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這一次你休想贏
“老大我們還不離開日本是在等什麼呢?”廣告車上,路明非縮著脖子,小聲逼逼。
愷撒表情嚴肅,聲音低沉:“難道你就這麼甘心離開?那群該死的日本人有事瞞著我們!海底那麼多鬼東西他們一個字沒提!他們居然還給我們頒布通緝令!”
他們剛從卡塞爾學院在日本境內唯一的安全港裡離開,所謂安全港並不是真正的港口,而是秘密中轉站。
卡塞爾學院在世界各地設置了幾百處安全港,付錢請當地的人代為管理,如果專員在國外活動時遭遇危險,就可以前往安全港避難。
但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家安全港已經撤銷,變成了一個帶點擦邊的新潮網吧,最離譜的是身為一個網吧網絡卻有問題,連卡塞爾學院都搜不到,他們不但無法與學院取得聯係,還直接暴露了自己。
原因是因為他們的通緝令已經上了電視,罪名是走私核燃料,恐怖襲擊和強暴幼女,在日本境內的危險分子中排行都十分靠前。
網吧的老板認出了他們,並偷偷報了警,但來的人不是警察而是黑道。
如果不是愷撒的言靈提前聽到了動靜,以及運氣好,蛇岐八家沒派出什麼夠分量的人來,他們這會兒說不定已經被抓了,等待著他們的好同學風間琉璃的審判。
但即使這樣,他們也硬生生被逼到走投無路,蛇岐八家就是日本的影子天皇,日本是他們的地盤,在這裡他們手眼通天。
警察,監控,甚至是路邊的每一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都是他們的眼睛他們的走狗,而愷撒三人人生地不熟,甚至連語言都不通,已然被逼到絕境。
於是,在看到路邊掛滿彩燈的廣告車,發現他們在招人後,立刻果斷坐上了車,此時他們就擠在這狹小的車廂裡。
“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要趕快離開日本啊!”路明非苦口婆心:“這日本分部明顯有問題,學院的安全港都沒用了,還不走等著被警察抓嗎?”
“就這麼灰溜溜的被趕走可不是我的風格。”愷撒不為所動:“至今為止這世界上還沒有人能讓我出局!無論是什麼局!”
“這種時候就不要在意這點自尊了吧?”路明非哭喪著臉,轉頭看向一旁的楚子航:“師兄,你說呢?”
楚子航麵無表情的坐在一旁,在搖擺的車廂裡依舊保持著挺拔的身姿,聽到詢問,他點了點頭:“日本現在確實很危險。”
路明非頓時眼睛一亮,真慶幸師兄還沒有糊塗腦袋清醒知道明哲保身,不至於一根筋的在這裡跟人家地頭蛇硬剛。
“所以我們得掌握主動,要搞清楚日本分部到底想乾什麼,和學院取得聯係之後才能順勢反撲。”楚子航說。
“彆啊!我們勢單力薄怎麼跟人家地頭蛇鬥?完全可以先回卡塞爾學院再從長計議啊!”
“而且收拾該死的日本人也可以交給昂熱校長來做,不是說之前就是他將日本收拾的服服貼貼的嗎?專業對口了都!”
路明非都快急死了,他的小夥伴們都一臉嚴肅,顯得他像個智障。
“彆想了,到處都是通緝令的情況下,我們怎麼離開日本?”愷撒說:“海關和機場等地方一定有嚴密監控,我們還沒有錢,更何況你的好師姐不會放過我們。”
“其實我覺得這事兒應該有誤會。”路明非小聲逼逼:“師姐當時不還下水救我們了嗎?如果不是師姐,那頭鯨魚就要把我們吃掉了。”
“不如我們直接去投靠師姐好了,她肯定不會把我們怎麼樣。”
“風間琉璃個人的立場問題我們先不提,但你要搞清楚,她是日本分部的少主,現在日本分部直接背叛,你相信她不知情嗎?”
愷撒無聲的笑了笑,整個人靠在車廂上,眼眸低垂:“我也很想相信她,但她做的事情讓我沒辦法相信。”
“在本部的人來到東京,把所有事情接手過去之前,我們要站好這最後一班崗,就像楚子航說的,我們得掌握主動。”
“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遇到什麼樣的困難,我都不可能灰溜溜的逃走,愷撒·加圖索的字典裡沒有逃這個字。”男人的聲音冷若鋼鐵,帶著不可一世的威嚴。
直到他們站在高天原那燈紅酒綠巨大霓虹招牌下。
抬頭望著裡麵那五光十色的燈光,聽著傳出的靡靡之音,看著一個又一個打扮的娘裡娘氣的工作人員弱柳扶風的靠在女人們的懷裡……
女人們大聲談笑,肆無忌憚地將酒液倒進男人們那單薄的衣服裡,或用大把的鈔票甩在男人身上,男人們扭捏著捧起鈔票星星眼。
路明非見此兩眼一黑差點當場栽倒,楚子航眉頭緊蹙表情難看的像是看見了什麼臟東西。
饒是愷撒也沉默了,甚至開始思考離開日本的可能性,畢竟以退為進也不失為一種辦法,聰明人都知道什麼時候該放棄。
因為這……居然是一間牛郎店!
