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能回地麵上去嗎?我忽然覺得地麵上那些怪物也挺可愛的……”
路明非看著眼前的景象,緩緩咽了口唾沫。
那是一座威嚴的城市,所有建築如畫卷般展開,以高塔為中心,經曆千年不朽,仿若神國。
無論第多少次看到這些建築,都仍然會被它的宏偉而震驚,路明非抬起頭,呆呆的看著麵前的高塔,就是他在極淵中見過的那座高塔。
矗立在地麵上的時候它比在海水中的時候更加宏偉,高度接近東京塔的兩倍,純粹用金屬鑄造,表麵滿雕古老的文字和圖騰,這些花紋組成龍的形狀環繞塔身去往高處。
這座城市裡的每座建築都像這座塔一樣宏偉,像是密集的群山,屋頂裝飾的鐵刺指向天空,鋒利得像把天空都切開。
“我覺得這個城市有點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路明非忍不住喃喃自語。
“極淵裡麵的高天原。”楚子航說,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所以為什麼地下通道走到儘頭,會是高天原?!”愷撒眉頭緊蹙,完全不明白這是為何。
“不,這不是單純的高天原。”楚子航仔細觀察著那些建築的模樣,篤定的說:“至少不是極淵裡的那個。”
“極淵裡麵的那個建築大多已經損壞,是倒塌的廢墟,而這些……”楚子航遲疑著沒有說話。
“而這些正在倒塌。”昂熱淡定接話,這位有些狼狽卻仍不減英俊的老人從懷裡拿出一根煙,點上,平靜的做出總結:
“下水道裡不可能有一個國家,所以我們應該是進入了尼伯龍根。”
仿佛要印證他的話般,呼嘯的風聲裹挾著巨浪發出轟然的巨響,他們的背後是滔天狂潮拍打著搖搖欲墜的建築,每一波狂潮打來都有幾座小山般的建築沉入大海。
天空中無數的青銅鈴鐺震動,它們像是齊聲高唱死亡的唱詩班,今天是這座城市的末日。
“如果你們說你們曾經去一個一模一樣的地方叫高天原,那我大概知道這裡是哪了。”
“災難當頭校長你要不要這麼淡定啊!”路明非一邊吐槽一邊問:“什麼地方?”
“夜之食原。”昂熱吐出一口白色的煙霧,麵容模糊不清:“這裡是高天原的倒影。”
“你這說了跟沒說一樣啊,能說的詳細點嗎,雖然很不想提問,但你也要考慮學生的智商啊。”路明非哭喪著一張臉:“聽不懂啊思密達!”
“很難跟你解釋,等有時間吧。”昂熱說。
“阿嘞,現在沒時間嗎?也對,我們應該立刻原路返回,這鬼地方一看就不安全。”
他說著就想往回走,但一回頭就愣住了,身後哪還有那狹窄的下水道,不知何時他們站立在了城市的最中央,高塔下那偌大的廣場上。
“知道迷宮麼?尼伯龍根就是迷宮,進來容易,出去難,而且我們打擾了原住民的安寧,你覺得它們會輕易放我們走嗎?”昂熱淡淡開口,平靜的就仿佛在課堂授課。
每當他一本正經解釋的時候,總是會讓人想起他其實還是個教育家,隻是這個教育家未免太過血腥,手上拿的不是教棍,而是一柄閃著寒芒的折刀。
路明非心說這鬼地方怎麼還有原住民?又有什麼東西會住在這種鬼地方?但他很快意識到了不對。
好像從剛剛到現在,隻有他一直在提問,無論是楚子航還是愷撒,他們都警惕的看著周圍,仿佛那些被潮水淹沒的黑暗中藏著什麼恐怖的危險。
路明非忽然就想起了水下那個高天原裡好像確實有東西存在,想到那些恐怖的存在,他狠狠打了個寒戰。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幾乎就在他想到那些死侍的瞬間,地麵忽然開始震動,那些淹沒到城市中心的潮水中忽然湧出了猩紅色的水霧,從地麵的裂縫中爬出了細長的怪物。
它們的身體泛著金屬般的光澤,瞳孔是猙獰的金色,鱗片下的皮膚蒼白乾枯仿若死物,因為太久的沉睡,他們還不能起身,匍匐在地麵上爬行,扭動著修長的下半身。
但它們很快就能恢複,爬著爬著就猛的竄了起來,擺動長尾遊向城市的中央,就像太古時期無數次那樣。
但當時是為了朝聖,此時卻不是。
