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你休想甩開我
看著麵前滿是冷漠威嚴的男人,上杉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源稚女隨時有生命危險比較讓人揪心,還是老唐變諾頓更令人緊張擔心。
老唐在蛇岐八家混了這麼久,每天朝夕相伴,和他們基本已經混的很熟了,大家也習慣了有這麼個不著四六的逗比每日出沒。
剛剛急著擔心源稚女,上杉越一時之間竟然沒有發現老唐的變化,直到此時,才忽然心裡一緊。
他意識到了。
察覺到老人的視線,諾頓古井無波的掃了他一眼,臉上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可那種掩飾不住的威嚴卻從骨子裡透了出來。
哪怕男人並沒有展露出任何異常,但僅僅隻是一眼,上杉越卻感受到了莫大的壓迫感,沒有混血種在麵對龍王時可以平靜,那是與生俱來的血脈壓製。
上杉越額頭漸漸冒出冷汗,哪怕知道老唐遲早會覺醒成為那位掌控火焰的君主,但如今真實的麵對時,一時之間還是說不出話來。
像是感覺到了他的恐懼,諾頓眼底的情緒微微波動,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他忽地轉身離去,隻剩下一句沒什麼感情的話留在原地。
“她不會死的,你太低估她的血統了。”
上杉越愣住,半天反應不過來。
倒是芬格爾,聽到這話後托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等上杉越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心底重新燃起了希望,一抬頭就看到了沉默的女孩正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他們。
那是一個十分嫵媚動人的女孩,有一雙亮如星子的眼睛,但此刻她眼角泛紅,抿著唇一言不發,也不知道站在那裡多久了。
上杉越再次愣住,喃喃開口:“小暮……”
因為知道櫻井小暮對源稚女的在意,上杉越本想先瞞著的,可顯然這個敏銳的姑娘還是發現了蛛絲馬跡,自己找了過來。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看上去極為平靜,並沒有如上杉越猜想的那樣崩潰難過。
“現在可以探視嗎?”女孩輕聲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我想去陪陪她。”
上杉越猶豫了片刻,見她情緒似乎還算穩定,便點了點頭。
“謝謝。”櫻井小暮輕聲說,與他們擦肩而過時,上杉越看到了她眼底氤氳的霧氣。
櫻井小暮輕輕推開了病房的門,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源稚女。
她走到床邊坐下,看到了白色的繃帶被血浸濕,以及女孩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
女孩太瘦了,蒼白纖細的一層皮膚包裹在骨架外,呼吸微弱的幾乎察覺不到,躺在病床上仿佛要和蒼白的病床融為一體,著實已經是半隻腳邁入了鬼門關。
櫻井小暮眼眶慢慢紅了,她想起了她們初遇時的模樣,她為了救她受了傷,躺在小巷臟亂的地上,渾身狼狽不堪,卻固執的不肯求助,似乎想一個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來。
當初櫻井小暮就清楚的意識到,她也隻是個普通人罷了,拚儘全力隻是想活下去。
後來她變得越來越瘋,死在她手上的人越來越多,哪怕在滿是惡鬼的猛鬼眾裡,也沒有人敢靠近她,仿佛隻要接近就會被死神盯上。
她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龍王,連王將都管不住她,她嗜殺殘暴但又戰力爆表,好像生來就強大可靠,沒有任何事情能難住她,哪怕本家也奈何不了她,是所有人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庇護神。
但隻有櫻井小暮知道,那完美強大的外殼剝離,裡麵也隻是一個肉體凡胎的凡人,她也從來不是生來強大,不過是身後就是懸崖,所以無法後退一步罷了。
可是戰無不勝的戰神也總是會有失敗的一天啊,始終行走在殺戮的邊緣,就終有一天會被殺戮反噬。
不過沒關係,她會始終陪著她的,無論是生是死,不離不棄。
上杉越擔心櫻井小暮會接受不了事實,卻不知道她早就做好了麵對這一天的準備。
伸手輕輕撥開女孩額前的碎發,櫻井小暮微微俯身,在那蒼白的額頭上落下了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她的神情是那樣專注,仿佛虔誠的朝聖者靠近神邸,又像是信仰基督教的信徒麵對聖經。
“說好允許我陪著你的。”
她輕聲開口:“休想甩開我。”
……
源稚女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而且她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裡回到了年幼時,在那個偏遠小鎮裡和源稚生相依為命的日子。
