“我願意用我所有的家資來換。”

“是嗎?這樣的話,你會死的,你要考慮清楚。”傅杳卻不急著救人。

“我來青鬆觀,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將她找到,然後我們換回來。”做出了決定後,邵夫人反而一身輕鬆,“我這麼一個卑劣的人,願意接受任何的懲罰。”

“大多數的認錯,都是不為自己所做的事後悔。再重來,隻怕你還是會這樣選。人性不就是這樣,有高尚,就會有卑劣。”傅杳說著,手指在連晚和邵夫人的眉心一點,原本吐血而亡的婦人果然很快睜開了眼睛。

“換回來了?”水流先是看了看自己,接著又看向了對麵的連晚。

“阿晚?”邵然也迫切地看著連晚,嘴裡叫著她的名字。

連晚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麵前已經遲暮的兩人,她眼神動了動,剛才他們的話她全都聽到了。是傅杳摁住她,她才沒有立即離魂出體。

“邵然。”她先是對邵然笑了笑,又看向水流道:“你的道歉我接受。貪婪、嫉妒都是人心。你有,我也會有。”

說完,她再次看到邵然,隻是眼裡卻沒了之前的愛意,“我有些問題想問你。”

“你說。”邵然急忙道。

“我想知道,為什麼你一直不來找我。你的衣裳這麼華貴,想來應該也是有權有勢之人。不可能找一個人找了二十多年,還找不到。”連晚道。

“我去找過你。”邵然抓著她的手,像是怕她再次離他而去,“他們說你跟著改了嫁,跟著彆人走了。我不相信,但是所有人都這樣說。我心灰意冷,這時我爹沒人,族中無人主持大局,我隻好先回到邵家。將邵家的事料理妥當後,我不甘心你會丟下我,又派了人去尋,結果始終沒有音訊。”

說到這裡,邵然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我不明白,天地也就這麼點大,為什麼找一個人卻那麼難找。我整整找你找了二十多年,你為什麼就那麼狠心,躲到一個讓我連看都看不到你的地方呢。”

連晚伸手抹去他臉上的淚水,語氣有悲傷也有釋然,“原來你也一直在找我啊。”

知道這段感情裡,不止是她一個人在努力,那就夠了。

“我們成親,也隻是你的父母去世了,我保不住那些財產,所以才想找個人一起守住這些錢財。”這時水流也開口道,“隻是我沒想到,事情就那麼湊巧,我嫁給的人會是他。這些年,他確實一直都在找你,我們也隻是表麵夫妻。”

“我知道了。”知道了他的心,其他的都已經不重要了。

連晚讓邵然鬆開了手,她原本老去的容顏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點點恢複成年輕時的樣子。

“阿晚你……”邵然一時失神。

“人世間的連晚已經死了。”連晚看著邵然笑道。

哀莫大於心死,在她吐血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死了。哪怕現在知道了背後的原由,她的心也無法再像當初那樣活過來。

幾十年的等候,終究是錯過。

“不過在她活著的時候,她一直都在找你。她找遍了天南地北,吃了很多苦頭,雖然結局不儘如人意,但她還是很高興能在最後還能見到你。”

邵然望著沐浴在輝光下的她,慢慢收回了手。

“那你幫我告訴她,”他也笑著流淚道,“我也很開心能見到她最後一麵。我沒有做到一個丈夫的責任,如果可以,還請她……忘了我。”

連晚看著他看了許久,最終緩緩點頭,“好。”

說完,她的身體漸漸消失在原地。

見她就要永遠離開,邵然突然瘋了一樣想去抓住她,“阿晚你彆走!是我錯了,我不該相信彆人而不相信你,是我咎由自取你想怎麼教訓我就行,你彆走我求求你!”

可最後他仍舊是撲了空,連一片衣角都沒留下。

“阿晚!”邵然趴在椅子上悲慟叫著她的名字,但誰都知道,他們之間的緣分真正儘了。

不怪他們不夠喜歡,隻怪一切造化弄人。

院子裡的眾人都在落淚時,雁歸山頂出,連晚和傅杳正在告彆。

“我要回去修煉了。”連晚道,“人間一趟,我學會了很多。以後我大概還會再下山來吧,希望到時候還能來你這裡喝杯茶。”

“還能想到吃喝,看來確實是在試著放下了。”傅杳道,“不過難道你就不奇怪他為何去西南,而不是在西北?還有,好好一個人為什麼能找二十多年還找不到。”

“當初我幻化的宅院,最多隻能堅持幾年。”連晚道,“可是水流卻能當這麼多年的連晚,這說明連家的人一直都在,包括那些老鼠點的下人。我沒有那麼大的本領,能讓一直老鼠活那麼久,可是我娘能做到。她可以替我捏造出一個不存在的家,也能讓邵然永遠都找不到我。”

所以她一點都不怪邵然,這不是他的錯。他們都很努力,但是人力太微弱了。

“我不怨我娘。”連晚仰首望天,不想讓眼淚落下,“真正將我分開的不是她。我是精怪,邵然是人。他已經病入膏肓,死後進入輪回,前塵往事會全都忘卻。他會有新的人生,會有新的妻子,還會有聰慧可愛的孩子。而我,已經讓他痛苦了一世,又何必給在給他順遂的人生添亂。回到天山,才是我的歸宿。”

這些事情她都想得很明白。

她不恨誰,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也不後悔,如果讓她重來,她還是會這麼選。

“好姑娘。那就好好修煉吧。”傅杳道。

“嗯。”

兩人揮手作彆,傅杳見她走遠了,才朝著山下走去。

同連晚說得那樣,邵然當天晚上人就去了。

水流也隻是即將燃燒殆儘的燈芯,她將兩家所有的錢資都交給了傅杳,請求道觀將他們安葬,便也跟著沒了。

收了人家的銀子,傅杳辦起事來自然利落的很。

不過還沒等她把銀票揣進口袋,鐘離就出現了,收繳了她的銀子,將錢全部交給了杜縣令,讓杜縣令安排這些銀錢。

“我銀子都沒摸熱。”傅杳抗議道。

江掌櫃卻覺得鐘離公子這樣做很好,“這銀子您真要拿了,隻怕以後還會鬨出事來。”人家夫妻兩個一上山,兩個都死了,錢財也交代在了道觀裡,這事傳出去,難保沒人沒個其他的想法。

“唉。”傅杳翻了個身,繼續悼念她那些逝去的銀兩。

鐘離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人一抱,扛著人走了,“你沒法有錢,但我可以讓你早點拿上銀子。”

江掌櫃目送這他們遠去,一直到他們的身影看不見了,才“哎喲”一聲笑了起來。

“這樣也好。”好人就該有好報的。

楊大廚過來時,就見自家媳婦臉上滿是笑容。媳婦高興,他也就開心,“發生什麼事了,這麼開心。”

“沒事。”江掌櫃道,“你同小趙說一聲,就說夥房那扇門我明天要用,讓他給我留著。”

觀主說讓她去趁機去見見親朋好友,她思來想去,唯一相見的也就隻有一個了。

現在年紀都一大把了,能見一麵是一麵。她既然不和連邵二人那樣,想見到都見不到,那就該珍惜現下,以免將來遺憾才對。

“好嘞。”

“好什麼好,你準備準備,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江掌櫃道,“帶你去讓她羨慕羨慕。”

楊大廚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憨厚道:“您要是不嫌我給你丟人我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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