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現實還是幻覺?他分不清了
路明非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了一眼手中的火車票,抬頭望著芝加哥火車站教堂般的樓頂。
他的腳邊是他的行李箱,他的身後是他剛認識的餓死鬼師兄,正在狼吞虎咽的吃著漢堡。
拜那位很靚的師姐所賜,路明非那頗為貧窮的經濟狀態一下子翻身把歌唱,以至於在偶遇這位窮困潦倒仿佛乞丐一樣的師兄時,可以大方的給他買個漢堡。
天之驕子、留學新人路明非終於結束了他那漫長的假期,獨自搭乘美聯航班機,跨越大洋,降落在芝加哥國際機場。
按照學院秘書諾瑪給的行程安排,他將在芝加哥火車站乘坐cc1000次快車前往卡塞爾學院。
但是他怎麼找都沒找到這輛車,就連值班人員都表示不知道還有這麼一班車。
就在他一度認為可能哪裡出錯了的時候,乞丐師兄出現了,上來就是標準的討飯話。
他自稱芬格爾·馮·弗林斯,是個高且魁梧的年輕人,埋在絡腮胡裡的麵孔倒也算得上英挺,墨綠色的格襯衫和拖遝的灑腳褲不知多久沒洗換了,簡直像個職業討飯的。
最終打消他疑豫的,是那張一模一樣的車票。
於是倆人一人抱著一杯可樂,一邊找車一邊搭話。
“師兄,你幾年級?”路明非問。
“八年級。”
“八年級?”路明非被可樂嗆著了。
“哦,其實是四年級,隻不過我留級了。”芬格爾說。
“那怎麼是八年級啊?”
“連著留了四年啊……”
路明非忽然就對自己的未來很揪心,看他一臉惶恐的模樣,芬格爾安慰道:“沒關係,留級是小概率事件,正常來說都不會留級的。”
“擔心這個不如擔心我們怎麼去學校,我們校園在山裡,隻有這趟火車去那裡不然就要坐飛機,而這趟車沒人知道時刻表,階級低的人都得等車。”
“階級?”路明非問:“什麼東西?”
“一種類似貴族身份的東西,級彆高的學生會有特權,比如學院優先派車什麼的。”
兩人走到了空蕩蕩的露台,看著寂寞的鐵軌,路明非好奇的問:“我們要等多久?”
“不知道,反正以我目前的等級等多久都有可能。”芬格爾無所謂的聳聳肩:“等吧,階級低的人是這樣的。”
路明非不由得好奇這階級到底有多低,芬格爾說大概和中世紀的農奴階層差不多,路明非心情低落,芬格爾安慰他說其實比農奴低的也有,有的人的階級好比騾子。
然後他們就一連等了兩天,怕錯過這輛沒有班表的車,他們也不敢出去,隻能裹著毯子睡在候車大廳的長椅上。
又是一天夜幕降臨,候車大廳裡再次隻剩下他倆,芬格爾抱著課本四處溜達,路明非把毯子裹在身上,蜷縮在木質的長椅裡打瞌睡。
路明非不知道這場漫長的等待要等到什麼時候,迷迷糊糊間仿佛聽到了鐘聲,莫名聯想到月下荒原和遙遠漆黑的教堂,打著火把的人群在荒原上奔跑。
鐘聲就是從教堂裡響起的,單調,空洞,卻又真實瑰麗。
路明非吃了一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些,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男孩沉默的坐在身旁,抬頭看向窗外升起的巨大月亮。
男孩看起來是個中國人,大約十三四歲,穿著一身純黑的小夜禮服,稚嫩的臉上流淌著輝光。
路明非不知道這麼點大一個孩子為什麼臉上流露出那種“我已經活了幾千年”的沉默和悲傷,而且旁邊空著那麼多排長椅,男孩偏偏坐在他身邊,像是在等他醒來。
路明非把毯子掀開,坐在男孩身邊,兩個人就這麼默默的看著月光,時間慢慢地流逝,仿佛兩個看海的人。
“交換麼?”男孩輕聲問。
“什麼?”路明非不懂他在說什麼。
“交換麼?”男孩再次問。
“換什麼?我沒錢……”
男孩慢慢扭過頭來,他黃金般的瞳孔裡流淌著火焰般的光,仿佛一麵映著火的鏡子。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整片空間似乎波動了一下,月亮像海水一樣泛起了漣漪。
男孩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一閃而逝,那雙燦爛的黃金瞳裡出現了幾分厭惡和忌憚。
“攪人生意的人最可惡了。”男孩煩躁的說著,下一刻他就消失了,這種乾脆的消失方式,就像是用橡皮擦掉一道鉛筆痕。
路明非猛的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芬格爾在自己身旁睡的直流口水,仿佛剛剛那個男孩隻是他的一場夢。
可他為什麼會做這麼詭異的夢?
路明非胡思亂想著,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到了露台旁。有微風拂過,吹起了女孩那齊肩的黑發,露出了半張精致的側臉,風衣獵獵作響,她渾身上下隻背了一個長長的棒球袋。
女孩靜靜的站在那裡,身姿筆挺,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身上,皮膚白的像是在發光,簡直就像是從月亮裡走出來的月光女神,高冷,漠然,卻又聖潔美麗。路明非不由得看呆了,下意識的喃喃:“師姐?!”
