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清楚站在河裡的那個年輕人麵容的那一刻,沮授心裡震驚到了極點!
他曾經官至冀州彆駕,當過兩次縣令,自是有幸見過天子聖顏的,所以他絕不可能認錯。
眼前這年輕人,正是那位大漢天子!
但是這怎麼可能?
先不說天子久居帝都、洛陽城破後就已經被曹操迎去許昌了;就單從出行而言,以天子之尊,走到哪都必會被眾星捧月,怎麼可能會孤身出現在這裡,連個侍從都不帶?
而且還穿得如此破爛,如同乞丐一般。
這根本不可能是天子該有的威儀!
“不行,我得去確認一下。”
沮授心中暗道,有了主意。
雖然理智和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位不可能是天子,但對方的樣貌的確和他記憶中的天子長得彆無二樣。
他必須要好好確認一下對方的身份才行。
想到這裡,沮授提著魚簍走上前去,客客氣氣地說道:“陛……小兄弟,能不能幫我個忙?”
正在河裡費勁紮魚的劉協聞言抬起頭來,向四周看了看,然後有些疑惑地指著自己說道:“你跟我說話?”
連聲音都一樣……
沮授心裡又是一驚,隨後露出笑容說道:“對,我釣了幾尾魚,想烤來吃了,但奈何在下不擅庖廚,不會處理。”
“小兄弟若是方便的話,能否相助?”
聽到對方讓自己幫忙烤魚,劉協麵露為難之色,說道:“可是我還得抓魚吃……”
“無妨,我們一起吃便是。”
“好!成交!”
劉協斬釘截鐵地說道,直接答應了下來。
他就等著這句話呢!
生怕對方反悔,劉協直接跳上岸,一把抓過魚簍,然後把魚取出來,用竹矛給它開膛破肚、清洗乾淨,手腳麻利至極。
“我跟你說,找我烤魚你算是找對人了,我烤的魚那叫一絕,你就等著吃吧。”
劉協得意地說道,用樹枝把處理好的魚串好插在地上,
隨後又從周圍撿來樹枝乾草,從懷裡掏出火石生火。
瑪德!
這破玩意,遠不如打火機來的好用。
劉協忙活了半天,終於把火升起來了。
而沮授站在一旁看著忙碌的劉協,心裡終於確認了。
眼前這人不是天子。
原因很簡單,天子何等尊貴,自幼錦衣華食,怎麼可能會殺魚、生火、烤魚?
這些都是下九流的庖廚和庶民才會的事情。
“當真是令人吃驚,這世上竟然會有與天子長得一模一樣之人……”
沮授心中暗暗感慨。
雖然他也聽聞過有些大人物會豢養一些與自己長得相像的人,用來作為躲避暗殺的替身,但現實裡卻從未見過。
而且與天子長相一樣,實在罕有,都能以假亂真了。
“等等……以假亂真?”
沮授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瞬間亮了。
他再度將目光投向正在興致勃勃烤魚的劉協,心裡忍不住冒出了一個瘋狂且大膽的想法。“若是讓此人假扮天子,然後再讓主公向天下人宣布天子在冀州,那曹操手中的天子便成了假的!”
“如此一來,主公便可挾天子以令諸侯!”
沮授的心臟忍不住砰砰直跳。
這個計劃實在是太過於瘋狂且大膽了,讓人假扮天子,這是何等忤逆的行徑,一旦被人發現,絕對會遭到天下人的唾罵。
可是……誰能發現?
“我家主公乃四世三公,家世顯赫,聲望更是無人能及,隻要他宣布天子在冀州,沒人會質疑!”
“即便世人質疑,那也無妨。主公所需的隻是一個大義,天子身份真假反而不重要。隻要主公說眼前之人是天子,自有大儒前來辯經。”
“更遑論此人與天子長得一模一樣,根本難以分辨!”
沮授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劃可行,雖然有一定風險,但是和掌控天子帶來的巨大利益相比,這點風險完全值得!
想到這裡,沮授再不猶豫,直接向劉協問道:“小兄弟,你想不想要一場潑天的富貴?”
“不要。”
劉協低頭烤魚,聞言頭都不抬一下。
“……”
沮授聞言眼皮忍不住跳了跳,被這個回答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都還沒說這場富貴是什麼呢!
拒絕得這麼乾脆?
而劉協似乎是猜到了沮授心裡的想法,一邊翻轉著手裡的烤魚,一邊隨意地說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這個道理小孩子都懂。”
“我就是個普通人,隻想好好活著而已。”
穿越這麼久了,他也算是認清現實了。
什麼王不王權、霸不霸業的,他隻想活著。
“哦?既然如此,你為何又要接受我的邀請一起來吃魚?這不也是白吃的麼。”
沮授覺得這年輕人有點意思,笑問道。
劉協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喂喂喂,做人要講道理,你請我幫你烤魚,這是雇傭;我拿魚吃,這是我該得的報酬,我怎麼白吃了?”
沮授說道:“那我要是雇傭你去做其他事情呢?你願不願意?”
“不願意。”
劉協搖了搖頭,回答得十分乾脆,“烤魚我會,而且沒什麼風險;但你要雇傭我去做其他事情,那可就說不準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可不想當你們這些大人物的棋子炮灰。哪怕伱口中說的富貴是天上掉金子,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會不會被砸死。”
劉協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人的身份,但從穿著還有談吐來看,就絕不一般。
彆的不說,肯定比他這個流民強多了。
一個身份地位比你高的人忽然跑過來說要送你一場富貴,那麼八成沒懷什麼好意。
“哈哈哈哈!說得好!”
沮授聞言忍不住大笑出聲,眼中滿是讚賞,心裡對於這個和天子長得十分相像的年輕人的評價高了幾分。
換做尋常流民,要是聽到這種話早就忍不住心動了,但這年輕人還能保持理智拒絕,這份心性著實不俗。
是個聰明人。
“我吃一條就夠了,先走了。”
劉協不想跟這個莫名奇妙的家夥多做糾纏,隻想理他遠遠的,於是拿起一條烤好的魚就要離開。
但他剛剛起身,肩膀就被按住了。
“年輕人,彆急著走。”
沮授笑眯眯地看著他,說道:“如果我說這場潑天富貴,是讓你去當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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