它們從身軀中拔出骨骼作為武器,下半身似蛇似龍,他們從四麵八方蜿蜒著遊到城市中央的廣場,有的甚至從建築上直接墜落,墜向他們的頭顱。
夜之食原保存著高天原的記憶,但它裡麵沒有任何活的東西,隻有已經化為枯骨的死侍永遠彼此狩獵,仰望沒有光的天空。
說這裡是地獄每個人都會相信。
最初的白王血裔並非人類的形態,他們更像是龍族的旁支,即使它們還活著也不會對人類有所憐憫,何況它們現在隻剩下殺戮的欲望了。
言靈·君焰,釋放。
火焰龍卷橫掃寬闊的皇道,把死侍群化為熔岩色的骷髏,一瞬間海潮化作的暴雨都氣化了,皇道上空籠罩著濃鬱的白色水霧。
不愧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聲勢驚人,不過“君焰”這種高危言靈對身體造成的負擔是極大的,楚子航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但無論是昂熱還是愷撒都沒有浪費這麼好的機會。
昂熱的時間零依舊無法使用,不然在此刻會是一個極大的助力,但也勉強能撐,因為他本身就是個戰鬥經驗非常豐富的人,同時還有暴血。
折刀劃出詭異的弧度,昂熱和愷撒同時出擊,將那些僥幸從君焰下逃過一劫的死侍狠狠劈開,死侍們那布滿鱗片的腹部刮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噪音,撲向眾人的聲勢便如一頭猛虎,張開的嘴裡吐出匕首般的獠牙。
昂熱從一隻死侍的心臟裡拔出折刀,怪物的身體裡立刻流出濃墨般的黑血,沉重的身軀轟然倒地。
鐮鼬的領域全開,黑暗裡所有的聲音都有了形狀,愷撒可以精準捕捉到所有動靜,並作出準確的判斷。
某個怪胎除外的話,他和楚子航可以說是卡塞爾學院年輕一輩戰鬥力最強悍的王牌,加上上一輩最強悍的老王牌昂熱,哪怕是如此地獄級彆的場麵,也依舊能扛上很久。
而路明非在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掩體躲住,此時此刻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彆擋著人家英雄好漢正麵對決。
主要是他留下來也沒用,幫不上忙的,好比人家超級賽亞人對放毀滅星球的氣波功,你一個美少女戰士還上去幫忙?那不找死麼?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
但他心中還是忍不住驚恐,眼前的這一幕太震撼也太像末日。結果在此時,手機傳來叮咚一聲,路明非差點都以為自己聽錯了,等拿出手機一看,才發現居然真的是有新消息。
這種鬼地方居然有信號?
路明非驚喜交加,他幾乎是立刻打開聯係人找到師姐,狠狠敲下了“師姐救命啊”幾個大字,但當他要發出的時候,卻又顯示無信號,發送失敗。
而幾乎是同時,新的消息再來。
路鳴澤:哥哥彆費力氣啦,死亡的國度怎麼會有信號呢?
哪怕此時局麵如此吃緊,路明非還是忍不住回複:那你是什麼鬼?沒信號還能給我發消息?
路鳴澤:對啊,我是魔鬼嘛,在地獄裡當然要聯係鬼了,而你想找的師姐不管是人還是神,在地獄裡當然都找不到嘍。
路鳴澤:如果你真的能聯係上她,那你們才是真完了。
路明非幾乎是下意識的問:為什麼?
路鳴澤:那就說明她變成鬼了啊,人類都說這裡是神的國度,曾經也許是吧,但現在已經是地獄了,曾經的神也變成了鬼,作為這裡的主人,如果她回來了,究竟是神歸來了,還是鬼複蘇了呢?
路明非:彆賣關子了,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什麼叫師姐是這裡的主人,快給我說清楚!
路鳴澤:你不是知道這裡是尼伯龍根嗎?尼伯龍根的主人是你師姐這很難理解嗎?而她現在還沒有回歸,所以這座城市還是個死城,這裡的一切都是死的,包括你們。
路鳴澤:要從夜之食原中殺出血路可不容易,那是遠超過bj地下鐵路的迷宮啊,不出意外的,你們應該都會死在這裡。
路明非看到這條消息,按鍵盤的手都在抖:那怎麼辦?
