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就要過小年了,整個府邸都被濃厚的節日氛圍所籠罩,充滿了歡聲笑語和熱鬨的氣息。
早在年前兩個月,府中的人們便開始忙碌起來,為迎接新年做準備。這期間,不僅有莊子上的管事們紛紛前來彙報一年來的收成情況,並仔細核對賬目;同時,各府之間也頻繁地相互走動、拜訪。
此外,還有置辦年貨、新衣、需要精心準備各種美食佳肴和禮品等,但是這一切都與宋清若無關,她就仿佛遊離在所有人之外。
房間內,她的發髻鬆鬆散散隻用一根簪子挽起,身上穿著雲錦做的羅裙,如蔥白般的玉指拿著紅色的宣紙,一隻手拿著剪刀,沿著紋路慢慢的裁剪,她剪的非常的投入,心無旁騖。
陌雪在一旁陪著她。
“夫人,你剪的真好,怎麼都是一樣的紙就感覺你剪的格外的秀美。”
宋清若沒有抬頭,嘴角帶笑道:“每個人都有長處,刺繡我就沒有你好。”
“那是夫人你沒好好學,你在學下去,以後必定比奴婢好。”
“紅袖……”
此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宋清若看著陌雪,陌雪也看著宋清若。
“我喊錯了。”
宋清若拍著頭,感覺剛才忽然腦海閃過一些畫麵,很快,沒有抓住。
陌雪臉上帶著驚喜,“夫人,太好了,你這是好事,你剛才想起了紅袖姐姐。”
“她是誰?”
“她本來是小姐你的陪嫁丫鬟,後來,年齡到了,出府嫁人了。”
宋清若疑惑的道:“是嗎?那為什麼她從來不來看我。”
“她嫁去了外地,她的夫君是侯爺以前的下屬,現在駐守邊境,她也跟著去了。”
宋清若了然的點了點頭,“那應該的。”
宋清若本想再問問,但是她也不知該問什麼?她沒有記憶,對什麼都是空白的,這種感覺很糟糕,她經常心煩意亂的想要發脾氣,但是骨子裡的教養又讓她忍住,她的身份不允許她失禮的大喊大叫,而且,她不知該對誰將這種情緒發泄出來,無助無力。
想到這裡,她也沒有心情再去剪紙,站起來,慢慢的走到窗前看著院子裡的景色,微微失神。
陌雪給她披上狐裘,“夫人,你離小心著涼。”
宋清若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四四方方的院落,她忽然覺得窒息胸悶,她想出去走走。
蕭北淮在書房裡,接到下人的彙報,太子妃來了。
宋清婉直接就要去宋清若的院子,但是被下人引領來到了蕭北淮的書房。
蕭北淮墨色漸深,他就坐在太師椅上,沒有起身,態度輕視至極。
宋清婉勾唇一笑,也沒有在乎,她徑直坐下。
兩人無聲的對決之後,蕭北淮先開的口,“太子妃紆尊降貴來到蔽府,讓這侯府蓬蓽生輝啊。”
“侯爺,也不用在這裡陰陽怪氣的說話,本宮今日來是見見夭夭的,她失憶了,我更應該來關心關心。”
蕭北淮下頜微抬,眼睛微眯,折射出銳利的光芒,他冷笑道:“太子妃就不要在這裡打啞語了,年關將近,本侯這裡還很忙,你有事直說吧。”
“其實,本宮今日來找夭夭,是告訴她,她的丫鬟紅袖就在本宮那裡想問問她要不要見見。”
“她竟然在你那。”
蕭北淮派出的人找了她好久,他自江北回來就聽說她被宋清若借故趕走,他也找過她,但是沒有找到。
蕭北淮微微一笑,“真是太好了,既然這樣就請太子妃將她送回侯府吧。”
“但是,紅袖不想回,她說夭夭不要她了,所以本宮一會見到夭夭就問問,她還記不記得怎麼回事?”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尾掃過蕭北淮。
蕭北淮向後倚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麵,嘴角微勾帶著不屑,“威脅本侯。”
“侯爺,這樣說就過分了,怎麼就是威脅了呢?本宮也是好意,而且,侯爺你將春桃殘忍處死的手段,本宮也不得不防。”
蕭北淮看著她,起身慢慢的走了過去,他的身姿高大,壓迫感十足,而且帶著冷意,宋清婉有些怵的慌,但是她還是故作鎮定的穩住了。
“宋清婉,要不是你是夭夭的姐姐,下次那張人皮就該變成你了,你教唆她毒殺自己的夫君,這筆賬本侯給你們記下了。”
“所以,江北的鐵礦是你故意爆出來的,你明明知道,你也有能力瞞下,但是你就是故意不瞞,你還故意不將所有證據爆出,故意看著我們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看著我們自亂陣腳,看著我們自取滅亡,讓我們體會刀劍懸頸,是嗎?”