巨大的霓虹招牌寫著“高天原”,所以這裡是——
高天原夜總會。
……
深夜,密密麻麻的細雨落下,為五光十色的東京更添一分朦朧。
大街上空無一人,路邊店鋪的門都虛掩著,在這種天氣下很少有人再出來吃東西,大概再過一會兒,老板們就要收攤了。
然而就這種時候,有人敲開了一家湯麵的門,用報紙蓋著臉假寐的老板睡眼惺忪的睜開眼,就看到兩位客人走了進來。
那是兩位年紀很大的老人,白的頭發,深邃的眼睛,處處都透著時光留下的韻味,看上去就不像是會深夜裡來這種地方吃宵夜的人。
老板剛想熱情招呼,卻在看清楚後麵那位老人的模樣時愣住了。
“老越?”他眼裡露出幾分驚喜來:“你這小子這段時間跑哪去了?幾次去找你都沒找到人,他們說你不乾了。”
上杉越朝著他笑了笑:“這不是家裡人找過來了,就回家了,比較急,就沒來得及跟你們打招呼。”
“家裡人?什麼家裡人?”老板疑惑:“你當初不是說你已經沒有家裡人了嗎?”
“我也挺意外的,其實我還有三個孩子,一個兒子兩個女兒,都是很好的孩子,隻是這些年我一直都不知道。”
說到這裡,上杉越歎了口氣:“因為我沒儘到做父親的責任,這些年來他們受了不少苦。”
“啊,居然還有這種隱情嗎?”老板臉上滿是動容:“那要好好補償孩子們啊,有空帶他們來我這裡吃麵。”
上杉越笑著點頭,走到自己常坐的老位置:“老樣子,來兩份,我和朋友聊聊天。”
老板連忙點頭,將白色的毛巾甩在肩膀上,走進後廚說:“好嘞。”
就在兩人聊天的功夫,昂熱已經坐下喝酒了,用小盅喝廉價的清酒,這個外國人喝起來倒也蠻有日本上班族的味道。
“這麼多年了,你看上去還是這麼精神啊,昂熱。”上杉越也為自己倒了一盅酒,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懷舊還是感慨,亦或者兩者都有。“是啊,而你已經變成一個糟老頭子了。”昂熱說:“上次來日本也沒好好打個招呼。”“有什麼打招呼的必要呢?把動靜弄得這麼大,讓所有人都知道你來日本了,還點名讓我去接,是為了給我施壓嗎?”
“讓你來接是因為我們是朋友。”昂熱慢悠悠的喝著清酒,姿態放鬆,仿佛這真的隻是一場故友之間的重逢。
“真可笑!當年我跟你是打到你死我活的敵人,不是說太久不見宿敵就會變成老朋友的。”上杉越哼哼:“更何況你這個老混蛋上次來日本還欺負我女兒,我都沒找你算賬。”
“拜托你搞清楚,如果不是我在危險的時候把你女兒接出東京,她也走不到今天這步,你更沒機會跟她相認,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麼。”
熱騰騰的湯麵被老板端了上來,上杉越笑著與他又閒聊了兩句,老板這才走回後廚裡,繼續拿報紙蓋在臉上打瞌睡,聽自己的老朋友和他的朋友用自己聽不懂的中文聊天。
“是我對不起稚女,三個孩子裡就她吃的苦最多。”上杉越歎了口氣,目光變得深遠悠長:“我差點就又要悔恨終生了。”
“我這輩子總是在做錯事,活了大半輩子一事無成,沒見到父親最後一麵,母親臨終前都在詛咒我,最後連自己的孩子都沒保護好……”
他將手中的清酒一飲而儘,聲音苦澀:“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就是個失敗的人啊。”
“也沒有特彆失敗吧。”昂熱替他將酒滿上,熱騰騰的湯麵蒸騰出來的霧氣模糊了他的臉,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至少你有個很出色的女兒。”
“徹底將蛇岐八家整合,擺脫其他混血種組織的桎梏,斬斷白王之血的詛咒,你當初都沒做到的事情,她做到了。”
“稚女確實很棒,比我強太多了。”上杉越笑了笑,提起自己的孩子時,這位黑道至尊和一位普通的父親沒什麼兩樣,渾濁的眼裡滿是自豪。
“所以,我們優秀的女孩現在這是想做什麼呢?”昂熱淡淡開口:“你知道我這次來日本的目的吧,不準備解釋一下?”
“有解釋的必要嗎?我說了啊,我們一開始就是死敵,誰會跟自己的敵人解釋?”