小鎮裡有一個神社,裡麵的人非常看好源稚女,想讓她成為下一任巫女。源稚生也覺得不錯,如果源稚女去當巫女的話就可以住在神社裡,雖然要學習祭祀之類的東西,但總歸不用再看養父養母的臉色,也不用擔心會餓肚子。這在當時那個偏遠落後的小鎮裡算是一個非常好的去處了,源稚生很高興,可源稚女卻拒絕了。
源稚生頓時露出了非常不解的神色,當時尚且稚幼的他考慮不了太多東西,隻是真心的希望自己的妹妹能過得好一點。
於是他問為什麼。
源稚女還記得當時自己發了很久的呆,說實話她也挺想去當巫女的,隻要信仰一個叫神明的家夥,然後時不時跳跳祭祀舞就好了,衣食無憂,還受人尊敬,簡直就是令人向往的平凡日子。
可是她知道這種平凡的日子與她無關,赫爾佐格不會放過她的,神明瞎了眼,命運也不可能眷顧她。
所以,在源稚生再次重複詢問為什麼的時候,源稚女回答說。
“因為我不信神,也不信命。”
女孩的聲音很輕,輕到源稚生以為聽錯了,他撓了撓頭說好吧,信仰這個東西也確實不好說。
男孩轉身離去,沒有聽到她後麵的話——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操縱命運的家夥,那我一定要殺了他。”
漆黑昏暗的病房裡,源稚女悄無聲息的睜開了眼睛,眼底是璀璨的金色,在黑暗中就像雙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幼年時的聲音曆曆在耳,源稚女的想法從未改變。
赫爾佐格操縱了她整個幼年,於是她就一定要殺了赫爾佐格,然後她就做到了。
現在似乎又出現了想要操縱她的人,邦達列夫,太子,奧丁,既然不清楚他們是不是一個人,那就全都殺了好了,管他是人是鬼,通通砍死,為此就算付出一切也無所謂。
胸口麻木的已經完全沒了知覺,但源稚女毫不在意,她正準備起身,就看到了床邊趴著的櫻井小暮。
女孩也不知道守了多久,眼底下是淡淡的烏青,手邊還有一本翻開了一半的《重傷患者護理》,似乎是看到一半就疲憊的睡著了。
源稚女久久的看著她,眼底浮現出不清晰的神情,許久才輕手輕腳的翻身下床,將女孩輕柔的抱到床上。
因為動作太大傷口似乎又崩開了,層層包裹的繃帶裡透出幾分血紅來,可源稚女就像是沒看到一樣,熟視無睹。
“……唔。”櫻井小暮幾乎是立刻就醒了,微微睜開的眼睛裡滿是朦朧,含混不清道:“你醒啦?”
源稚女沉默了片刻,扭過臉望著月光灑在地板上的皎白顏色:“嗯,醒了。”
櫻井小暮似乎清醒了一些,她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剛微一動作,就對上了源稚女眼底一閃而過的金色。
櫻井小暮一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源稚女替她蓋上了被子,輕聲道:“休息一會兒吧,乖點。”
她轉身隨意套了個風衣外套,拿起枕邊的猩紅長刀彆在腰上,看了一眼病房外那兩個正在打瞌睡的執行官,推開窗戶就跳入了月色裡。
她要去找諾頓。
源稚女還記得,自己陷入昏迷的最後一刻看到了諾頓覺醒,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種必死的局麵沒死,但此時老唐已經成為了那位青銅與火之王,她實在放不下心來。
若是這位君主想在日本乾點什麼,殺些什麼人,蛇岐八家有抵抗的能力嗎?答案似乎是讓人失望的,作為四大君主中最像黑王的長子,諾頓的實力絕不容小覷。
所以她得去會會,至少得弄清楚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她在極樂館的地下密室裡找到了他。
孤零零的身影站在懸空的黃銅罐麵前,默默的看著,男人穿著一身白袍,仿佛一尊安靜的雕像,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
聽到身後的動靜,男人沒有回頭,似乎並不意外。
“你來了。”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聲音很淡,就像是篤定源稚女一定會來找他一樣。
源稚女“嗯”了一聲,上前兩步走到了男人身旁,同樣看著麵前懸浮在低溫液氮中超導磁場裡的黃銅罐。
它就像一個發育中的胎兒般沉睡著,安靜的有些乖巧。
“受了這麼重的傷,但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恢複行動力,你的血統哪怕是在次代種中也是佼佼者了。”
黑暗中,男人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
“這算是誇獎嗎?”源稚女無聲的笑:“我是不是應該表現的很榮幸?”
“你殺了參孫。”諾頓忽然說:“我在你的血脈中感受到了他的味道,你吃了他。”
源稚女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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