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下(1 / 1)

咬上你指尖 蘇景閒 2660 字 1個月前

[筆迷樓]

吸了兩滴血,楚喻趕緊把牙齒鬆開,擔憂,“陸時,你疼不疼?”

“不疼。”

陸時闔著眼,指尖停在楚喻唇上,啞著嗓音問他,“還要嗎?”

他尾音放得輕,恍惚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

楚喻還記得自己昨天晚上把人咬疼了的事情,過意不去,連忙道,“夠了,真的,已經不餓了。”

聽見這句,陸時睜開眼,勾起鼻音,應了一聲,“嗯。”

他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整個人就像是收起利爪曬太陽的貓科動物,動也不想動,隻有指尖按在楚喻嘴唇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弄,半點沒有挪開的意思。

楚喻嘴唇被揉得發癢,本能地想咬。

但他清楚,自己這兩天吸血好像吸得有點多,很擔心陸時哪天刷題,刷著刷著就暈過去了。於是他不斷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不能咬一定不能咬,克製地很是辛苦。

偏偏陸時像是存心的一樣,直到把他的嘴唇揉得都有點發麻了,才睜開眼,坐起身來,瞥向開著的台燈。

“題寫完了?”

“寫完了!”

陸時起床。

和平時不同,他頭發睡得有點亂,渾身都是懶散勁兒。黑色的寬大T恤套在身上,背影瘦削。

站到書桌前,伸手拉開椅子,陸時坐下去,隨便拿起一支筆,開始批改。

楚喻連呼吸都放輕了。

批改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鐘。

陸時宣布結果,“二十道題,對了兩道,正確率百分之十。”

他正想說“不準哭”,就看見楚喻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如釋重負,“果然,我還是很聰明的,竟然對了兩道!”

“竟然?”

“對啊!”

楚喻手撐著下巴,非常容易滿足,眉飛色舞的,“質的飛躍啊!我以前都能完美避開正確答案的!”

收回沒說出口的話,陸時順著誇獎,“嗯,確實很聰明。”

楚喻已經很久沒看漫畫書了。

他手伸進桌肚裡,摸到了漫畫書的封麵,遲疑,又咬咬牙,把手收回來。

越是臨近月考,楚喻越焦躁,就總想拿點什麼來轉移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他又很有自知之明——就他那點兒破自製力,一旦把漫畫書拿出來,破了戒,他估計到月考當天,都不會想提筆翻書。

章月山聽楚喻連著好幾聲歎氣,筆尖更是都快把草稿紙戳破了,他勸道,“校花,淡定住,實在不行,就趕緊看一眼陸神給你的那幾個筆記本!看到沒,上麵有學神的光環在閃耀!有陸神罩著,你還有什麼好緊張的?”

一說到這個話題,他就嫉妒地捶胸口,“我尼瑪啊,陸神親手整理的筆記!親手!”

楚喻懨懨地沒精神,趴著不起來,“學霸不知學渣的痛!”

被他的表情逗樂,章月山沒再勸,往楚喻身後望了眼,“咦,陸神呢?”

“夢哥籃球癮犯得厲害,陸時又不用複習,就被拉去打球了。”

楚喻發了會兒呆,忽然想起什麼,從書包裡摸出一個小十字架來。

挺小一個十字架,還沒手掌心一半大。

章月山好奇,“這是乾嘛?”

楚喻沒答,又把手伸進書包裡,摸出一個拇指大的聖母瑪利亞擺件。

緊接著,文殊菩薩、彌勒佛、玉皇大帝,還有文曲星和太上老君,紛紛出現在桌麵上。

七個神像,在楚喻麵前依次排開。

楚喻蹙著眉,開始糾結,“我應該拜哪一個?”

章月山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楚喻自言自語,“算了,都拜拜好了,我不能偏心!”

說完,他還雙手合十,強調,“排位不分先後,諸位大神在我心中,都法力無邊!”