“你還算有點小聰明,沒錯就是這樣的,你最在乎什麼本侯就毀了你什麼?禮尚往來這樣多好。”
蕭北淮背著手,居高臨下睨著她,神態殘忍,語氣透著漠然。
宋清婉緊緊抓著坐椅的扶手才忍住姿態,不讓自己在他麵前露怯。
“侯爺真的要趕儘殺絕,不顧這點姻親關係了嗎?”
“是你們自掘墳墓的。”
宋清若這時抬起眼眸看著他,“侯爺,你說要是陛下知道你身體的蠱已經解了,你說他會怎麼想?”
蕭北淮審視的看著她,幽幽的道:“你見過江逸塵了。”
宋清婉扶著椅子也站了起來,“沒錯,表哥回京了,憑他的醫術治好夭夭的失憶沒有問題,而且,他若是在陛下麵前不小心說出穀神醫為你解蠱之事情,你覺得你的下場就是什麼,陛下的猜忌越來越嚴重,他會不會還繼續相信你,功高震主的結局是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蕭北淮聽到這裡笑了,他慢慢的桌案後坐下,“太子妃,你覺得本侯就沒有一點安排。”
宋清婉已經孤注一擲了,這次的事件要是沒有一個結果,等到去江北調查的官員帶回證據,下一步真的可能就是被廢的結局,私藏鐵礦的目的除了鑄造兵器根本沒有理由再去解釋,鑄造兵器除了造反還能做什麼?
“侯爺,你能做皇帝嗎?你想做皇帝嗎?”
這樣忤逆的言論在這裡就如同說什麼不起眼的事情一般,蕭北淮沒有說話,也沒有驚嚇的起身,隻是淡淡的看著她,聽她到底要說什麼?
“侯爺,你已經位極人臣,你們蕭家帝王已經沒有辦法再去賞你們了,接下來的結局要不是你死就是你反,但是做皇帝要平衡朝堂,平衡朝堂不能一味的弑殺吧。”
“那請太子妃來說說本侯應該怎麼辦?”
“侯爺,你不用反也不用死,隻要太子登基就可,”看著蕭北淮眼裡的諷刺,宋清婉也沒有在意,她繼續說道:“太子為人能力是有餘的,但是非常的仁厚,甚至可以說有些不夠果決,他要是坐了皇帝蕭家必不會有事,這也是太子給你的承諾,而且,你們蕭家百年世家,滿門忠烈,你不能讓先祖在你這背上亂臣賊子的罵名吧,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侯爺你要是坐了皇帝,那你為了平衡朝堂,你就要娶這三宮六院吧,你忍心讓夭夭傷心嗎?”
蕭北淮修長的手指輕點著桌麵,他笑道:“你說了一大堆也就這句話本侯還能聽聽,你想讓本侯給你擺平鐵礦的事情也可,但是,你要拿出你的誠意。”
“什麼誠意?”
“你該知道的。”
蕭北淮就這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也不說什麼誠意。
宋清婉眼眸一閃,忽然笑道:“侯爺想讓我做這樣的惡人。”
蕭北淮雙手一攤,無所謂的道:“你也可以不做。”
宋清婉想了想道:“可以,事成之後,你真的能擺平這件事嗎?”
“太子妃覺得本侯不能就請離開吧。”
宋清婉點頭答應了,“你就請侯爺拭目以待,最遲小年夜那天給你消息。”
蕭北淮起身,“走吧,本侯帶你去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