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下(1 / 1)

咬上你指尖 蘇景閒 1804 字 1個月前

[筆迷樓]

兩人回了教室。

整棟教學樓空空蕩蕩,低低的腳步聲都能聽得見。

運動場上,遠遠傳來發令槍的聲音、哨聲、呐喊聲,以及廣播中字正腔圓念加油稿的聲音。

陸時走在前麵,手臂垂著,拎一瓶礦泉水。

楚喻喉嚨發癢。

教室門打開。

窗戶開著,有風吹進來。

課桌擺放整齊,上麵堆放有各種課本教輔書,攤開的試卷和筆記本被風吹動,時不時發出輕響。

陸時將礦泉水瓶子放到課桌上,後腰靠著桌沿。

楚喻站到自己的座位,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

他囁喏地問了句,“你、你累不累?”

“不累。”

陸時問得很直接,“肩膀?”

“啊?好、好的。”

楚喻舔了舔略有些發乾的嘴唇。

忽的,陸時靠過來,雙手搭在了他的側腰上,用力。

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楚喻就發現自己被陸時抱起來,坐到了課桌上。

桌麵的筆掉到地上,“啪嗒”一聲。

陸時鬆手,卻沒有退開,而是更近一寸,將自己的肩膀送到楚喻的嘴邊,“咬吧。”

很近。

整個人仿佛被陸時的氣息和體溫籠罩,楚喻有點緊張,好幾秒沒反應。

陸時輕問,“不想?”

“不是。”

楚喻連忙否認。

他先用舌尖碰了碰,估計應該會有一點汗水鹹澀的味道。咬下去後,鮮血溢出來,瞬間,難以描述的香甜填滿口腔,順著喉口滑了下去。

耳邊,是陸時輕輕的“嘶”聲,不像疼,更像是很舒服。

楚喻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著迷地緩緩吸食陸時的鮮血,因為不餓,更像是品嘗其中的滋味。巨大的愉悅感自腦海中炸開,沿著神經傳至全身,指尖都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

他本能地抬手,環住陸時的背,無意識地收緊,收緊,直至將對方的衣服都攥出了明顯的褶皺。

時間仿佛被拉長,直到遠遠傳來“砰”的一聲槍響,楚喻才像是被驚醒一般,驟然回神。

牙齒也鬆開了陸時的肩膀,還習慣性地用舌尖在傷口上舔了舔。

“夠了?”

“嗯,夠了。”

楚喻說話的語調,有點不明顯的發軟,他眼神明亮,又接了句,“吸多了對你身體不好。”

陸時隨意地理了理領口。

教室裡沒有彆的人,所有的聲音都隔得很遠,楚喻搭在身側的手指,在桌麵上劃了劃,遲疑,“陸時。”

“嗯?”

楚喻垂下眼,“我昨晚看漫畫,吸血鬼和獵人的題材,看完之後有點睡不著。”

“為什麼?”

“就是,”指尖用力,楚喻聲音更輕,“我在想,要是……我突然出現的吸血這個毛病,以後再不會消失了怎麼辦?就是、就是我後麵幾十年,都要吸血怎麼辦?”

“其實這些問題我很少主動去想,但我就是……挺害怕的。”

“害怕什麼?”

“害怕自己變了物種,會活幾百年,或者隻能活幾年。害怕這輩子,都要靠吸血過活,自己卻不知道為什麼。”

楚喻用玩笑的語氣道,“還害怕你以後有了親近的人、有了自己的生活、事業。我不能總纏著你、吸你的血吧。”

再纏,也不能纏一輩子的。

楚喻昨天晚上到淩晨都沒睡著,就像是平日裡壓製住的想法,全部火山噴發一樣,不受控製地蹦了出來,滿腦子都亂七八糟的。

他慣常地儘量讓自己開心,讓自己思維簡單一點,不去想那麼多,佛係,順其自然。

但到晚上,人的情緒防線估計要脆弱不少。

他還翻身起床,抓起一支筆,又挑來選去,選了張最好看的紙,寫上幾個大字,“我的遺書”。

但筆尖懸在紙麵上,好久都寫不了開頭的第一個字。

最後,他扔開筆,把紙撕得碎爛,丟進垃圾桶。

所以說,未知才最可怕,可怕到,連做心理準備的機會都沒有。

“不會的。”

楚喻摁在桌麵上的手指陡然一鬆,“什麼?”

“我說,不會的。”

陸時看著楚喻,嗓音輕啞,“如果你隻能活幾年,那我的血就給你幾年。如果你會活幾百年,那到我死,我的血都是你的。”

“或者,”

陸時的手指,順著楚喻的頸側,描摹至下頜和臉頰,最後停在眼尾。

他嗓音危險又誘人,“或者,跟我一起死?這樣,我死後,你就不會吸彆人的血了。”

楚喻瞳孔微縮。

但奇異的,竟然不覺得害怕。

好像,這個提議也不錯?

也不知道,沒有了陸時,他能不能接受彆人的血。

而就算有這麼一個人,那個人,能不能接受他吸血這個特性,會不會覺得他是個怪物。

吸血的小怪物。

楚喻沒有掙開陸時的手,他看陸時的眼睛,評價,“這個提議還不錯。”

“陸神,校花,你們果然——”

夢哥推開教室的門,嗓音止住,咦,他剛剛好像看見,陸神在摸校花的臉?