路鳴澤:跟我交易嘍。
路明非看著這短短的幾個字猶豫了足足有兩分鐘,才緩緩的打出了一行字:我不會跟你交易的,我要留著我的命,活到實現四個現代化。
路鳴澤:好說!哥哥你有這麼利國利民的大心願,我這個當弟弟的怎麼能不努力呢?明兒就幫你把四個現代化建成!是說建成了你就可以去死了麼?
路明非目瞪口呆:我靠……你能正經一點麼?
路鳴澤:好吧好吧,知道你對你師姐的話言聽計從,不願意光顧我這個可憐弟弟的生意,那你就等你師姐來救好了。
路鳴澤:雖然她現在好像有點忙,但隻要你們堅持到她閒下來,應該是會記得還有你們這幾個小可憐的吧?說不定就來撈你們了,當然,前提是你們要活到那個時候。
路明非:可你不是說師姐隻要來到這個世界,就會變成鬼嗎?
路明非想起了比陽光還燦爛的美麗女孩夏彌,在bj的地下迷宮裡,她就變成了猙獰的鬼,他沒辦法想象源稚女也會變成這樣,隻是想到這個可能性就覺得難以接受。
路鳴澤:事無絕對嘛,也許她最後時刻覺醒,然後人性打敗了神性呢?雖然機會很渺茫,但也不是沒有啊。
路鳴澤:好了,不說啦,我要去看熱鬨嘍,哥哥你好自為之。
路明非都驚呆了,第一次覺得魔鬼果然不愧是魔鬼,這麼不講義氣,而麵對他的譴責,路鳴澤卻沒有再回複,也不知道那所謂的熱鬨有多熱鬨,和他們這裡相比又如何?
……
嬰兒般尖細的哭聲蓋過了風雨聲,無數黑影從黑暗中竄出,扭曲身體,夭矯地進擊。
渾身裹在黑袍裡的怪物伸出利爪,狠狠將撲到麵前的死侍從中間撕成兩半,但即使這樣,被撕裂的死侍還是張開了尖銳的牙,悍不懼死的咬向了黑袍。
黑袍怪物很快意識到這些東西並沒有生命也沒有痛感,哪怕四肢都被斬斷也會繼續發動進攻,於是乾脆利落地扭下這些東西的頭顱。
上杉越讓所有人後退,獨自站在人群最前方警惕的注視著這一切。
他雖然不明白這些死侍抽什麼風,放著這麼多鮮活的人肉點心不吃,非要去啃那些危險的老臘肉,但總要防備它們忽然轉變想法,同時密切注意著戰場的變化。
怪物們的力量完全不對等,可哪怕明知道是死,這些人首蛇身的死侍也毫不在乎。
它們瘋了一樣的撲向黑袍,利爪尖牙,乃至那蟒蛇一樣的蛇尾,全部都是它們的武器,雙方廝殺起來,到處都是殘肢斷臂,畸形的頭顱滾出老遠。
就在上杉越考慮要不要幫死侍對付黑袍的時候,地麵猛的傳來震動,伴隨著巨大的轟響聲,源氏重工的整麵牆壁被轟塌,恐怖的巨影從天而降。
上杉越無法明確判斷它的體格,也許十幾米,也許幾十米,在有史以來被記載的龍類中都算是罕見的巨型種。
黑色的龍擺動著長尾,它的瞳孔仿佛巨燭,腐朽的身軀上掛著古老的甲胄,甲皺層層疊疊與青銅鎖鏈連接,但哪怕隻剩下骨骼了,它還是那麼美,美的無比猙獰。
它的後背還覆蓋著堅硬的龍鱗,腹部卻蕩然無存,肋骨組成的骨骼中幾十幾百雙金色的眼睛同時睜開,它們集體發出了嘶叫。
龍的肋骨一根根舒展,如同花之綻放,數以百計的死侍從天而降,仿佛天空中的龍巢洞開。
所有人看著這恐怖的一幕都忍不住戰栗起來,仿佛看到了地獄之門洞開。
然而就在此時,淡淡的女人聲音響起。
“這些蠢東西還有點用嘛。”
上杉越猛的轉頭,就看到那巨型龍守撞開的大洞外,女孩兒居高臨下的站著,仿佛神從天空裡的禦座上俯瞰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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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對人還是對混血種甚至純血龍類,這種這種程度的廝殺都是極度危險的,隨時可能會被誤傷,女孩卻並不急於退出。
她仍然是那副慵懶淡定的模樣,仿佛自己正站在船頭眺望著落日,隻是那壯闊但淒涼的美令她感受到了些許波動,而那些怪物廝殺噴出的血漿不知為何哪怕一滴也沒有沾染到她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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