可沒等他說出點彆的話,鈴聲和火車汽笛的聲音就打斷了他,芬格爾被響聲驚醒,一臉茫然的揉著眼睛。
“來車了嗎來車了嗎?”芬格爾問,結果定睛一看就看到了那道單薄的身影,頓時驚訝出聲:“我去,她怎麼來了?”
路明非聽出了這話的不對,下意識的問:“怎麼了?”
“我說怎麼忽然來車了,接她的。”芬格爾一臉羨慕,朝著女孩努了努嘴:“看到沒有,這就是傳說中的貴族階級。”
“人才剛到車站,車就來了,尊貴的vip根本不需要等待。”
芬格爾說著,一手托起行李,一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走了小師弟,蹭你師姐的福咱不用等了。”
路明非此時心裡滿是雀躍,立刻也是跟著走了上去,這種在陌生的地方遇見熟悉的人簡直就是人生最大幸事之一,正所謂他鄉遇故知。
“嗨師妹!”芬格爾熱情的上去打招呼:“怎麼現在才來呀,二年級不是開學有一段時間了嗎?”
源稚女難得表情扭曲了一下,冷著臉沒說話。
芬格爾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一拍腦門:“哦對,守夜人討論區說你留級了,所以你是重讀一年級?”
源稚女的臉色頓時更冷了,芬格爾十分敏銳,果斷閉嘴,路明非不明所以,弱弱的叫了一聲:“師姐……”
源稚女掃了他一眼,“嗯”了一聲沒說話。
路明非還想再說點什麼,被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列車員聲音打斷:“cc1000次快車,乘客請準備登車了。”
源稚女隨手將車票遞給他,轉身走向月台,對她列車員的態度簡直就像是服侍公主的太監,殷勤的過了頭。
芬格爾見狀忍不住吐槽:“至於嗎?”
“嗨,我可是她的粉絲。”穿著墨綠色列車製服的列車員星星眼:“上次她受傷,我還心疼好久。”
“不過總感覺琉璃怎麼好像又高冷了一些,之前不是很溫柔嗎?”他說著,接過芬格爾和路明非的車票。
在刷到路明非車票的時候,列車員那雙漂亮的綠眼睛亮了:“路明非?真抱歉,調度上出錯了,你的級彆是‘s’,但係統出錯,沒派車來。”
“‘s’?”芬格爾瞪大了眼睛:“你和女王陛下居然一個等級?”
路明非卻隻覺得莫名其妙,從他踏入這個車站開始,一切都顯得那麼古怪。
不在列車表上的列車,奇怪的師兄師姐,以及那個奇怪的夢。
腦海裡滿是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們跟著列車員走上月台,高速列車停在鐵軌上,亮著刺眼的頭燈,漂亮的女孩不知所蹤,想來已經上了車。
唯一一扇劃開的車門外,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古德裡安教授。
列車在漆黑的夜裡疾馳,路明非,芬格爾坐在一邊,他們的對麵是風間琉璃和古德裡安教授。
女孩自上車起就沒有說話,但她的氣場太過強大,古德裡安教授都顯得有些拘謹。
“明非,入學之前你可能要接受一下入學輔導。”古德裡安說:“在那之前你簽一下保密協議。”
一份拉丁文混合著中文寫的古怪文件遞了過來,路明非稀裡糊塗的簽了,他至今搞不清發生了什麼。
“很好,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惑,但沒關係,接受了入學輔導你就明白了。”
古德裡安說著,站起了身,抓住自己身後那幅巨型油畫上帆布的一角,猛的抖開。
猙獰的畫麵暴露於燈光下,路明非的視線觸及那幅畫的瞬間,覺得自己仿佛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去。
那是那幅畫的威壓。
畫麵上,天空是鐵青色混合著火焰的顏色,唯一的巨樹直矗立著,已經枯死的樹枝向著四麵八方伸展,支撐柱皸裂的天空。
荒原上枯骨滿地,黑色的巨獸從骨骸深處騰起,雙翼掛滿骷髏,仰頭吐出黑色的火焰。
路明非的腦袋裡回蕩著一個淒厲的慘叫,仿佛是那隻巨獸在嘶吼,種種夢魘中都不敢想象的畫麵在他眼前閃滅。
額間裂開金色瞳孔的年輕人躺在黑石的王座上,胸口插著白色的骨劍;少女們在石刻的祭壇上翻滾,發出痛苦的尖叫;銅柱上被縛的女人緩緩展開眼,她的白發飛舞,眼中流下兩行濃腥的血淚……
路明非大腦一片空白,但就在此時,坐在他對麵的女孩抬起了眼,精致的麵孔和畫麵中血腥的女人詭異的重合在了一起。
她們明明長得並不相似,但路明非莫名就有種感覺,是那個女人坐在了自己麵前,就仿佛皮囊千變萬化,但裡麵藏著的靈魂卻始終如一。
那一瞬間,路明非忽然就分不清現實和幻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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