眼花了?

夢哥很快又揚眉道,“果然我的情報沒出錯,你們真的悄悄回教室偷懶了!”

楚喻從課桌上下來,問夢哥,“怎麼了?”

拍拍腦門兒,夢哥犯愁,“還不是方子期,太特麼不靠譜了!他從起床開始就緊張兮兮地,剛剛吧,要輪到他了,他非要去熱身,行,熱就熱,結果,剛跑兩步,腳就給崴了,賊坑!”

“腳崴了?嚴重嗎?”

“嚴重倒是不怎麼嚴重,沒傷到骨頭,但男子一千米肯定跑不了了。我跟班長商量了一下,就說來問問陸神,能不能代方子期上場跑跑?”

話說完,夢哥心裡其實挺虛。

開學兩個月,他跟陸時說熟吧,好像也不熟。說不熟吧,講講題、一起吃飯、打籃球,都沒問題。

反正心裡沒底。

陸時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楚喻,眼神詢問。

楚喻看懂了,他先回想,自己吸血克製了的,吸得確實很少,然後問陸時,“你還有體力嗎?”

“有。”

楚喻又小聲問,“那你嫌麻煩嗎?”

“不麻煩。”

“那,要不去幫忙填填學委作出來的坑?”

“好。”

這一來一回的對話,聽的夢哥糊裡糊塗——

陸神自己要不要下場跑步,怎麼讓校花決定?這什麼操作?

檢錄處,楚喻幫陸時拿著手機和礦泉水。

章月山正圍著陸時轉悠,什麼“為班級奉獻”、“方子期一定做牛做馬報答這次救場”之類的話,不要錢一樣往外蹦。

等參賽選手站到起點位,楚喻手裡幫陸時拿著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裁判已經就位了,沒時間接電話,陸時最後活動了一下,偏頭朝楚喻道,“你幫我接。”

發令槍響起,陸時起跑順利。

楚喻退出賽道邊加油的人群,往空點兒的地方站著,接了電話。

因為顯示的就是一串號碼,沒有備注,楚喻禮貌道,“您好。”

聽筒裡傳來的,是溫溫柔柔的女聲,還有些虛弱。不知道是驚訝於電話接通了,還是接電話的聲音不熟悉,慢了半拍才出聲,“你好,陸時呢?”

“我是陸時的同學,他現在有事,您方便十五分鐘後再打過來嗎?”

“原來是陸時的同學啊,我是他媽媽。”

陸時的媽媽?

他記得祝知非跟他提過兩句,陸時在青川路住的,就是他媽媽的老房子。陸時的媽媽,跟祝知非、魏光磊的媽媽,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

但他從來沒聽陸時提起過家裡的事,一句都沒有。

楚喻斟酌著語氣,“阿姨您好。”

“你好,我想問問,陸時最近怎麼樣,還好嗎?”

方薇雲輕輕歎氣,“這孩子,因為一點小矛盾,已經一年多不回家了,也不接我電話。他一個人在外麵,我很擔心。他……最近還好嗎?”

楚喻皺了皺眉。

這番話說的很奇怪。

在不確定自己和陸時的關係怎麼樣時,就把這種“和媽媽鬨矛盾一年多不回家不接電話”的事說出來,真的可以?

他嘴裡語氣沒變,“陸時挺好的,您不用擔心。”

“這就好。”方薇雲笑道,“我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一直頭疼得厲害,晚上睡不著,總擔心他在外麵病了瘦了,或者出什麼事了。現在知道他挺好的,我也放心了。”

楚喻眉皺的更緊了。

他總覺得,這個阿姨說話,話裡有話似的。

這是在告訴他,陸時不孝順,家裡媽媽生病身體不好,都不回去看一眼?

楚喻眼睛一直跟著賽道上的陸時轉,見他已經到最後一圈了,朝電話裡道,“阿姨,我現在有點事,我就先掛電話了。”

陸時以第一的成績衝到終點,章月山殷勤地又是遞毛巾又是遞水,激動,“我怎麼覺得才第一個半天,全校團體第一,就已經在朝我們招手了呢?陸神,辛苦辛苦!”

陸時應了一句,轉向楚喻,“剛剛誰來的電話?”

楚喻沒答。

章月山知覺,擺手,“我去看看彆的同學,校花,陸神就交給你了啊!”

等章月山走了,楚喻才把手機遞給陸時,“那個人說她是你媽媽。”

楚喻敏感地發現,聽見這句話,陸時周身的氣息估計驟降了十度。

捏著礦泉水瓶的手在下意識地用力,都凹下去了。

覺得不太妙,楚喻想轉移話題,陸時卻不想,“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我說你有事忙,我是你同學。”楚喻準備含糊過去,“她說了些有的沒的,我就回答說你很好。”

“說了什麼?”

陸時又問了一次。

楚喻這次沒再含糊,實話實說,“她說你因為一點小矛盾,一年多不接電話不回家。還說她生病了,身體不舒服。”

見陸時目光沉沉地看著自己,表情和平時沒什麼區彆,但楚喻總覺得,陸時好像……有一點緊張?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糾結兩秒,楚喻委婉道,“反正吧,我覺得,隻是覺得啊,她說的話都怪怪的。”

然後他就看見,陸時笑了一下。

心情很好的那種笑。

楚喻看著,覺得這個人笑起來也太好看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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