楚喻把要強調的內容說完,又從書包裡拿出一個紅彤彤的蘋果,放在一排神像前,“請享用!”

章月山被這神奇操作震得一愣一愣的。

見楚喻上完供,朝自己狂使眼色,他拿不準那眼神到底什麼意思,“我、我也要嗎?”

楚喻點頭,“當然!你坐我前麵,在神光庇佑的範圍內嘛,而且一個蘋果怎麼夠吃!”

章月山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那麼多個神,一個蘋果肯定不夠分。於是,他把自己早上沒吃完的奶油泡芙上供了。

李華正在寫英語作文,擱下筆,“我我我!馬上!”

說著,他在包裡掏半天,找出一個榛子巧克力,雙手放到楚喻課桌上,“神光庇佑!”

方子期恰好拿卷子過來,找章月山和李華討論題目。見這場麵,一拍腦門兒,“妙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他衝回自己的座位,拿了一個香蕉過來,虔誠地放到楚喻課桌上,雙手合十,閉眼祈禱。“諸位大神,請一定保佑我這次能再前進五個、不,四個名次就夠了!”

管逸陽故意從幾人旁邊走過,瞟了眼楚喻桌麵上擺著的東西,吊梢著眼角,譏諷,“求神拜佛?嗬,這是對自己的辣雞水平心知肚明?不過,就算這些神佛法力再高強,估計也不能保佑你考試蒙的全對、衝進年級前二百二吧。”

楚喻唇角一翹,正想懟回去,就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的陸時走過來,站在管逸陽身後,“讓讓,擋路了。”

經過楚喻的課桌時,他從口袋裡拿出一顆薄荷糖,放到桌麵上,“上供。”

楚喻眼裡都是笑,“謝謝陸同學!”

夢哥抱著一個籃球,滿頭是汗地跟在陸時後麵,見楚喻桌麵上零零碎碎擺著不少東西,他翻來找去,最後找出一包餐巾紙,“希望各位大神不要嫌棄!”

李華眼尖,“餐巾紙包裝上全是可愛的粉色草莓,夢哥你又被女生盯上了?”

夢哥抬腳踹李華的椅子,“就你眼尖!”

他抓抓自己的後腦勺,“這紙是有個挺可愛的女孩子,守在球場邊遞給陸神的。陸神說了句‘謝謝’,看都沒多看一眼就走了。我不是怕那個女生下不來麵子嗎,就接了。嘖,紙上竟然還噴了香水,這味道熏得我連打了三個噴嚏!”

李華和章月山一陣大笑。

楚喻回頭看陸時。

陸時頭發稍稍濕透,放下喝了一半的礦泉水,把一張活頁紙遞給楚喻,“這十道題做了。”

兩個星期下來,楚喻已經很習慣了,他接到手裡,“好,做完了給你檢查。”

午休結束,預備鈴打響,教室裡還是鬨哄哄的。

章月山開始挨著讓填國慶留校意向表。

楚喻倒數第二個填,陸時最後。

見陸時在“留校”選項前打勾,章月山坐回座位,小聲問楚喻,“十一你和陸神都留校啊?”

楚喻正在做陸時出的題,聞言頭也沒抬,“對,不是十月八號回校,直接考試嗎,陸時說,乾脆在學校不回去了。”

而且,楚喻其實也不太想回家。

他心裡憋著一股勁兒,總想著等考出一點成績了,再站到他媽麵前,讓她知道,他不應該那麼輕易地就被放棄。

捏著筆的手指下意識地用力,繃得有一點疼。

他長到這麼大,第一次這麼想做成一件事,想證明一次自己。

深呼吸,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楚喻沉下心,繼續做題。一邊做題,一邊想——這真的是他十七年來,學習最認真的時刻了。

國慶七天假期,班裡幾乎一半的人都留了校。

教室、圖書館、自習室,全是人,讓楚喻有種根本就沒放假的錯覺。

期間,賀致浩給他打電話,讓他出來玩兒。楚喻心想,我他媽題都做不完,哪兒有心思玩兒?

