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天境間的第一次交手(1 / 1)

第563章天境間的第一次交手

鄧湘君心知靜熙師妹必然有諸多困惑,但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迅速收了清月寶船,帶著蘇紅袖落至那渾身妖血氣息甚濃的青年附近。

「你還好嗎?」

「還行。」

沈儀睜開眼眸,側身看了過去。

他留在此地,本來也有等這位無雙宗主的意思,免得他們胡思亂想,引起什麽變故。

見沈儀神情如常,應該沒什麽大礙。

鄧湘君暗自在心裡鬆口氣,這才隨口緩解了一下氣氛,無奈笑道:「似乎每次見你,都是這般情況。」

腳下是已然乾涸的血漬,還有上次仙人洞中的嶽家晚輩,乃至於七子大會上麵,對方也是親手斬去了天劍宗的劉興山。

這位沈宗主好似天生殺命,走到哪裡都是滿手鮮血。

「能否跟我說說,到底是什麽情況。」

鄧湘君帶著蘇紅袖走近過去,來到沈宗主身側,半蹲下身子,保持與對方平齊的高度。

「應該算是一點私人的小恩怨。」

沈儀沉吟了一下,沒有把話講的太清。

畢竟此事涉及到安憶,而這尊鎮石曾經以萬妖殿主的身份出麵過,而且往後大概還會用上這個身份,雖有法袍遮蔽容貌,但也不是特彆穩妥。

如無必要,沈儀並不想把南洪七子跟萬妖殿牽扯到一起。

能在洪澤闖出名堂的修士妖族,也並非個個都是蠢貨,就連萬象閣那般末流仙宗,都能從蛛絲馬跡中推測出許多消息。

這次安廷風的事情,算是給沈儀長了個記性。

「小恩怨?」

鄧湘君感受著沈宗主身上那抹血腥味,笑容中多出幾分勉強。

什麽樣的小恩怨,要到見生死的地步。

要知道隨著境界越高,無論修士還是妖魔,越來越惜命才是常態。

「和誰?安廷風?」

鄧湘君試探著看過去,想要從沈儀口中得到一個和蘇紅袖不一樣的答案……否則就證明蘇紅袖本能藏在話音裡的東西,乃是真的。

然而他卻是看見麵前的青年輕點下頜:「嗯。」

「……」

浮島上,鄧湘君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隨即開始重新上下打量著這位年輕人,他看得無比認真,從沈儀的臉龐一直到對方的鞋尖,不肯放過任何細節。

就連沈儀眼中都湧現出些許疑惑,挑眉回視而去。

他這才深吸了一口氣,就像是重新認識了自家的南陽宗主。

鄧湘君雖然和那頭凶虎不熟,但也稍稍聽過對方的聲名。

安廷風在妖魔中,雖然還很年輕,或許導致了底蘊不太足,但對方的天資血脈卻是實打實的,境界也是毫無水分的。

這般大妖,說斬就斬!

殺完以後更是毫發無損,彆看青年一身的血,可在鄧湘君觀察下來,應該沒有一滴是對方自己的。

想要將事情辦成這樣,沈宗主的實力,恐怕早已超出了自己這些老東西的預計!

「這樣啊。」

鄧湘君神思飄忽的朝著南邊看了一眼,那塊寶地居然就這般悄無聲息的與麵前之人合在了一起,甚至快到了旁人都來不及察覺的地步,多像是老友重逢。

當一件事情荒唐到了已經無法用常理去解釋的層次。

鄧湘君忽然就覺得什麽都是可以接受的了,應該沒有事情能讓自己再失態。

他收回目光,語氣隨意了許多:「所以你鎮了幾兵?四兵?」

「五件。」

沈儀的回答就跟剛才的那個「嗯」字一樣平靜。

合道之事,南陽寶地內的生靈都是親眼所見,瞞不住的,況且他本來就沒想過瞞著南洪七子。

砰!