上杉越聳了聳肩:“我也不管你來日本乾什麼,但如果你要跟我的孩子們作對,甚至是傷害我的孩子們,那我就殺了你。”
他說的是那樣的輕描淡寫又理所當然,就好像在說麵很燙,所以慢點吃,昂熱看著他,可他卻隻是專心吃麵,仿佛根本察覺不到昂熱的目光。
廚房裡小火燒著骨湯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不知何時睡著的老板打起了細細的鼾聲,雨打在窗外“劈裡啪啦”,整個世界安靜極了,靜得隻剩下這些細碎的聲音。
氣氛不知何時變了,從一開始的和諧變得劍拔弩張,沒有人說話,他們專心吃著麵前的麵,好像那碗廉價的湯麵是什麼世所罕見的珍饈佳肴。
最終,還是昂熱打破了這古怪的氛圍。
他將最後一口麵吃完,慢悠悠的吹著還在冒著熱氣的麵湯,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你們正在做很危險的事情,我從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們是白王血脈,但我從不深究。”
“因為我知道你們從事的雖然是黑道生意,但你們仍是秩序的守護者,而不是破壞者,你的女兒也很優秀,我曾經願意幫她,一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二是覺得她不該被這些惡心的人和事困住。”
“她是雄鷹,是猛虎,本不該被困在牢籠裡,所以我願意拉她一把。”
“但這不代表,我會縱容你們,你們已經觸碰到了我的底線,如果找不到妥善的解決方法,我就隻有繼續做完本該在六十年前做的事情……毀掉蛇岐八家。”
他說著,聳了聳肩:“你知道我做得出來。”
“你當然做得出來,你是暴君嘛。”上杉越無聲的笑了笑,他放下碗筷,將現金壓到桌上,站起了身。
“很早之前我就覺得,你比我像黑道多了。”
昂熱也笑了笑,同樣站起,兩人沒有驚動睡熟的老板,掀開布簾走了出去,雨還在下,可他們卻毫不在意,就那樣行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
上杉越抬頭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輕聲說:“如果是以前,你跑來跟我說想要毀掉蛇岐八家,我一定舉雙手雙腳讚成,還會為你出謀劃策也說不定。”
昂熱直直的看著他,“那現在呢?”
“現在?當然是不允許嘍,我現在可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啊。”
“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昂熱的聲音也輕了下去,夾雜在雨聲裡,像是歎息:“你的女兒走上了歧路,那條路的儘頭就是死亡,你們想要複活的不是神,是魔鬼。”
“即使是這樣,你也要幫她嗎?”
“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上杉越臉上多了幾分無奈:“自古以來,我們的血脈就是詛咒,我本以為詛咒到了我這裡就要斷絕,沒想到我還有孩子。”
“稚女就是被詛咒選中的人,我已經看不清她的未來了,更不知道現在的路是對是錯,但沒辦法,我對不起她,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欠她的。”
老人看著昂熱,神色平靜,語氣卻冷硬如鋼鐵:“所以即使這條路通往黃泉,我也會陪她走到底。”
昂熱沉默了很久,然後無奈的笑了:“所以這是,談崩了啊……”
幾乎就在他話音未落的那眨眼間,整個世界忽然慢了下來,老人的身形如同鬼魅般離開了原地,上杉越幾乎是下意識的後退,同時從和服袖中抽出了一把袖劍橫向格擋。
瞬間,火四射。
昂熱手握著折刀刺在了袖劍上,挑眉:“反應不慢嘛,但就這樣,可攔不住我啊。”
“我當然知道攔不住你,六十年前你已經打敗過我一次了。”
“那你還獨自來見我,是來送死的嗎?”
“是啊。”出乎意料的,上杉越居然承認了:“反正我是個快要死的人了,死前拖著你這個該死的家夥一起下地獄不也挺好的嗎?”
他說著,手腕一個用力,狠狠的格開了昂熱的折刀,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眼睛裡彌漫起燦爛的金。
巨大的黑日在他身後緩緩顯現,恐怖的領域瞬間蔓延。
昂熱卻沒有被這一幕嚇到,他隻是皺著眉看著上杉越,問:“什麼意思?”
“老混賬,我活不了多久了,我的器官已經衰竭完了,我太老了,是個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的家夥了。”
上杉越笑了笑,輕描淡寫的就像是在說彆人的事情:“而我知道你是個怎樣的瘋子,為了報仇,你什麼都做得出來,你這次來日本,就沒想著善罷甘休。”
烏雲彙聚,巨大的黑日緩緩旋轉起來,整片空間的元素都開始紊亂了,而老人站在那巨大的領域當中,神情肅穆,宛如老僧參佛。
“所以啊,跟我一起去死吧,反正我們這些老東西早就該死了,就彆給年輕人添堵了。”
“六十年前那次我輸給了你,但這一次……”
他看著昂熱緊緊皺起的眉眼,一字一頓:“你休想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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