拒絕後,盯著手機發了會兒呆,楚喻活動了一下僵直的手指,繼續做題。

十月七號下午,考場安排就貼在公告欄了。當頭第一個,就是陸時的名字,第一考室,第一個。

而高二A班的考場分布也十分神奇。

他們班大半的人,都十分均勻地分布在前兩個考場和最後兩個考場,顯而易見的,成績差距巨大。

章月山在一號考場掛了個車尾,李華和方子期都在二號考場。而楚喻,鑒於他上學期連英語都是瞎寫的,理所當然的在最後一個考場考試。

第二天一大早,楚喻就起來了。

他整個晚上都沒睡好,一直做夢就算了,五點過被夢驚醒後,就睜著眼睡不著。

出了會兒神,他發現確實睡不著,乾脆拿過枕頭邊放著的筆記本開始看。

陸時給他整理的複習資料,一個科目一個筆記本這麼寫的。

大半個月裡,他把這幾個本子的紙頁都翻得起了毛邊。

裹著被子躺在床上,見著陸時筆鋒淩厲的字,楚喻心裡莫名地沒那麼慌了。

七點過,楚喻起床。

刷完牙,他拿起手機,想給施雅淩發條信息,說自己今天月考。

但又想到,信息發過去,他媽媽應該也沒時間看的吧?

最後還是算了。

換好衣服,楚喻打開寢室門,隔壁的門也正好打開。

兩人往樓梯口走。

一路上沒聊彆的,楚喻自己嘀嘀咕咕地在背陸時給他勾出來的必考詩詞和文言文填空。

陸時手插在口袋裡,微微低著頭,仔細聽,時不時糾正。

匆匆去食堂吃過早飯,走到教學樓,楚喻考場在四樓,陸時在一樓。

“那我上去了。”

陸時把手裡的一支黑色簽字筆和一支鉛筆遞給楚喻。

楚喻奇怪,晃了晃手裡的透明文具袋,“我帶了筆的。”

“考試時,要是靜不下心,就想想,這是被學神光環籠罩的鉛筆。”

楚喻整個早上第一次笑出來,他抬抬下巴,“那我呢?”

“被我罩著的人。”

最後一個考場裡,有楚喻不少熟人,最熟的就是賀致浩。

楚喻剛踏進門,就聽見賀致浩的聲音,“我們家喻少來了!”

楚喻笑罵,“滾,誰是你家的?臉越來越大了?”

賀致浩笑嘻嘻地抱怨,“放假找你你都不出來,忙什麼啊?”

“學習。”

“臥槽!”

賀致浩趕緊拖了一張椅子,坐到楚喻旁邊,“彆人跟我說,你國慶都沒回家,在學校天天刷題背課文,我還以為是唬我呢,結果你還來真的?”

他壓低聲音,“是不是打賭那件事?那個管逸陽也太他媽囂張了,真把自己當回事兒啊?不用你動手,你發話,本少爺有八百種方法讓他哭著跪下叫爸爸!”

楚喻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管逸陽是誰。

他搖頭,“誰稀罕他叫爸爸?你有這空閒,不如多睡會兒覺,我學不學,跟管逸陽屁關係沒有,我是因為,”他頓住,“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什麼不明白?”

不過見楚喻真的沒把那人放心上,賀致浩也就沒再提,“行吧,那等月考完了,兄弟幾個一起聚聚?你這開學一個月,都沒怎麼出來過,就連林家姐姐,都念叨你不知道多少次了。現在一個個的碰見我,回回開口都是,楚喻呢,怎麼沒見著人?”

楚喻心裡算了算,發現還真是這樣,他點頭,“那行,考完了我有時間,一起聚聚。”

“話就放這兒了啊,不準反悔!我馬上打電話定地方!”