原本半蹲著的鄧湘君突然跌坐在了地上,雙目茫然的朝蘇紅袖看去,像是在向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哪裡還有半點宗主的模樣。

「……」

蘇紅袖趕忙伸手將其扶起來,心中卻是同樣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當然知道鄧師伯為何如此失態。

哪怕是南洪七子中多出一尊天境強者,都不至於讓對方如此震撼。

隻因開五城,渡完生老病死苦五劫,乃是洪澤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呼。」

鄧湘君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確定沈儀並非在戲弄自己,他蹲在地上沉思了許久,終於是甩了甩頭,不再去想這件可怕的事情。

再想下去,自己怕是要陷入迷障了。

「其實——」

鄧湘君抬起頭,組織著措辭:「你出身南陽,或許聽著會覺得有些奇怪,覺得我等在誆騙你,但是……」

「生死與共,是真的。」

「當然,當初你……秦師兄出事,我等沒有出手也是真的,或許有東龍王前來鎮住我等的緣故,但肯定也跟我們的怯懦有關係。」

「畢竟那是仙啊,從未出過手的仙啊。」

哪怕到今日,洪澤見過那尊仙人出手的,也僅有南陽師徒二人,唯一活著的那個,也是對當初之事閉口不談。

甚至在仙人出手之前。

大部分合道境修士,對於這位天上來人的看法,大抵是對方和自己相仿,隻不過運氣好,或者有背景,得了一份仙祿而已。

否則怎麽會讓四洪龍宮這地頭蛇繼續盤踞洪澤。

即便仙人已經出過手了,他們卻連其的具體實力都不知道,或許是道境,或許更高?

鄧湘君臉上湧現羞愧,目光躲閃,他並沒有去仔細問沈儀那個他最想問的事情,似乎是想借這個機會,說點心裡話。

他再次伸手擦擦汗,隨即攤開雙掌:「但無論怎麽說,我們至少不會害你,也不求你去認可這個生死與共,隻要我們認可就行了。」

「所以……沒有什麽私人恩怨。」

「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鄧湘君很少會一次性說這麽多的話,更何況是跟一個壓根不熟悉的人。

他臉上的神情變化,顯然是因為另一個人。

說罷,鄧湘君緊張的盯著青年那張白皙麵容,等待著對方的回答,隱隱像是犯錯的人在等待長輩的諒解。

「好。」

沈儀仔細聽完,輕輕點頭:「我儘量注意。」

他大概聽出了這位無雙宗主的意思,對方應該是把多年前對南陽宗的愧疚,寄托在了自己這個新的南陽宗主身上。

但沈儀不太習慣出言去點評一件自己未曾親曆的事情,更不習慣去代替彆人做決定,譬如原諒誰,又或者開解誰。

他隻能代表自己。

至少從各處聽到的傳聞來看,沈儀不會去質疑南洪七子當年的情分,但是彆忘了,他離開南陽寶地,認識這群人才多長時間,至於接觸更是少之又少。

一起聯手抵抗龍宮還行,要讓他把自己帶入到這情分中去,全心全意的相信這些人,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譬如鎮石丶萬妖殿丶還有麵板推演這些事情,一旦被有心人尋到蹤跡,自己很可能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