“時間地方定下了,跟我說一聲。”

楚喻看看時間,離開考還有二十分鐘,他趕人,“可以告退了,我抓緊時間看看書。”

離考試還有十分鐘,監考老師讓把書和其它東西都交上去,說完,開始拿小刀拆試卷的密封袋。

楚喻把書交上去,從講台回來,一路上看見,不少人都在運筆如飛地準備小抄。

有往自己手掌心上寫的,有往桌麵上抄,個個極為專注。

剛在位置坐好,有人拿筆戳了戳他的背。

楚喻回頭,發現是認識的人,高一跟他一個班,不太熟,好像叫楊錚翔。

楊錚翔小聲說話,“校花,小抄我多縮印了一份,你要不要?”

非常大方。

楚喻拒絕了。

他心裡想——實不相瞞,你們做的那些小抄,我全會背!

這一刻,楚喻覺得自己,估計是這整間考室裡,最牛逼的那個仔。

等試卷發下來,楚喻擔心自己會忘,先翻到後麵,把詩詞古文填空給做了。

填完了他才反應過來——我日,考的句子,他竟然全都背過!

坐直了緩緩呼吸,楚喻不經意看見,坐他前麵的那位同學,試卷都沒看,拿起鉛筆,花半分鐘填完選擇題的機讀卡,然後,就開始盯著黑板上方的掛鐘發呆。

而他左邊那一位,正在寫作文,寫幾個字換一行,跟散文詩一樣,還沒過多少時間,已經寫完了大半頁。

右邊那位最厲害,把三張草稿紙裁開,折起了千紙鶴。

沒一會兒,滿桌子堆的都是千紙鶴。

至於監考老師,一個坐在講桌後麵玩兒手機,一個站在教室門口和人聊天。估計是半點不怕他們傳答案抄襲——傳來抄去,也不會考出花兒來就是了。

楚喻做了兩道選擇題,有點心浮氣躁。

盯著陸時給他的筆發了會兒呆,繼續做題。

臨到交卷,楚喻的作文才打下最後一個句號。

他作文材料沒看太懂,但陸時給他弄了一個議論文標準模板,他背得挺熟,寫起來還算流暢。

考試的時間過得飛快,楚喻題做得慢,門門考試都要到最後一分鐘才做完。

等考完最後一科英語,楚喻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他趴在課桌上,手都不想抬一下。

直到有人屈著手指,在他桌上輕輕敲了兩下。

是陸時。

“你怎麼上來了?”

楚喻抬眼,從下往上看陸時,說話都沒力氣,很虛。

陸時考室在一樓,電梯肯定擠不進去,上來得爬樓梯。

“走了。”

見楚喻沒動靜,陸時伸手,將鉛筆直尺橡皮擦一一裝進透明的文具袋裡,順手摸了摸楚喻細軟的頭發,“不走?”

楚喻慢吞吞地站起來。

跟著陸時走了幾步,想起什麼,楚喻又激動道,“我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考英語,連作文都寫夠字數了!還有還有,數學!那些題我竟然好多都認識!理綜也是,真是太太太令人感動了!按照你說的,我會做的基本都好好做了,不會的沒花時間看,反正看不懂。”

“語文呢?”

“我把空填滿了的!”

楚喻一路上都很興奮,說自己做物理時把公式忘了,筆頭都差點咬斷才想起來。

又說數學第二道題,跟陸時給他講過的幾乎一模一樣,他肯定能得全分。

完了又吐槽英語作文,永遠都是李華,不知道李華怎麼有那麼多外國朋友要來國內玩,還有那麼多夏令營和比賽要參加。

陸時很耐心,走在楚喻身側,安靜聽著,時不時應一句。

楚喻說得口有點乾,停下來,又想起,“今天周四,我聽老葉說,他們加班加點改卷子,應該明天成績就能出來了。”

他聲音裡藏著緊張和忐忑。

“楚喻。”

“嗯?”

陸時停下來,垂眼看他,“答應我,無論結果是什麼,都不準哭。”

楚喻這次沒有炸毛。

他聽懂了陸時說的是什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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