聽到沈儀的答覆,鄧湘君猛地吐出一口氣來,臉上終於多出些許笑容。

他重新站起身子,輕聲道:「那就好,先回去吧。」

說著,鄧湘君便是取出了那艘寶船。

「我還有點事情要做,比較急。」

沈儀婉拒了對方的好意,就在剛才鄧宗主發泄情緒的同時,安憶已經斬去了數頭琉璃青鳳,並從那群鳳妖口中拿到了一些消息。

說罷,他身上的墨衫輕揚,整個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

鄧湘君沉默立在船頭,片刻後朝著蘇紅袖看去:「他剛剛有說過儘量注意吧?」

這到底注意了個什麽玩意兒,還不是留下滿頭霧水的自己,和先前有什麽分彆。

不過就剛才沈儀離開時逸散的氣息,便讓鄧湘君體會到了何為鎮五兵的地境修為,縱觀洪澤,隻要對方不去招惹那寥寥數位天境強者,應該都不會出什麽問題。

「若非這般性格,他也沒辦法走出南陽寶地,更沒可能進入您幾位的視線。」

蘇紅袖遙遙看著沈儀離開的方向,沉吟良久,終於是輕歎了一聲。

她很後悔當初在南洪的時候,沒有去和沈宗主交交手,以至於到了現在,她竟是連在對方麵前拔劍的資格都沒有了。……

西洪,雲河宗。

姬靜熙懸於宗門之外,神情如常,唯有眼底蘊著幾分微不可查的寒意。

她收起緊攥的玉牌,略微調整了一下心緒。

無事就好,無事就好。

「抱歉,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

她將目光投向前方大陣,很快,其中便是湧現出數道身影。

雲河宗主親自出門相迎,拱手道:「沒想到會是清月宗姬前輩親至,讓老夫不甚惶恐,快快請進。」

「琉璃青鳳來了嗎?」

姬靜熙並未動身,而是朝著四周掃去,隻見雲河宗周圍靜謐,根本沒有動手的痕跡。

「說起那頭老鳳妖,晚輩也是疑惑的緊。」

雲河宗主蹙了蹙眉尖:「它氣勢洶洶殺來,一副要與我等搏命的樣子,卻又繞著寶地外盤旋,始終沒有真的動手,就在數日前,我都準備好藉助護宗大陣與它廝殺一場,它卻是直接離開了……」

「有勞姬前輩親自走一趟了。」

雲河宗主將姿態放的極低,除了因為姬靜熙那恐怖的境界實力外,也有他覺得對方情緒有些不太對勁的緣故。

「還請入宗歇息一會兒吧。」

數位雲河宗長老壓根不敢抬頭去看,在那白衫的襯托下,這位姬前輩絲毫不負當年清月仙子的盛名,甚至過去了這麽多年,竟是比當初更平添了許多韻味。

「……」

姬靜熙閉眸消化完了消息,清冷的臉上逐漸湧現了幾分笑意。

濃密睫毛輕顫,再睜眼時,雙眸已經如皎月般清澈,攜著映照大澤的漠然。

真不錯啊。

南洪七子沉寂這些年,已經到了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出麵來耍弄一番的程度。

這般拙劣的調虎離山之計,所為哪般,玉牌中傳來的消息已經告知的很明顯了。

西洪的孽畜,也敢算計她的南陽宗主。

一而再,再而三。

這次是安廷風,下次會是誰?西龍宮?還是北洪?

姬靜熙不敢賭,也輸不起。

南洪七子或許直至消亡,都很難再遇到一個有沈儀這般天資的宗主。

泥人尚有三分火,清月亦有鋒芒。

「不歇了。」

姬靜熙收回目光,蔥白五指隨手朝著虛空輕握。

刹那間,周遭視線所及之地,皆是有清冷的月輝灑落,好似一根根晶瑩的絲線。

緊跟著有鳳鳴聲響起。

隻見在那月輝的捆縛下,殘餘的氣息彙聚成了一頭掙紮的青鳳,它死命的扇動著雙翼,卻還是被強行拘拿在了那隻修長的手掌間。

「嘶。」

雲河宗主下意識退了兩步。

南洪七子的宗主在西洪動用了天境手段,絕對瞞不過西龍宮的耳目。

那頭老鳳妖隻是在雲河宗外晃悠了兩圈,竟能配得上被天境強者追殺的待遇,也算是祖墳冒煙了。

白衫微拂,女人不急不緩朝前方踏出一步。

整個人便融入了月輝當中。

秦師兄當年便教過,靠著東龍宮給的麵子,躋身洪澤一流,不算自家的本事,乃是花架子,遇到真正的強者,一腳就踹碎了。

真正的威嚴,唯有以實力和敵人的性命鑄就。

……

青天碧海之間。

身形巨大且華美的青色妖鳳悠然揮動著雙翼,這份投名狀倒是給的輕鬆,以雲河小兒的實力,壓根不敢出宗來與自己對峙。

現在隻需回到水域,等安廷風的消息就好。

若自家幼子真是被那南陽宗主所殺,也算是報仇雪恨了。

就在這時,這頭琉璃青鳳整個身軀卻是突然滯住,然後頭顱瘋狂抽搐起來,虛無白煙從後腦飄散而出,好似有一縷妖魂被剝離了出去。

昂——

淒厲的鳳鳴聲在空中炸開。

這頭青鳳族長隻感覺頭疼欲裂,卻不敢有絲毫停留,瞬間加快了扇動雙翼的速度,身軀倏然暴掠而出。

同時大聲呼救起來:「我得罪了哪位前輩!還請與我說個明白!」

其實青鳳族長心裡大概有了猜測,它隻是不願相信……傳聞中落魄的南洪七子,竟然還有這般實力和膽魄!

他們敢在西洪拋頭露麵,就不怕引起西龍宮的忌憚嗎?!

青鳳族長乃是地境圓滿大妖,在它的全力奔逃下,就連天地都顯得渺小了起來。

然而無論它逃至何處,始終感覺天幕中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直至慌不擇路轟然撞碎了一座高山,碩大青鳳於空中滾翻了兩圈,突然感覺自己悄然被氣機鎖定。

它心驚膽戰的抬起頭,卻見天幕中堆疊的白雲緩緩分開。

分明是晌午時刻,在那雲端後麵,卻是有著一輪由清輝凝聚而成的彎月。

視線的儘頭。

身著白衫的女人從容而來,絕美的容顏上,那雙平靜眼眸投來的目光,對於青鳳族長而言,卻猶如催命符般令人肝膽欲裂。

不對啊!這跟祁七爺說的根本就對不上啊……

「清月宗的前輩!你家道子和宗主有難,你該去救他們的!怎麽,怎麽會過來尋我?」

青鳳族長爆發出一道嘶鳴,它確定自己把時間算的極其準確,況且相比起南洪的修士,對方怎麽可能更在意雲河宗的人。

「……」

姬靜熙並未回應,隻是抬起了手掌。

頃刻間,天上那輪多出的彎月忽然就這麽墜了下來,宛如一柄鍘刀,直指青鳳族長那修長的脖頸。

她收回了手掌,青鳳則是渾身戰栗著,發出了此生最尖銳的哀嚎。

月刃還未徹底落下,但好似雙方都已經看清了結局。

突然間,姬靜熙重新抬眸看了回去。

隻見在月刃的下方,不知何時多出了一襲暗金色的法袍,嬌小的身影被籠罩其中,麵容被兜帽所遮掩,看不清具體麵容。

麵對著落下的巨大月輪,連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起來。

她卻隻是略微抬頭,懸於青鳳之上,然後朝著天幕轟出了一拳!

白嫩的手掌與那遮天蔽日的白色彎月撞在了一起。

猶如洪鐘大呂般的轟鳴聲響徹了整片水域,彎月倏然炸碎成了一片片清輝,讓四周儘數被白芒所籠罩。

「呼。」

姬靜熙注視著這道悄無聲息出現的身影,以及對方的穿著打扮,想起了紫嫻說過的事情。

她紅唇輕啟:「萬妖殿?」

「……」

安憶雖未回應,卻是緩緩垂下雙臂,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青天碧海間。

白衫拂動,暗金法袍席卷,兩道身影遙遙相望。

「萬妖殿,萬妖殿……感謝殿主大人!救命之恩,小妖以死相報!」

青鳳終於回過神來,差點沒嚇得魂飛魄散,用力磕了兩個響頭,隨即轉身振翅便逃。

姬靜熙平靜看著青鳳逃竄而去。

終於將目光投回了那嬌小身影之上,抿了抿唇:「你們想殺的便殺,想救的便救,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

安憶仍舊沉默,她瞥了眼周圍逐漸彙聚的清輝。

隨即略微退後半步,化作流光掠起,那些清輝能憑空困住青鳳族長的妖魂,卻對這流光視若無睹,全然攔不住其分毫。

姬靜熙握緊五指,卻完全沒辦法像先前那樣收攏對方的殘餘氣息。

她盯著空蕩蕩的手掌,有些失神。

紫嫻說的不錯,這新入駐西洪的勢力,其手段和神秘程度,恐怕都是遠超自己等人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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