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龍宮降臨
「咯……咯……」
嶽公貴喉嚨內充斥著血漿,兩隻眼睛近乎瞪出眼眶,拚儘渾身力氣想要回頭看去。
然而剛剛扭到一半,這顆碩大的禍麟頭顱便是完完整整的砸落到了地上,於轟鳴聲中掀起陣陣塵埃!
沈儀手持金玄鋒芒,一絲不苟的將剩下的妖軀剖解,直到能將那套寶甲完完整整的取下來,這才將妖魔血肉和寶甲儘數收入了指間扳指當中。
蒼龍噬日重新化作長刀模樣,血珠順著龍爪的縫隙滲了進去,讓整個刀身變得愈發漆黑起來,好似永夜一般。
能破開讓天境後期大妖都無比信任的防具,這柄妖皇兵已經遠遠超出了白玉京道兵應有的威力
相較於安憶所代表的陰陽生滅玉佩,這柄刀並沒有太多花裡胡哨的效果,就如同血脈愈發純粹的柯十三一樣,它唯一的優勢就是足夠鋒銳。
沈儀隨手收起了長刀,身處漫天黑雲深處,垂手回望而去。
「……」
粗重的呼吸聲不絕於耳,諸多宗主臉色慘白,倒不是因為這年輕人的殺戮之舉,而是因為……
無論萬妖殿還是嶽家,都是西洪修士們不敢得罪的龐然大物。
而如今兩虎相爭,居然有人敢借著這個機會,去報他自己的私仇,這幅全然沒將兩者放在眼裡的膽魄和實力,才是最為讓人震撼的。
正常人如果殺了嶽家的兩位子嗣,即便不懼,也完全沒必要在這種情況下大搖大擺的走過來,當著人家麵承認,這事兒就是我乾的,然後再次痛下殺手。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行麽?
要知道,旁邊可還有個萬妖殿,一旦放跑了這位門人,讓這群凶徒反應過來,免不得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隻能說明這位年輕修士,壓根就沒拿這兩者當人看,也沒把西洪放在心上過。
「愣著作甚!一群蠢笨賤種,還不撤陣!快!」
就在諸多宗主呆滯之際,剩下的十餘個嶽家精銳子弟已經爆發出淒厲嘶吼。
天上的那朵桃花,不僅攔住了萬妖殿門人,同樣也攔住了他們。
而此刻,黑雲中的頎長身影,緩緩朝著這群嶽家子弟投去了眸光。
護族大長老如此迅速的落敗身亡,已經讓來自北洪的他們徹底失去了那份傲氣,乃至於理智都有些崩潰,原本以為是窮鄉僻壤的西洪水陸,如今卻好似那龍潭虎穴,讓人窒息到絕望。
「撤陣啊!」
看著一群嶽家子弟儘數化作了猙獰的禍麟,在空中四處亂撞,諸多宗主們下意識的便想要抽身離去。
就在此刻,沈儀淡淡掃了他們一眼。
僅是一道平靜目光,便讓所有人猶如木樁子般杵在原地,冷汗浸濕了脊背,連大氣都不敢出。
「薛宗主!救救我等!」
有禍麟祭出銅鏡,肝膽俱裂到了病急亂投醫的程度,竟是向一個地境修士請援。
「到底發生了什麽?說話!」
「讓嶽公貴回答本座!」
西洪龍王殿中,薛顏滿臉陰沉,死死盯著眼前的水幕。
他不明白,有嶽家的護族大長老在場坐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局麵會瞬間失控。
那可是一頭天境後期的禍麟,更是身懷重寶,再加上經驗豐富,結果短短時間內,竟是落入嶽家子弟朝自己求救的下場?!
「大長老它……它……救我!」
水幕中傳來一道尖銳到破音的慘叫,渾濁的畫麵中,隻剩下一襲搖曳的墨衫,還有那張白皙俊秀的臉龐。
薛顏愣在原地,通過銅鏡,看見那青年漠然朝著這邊俯瞰而來。
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仿佛蘊著無儘星辰。
「嗬!」
刹那間,整片水幕崩碎而去,整個龍王殿中隻剩下了薛顏的呼吸聲。
他怔怔盯著虛無處,神情恍惚,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一張臉由白轉青,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唇皮顫抖,由呢喃到咆哮:「是你……是你……放肆!!」
這年輕畜生,居然敢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平靜到無視的程度,仿佛自己這位無量道皇宗的分宗主,與那嶽家的蠢物們沒有半點區彆。
「你找死——」
薛顏倏然攥緊了五指,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甚至不知道這位修士的身份。
「這是誰?」他猛地轉身,一把扯住滿臉呆滯的祁家老五:「本座現在就要知道他的跟腳!」
「我……我……」祁家老五已經顧不得自己天境大妖的臉麵,它還沉浸在嶽家人淒厲的慘嚎聲中,來自北洪的龐然大物,居然在西洪吃了大虧,這是它們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甚至打破了它對北洪那種高高在上的認知。
「我不知道啊。」
祁家老五苦著臉,它跟著二哥多年,並非酒囊飯袋,對西洪勢力也算頗為了解。
可這張麵孔,包括對方的穿著打扮,它是真的沒印象。
「去你媽的!」
薛顏撒了手,一腳踹在了祁家老五的身上,可惜他忘記了這龍妖的境界遠高於自己,不僅沒有踹動對方,自己反而一個踉蹌摔在了寶座上。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終於恢複了些許理智。
薛顏之所以如此激動,除了嶽家出事和被那年輕人無視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
貪狼星鬥誅仙大陣還在那群廢物的身上!
無量道皇宗的珍寶,因為他的大意,就這麽弄丟了出去!
「等等。」
薛顏突然想起什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湧現凶狠:「總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你逃不了!」
就在召集這群西洪修士的時候,紫嫻可是認識這人的!
念及此處,薛顏猛地起身,朝著殿外掠去。
「……」
祁家老五沉著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默默盯著對方離去。
嶽家的出事,還有薛顏的反應,皆是讓它對北洪的看法有了改變。
這群仙人的狗腿子,也未必有自己想像的那般高深莫測。
倒是那萬妖殿——
祁家老五眼皮跳動,瞳孔裡逐漸湧現出幾分驚懼。
……
與此同時。
一陣混著殘肢斷臂的血雨飄灑在西洪上空。
沈儀仍舊立於濃厚的黑雲之間,任那猩紅雨絲亂拂,卻沒有一點能沾染到他那襲墨衫之上。
哪怕是到了現在的境界,天衍四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用。
他垂眸看向掌心裡的銅鏡碎片,神情並沒有太多變化。
早在出手之前,沈儀就已經做好了暴露的準備。
當然,這個暴露並不是指南陽宗主的身份,由於涉世時間太短的原因,其實西洪見過他的人很少很少,也就那麽寥寥幾個。
其中唯一不受掌控的,就是水底下的玉山龍妃。
嶽家出了這麽大的問題,西龍王必然要召集一切能用之人,祁昭義隕落的事情,大概率是瞞不了多久的,也就是說暴露是遲早的事情。沈儀已經有了和東龍宮合作的念頭,乾脆趁這個機會,最後再試她一試。
除此之外。
萬妖殿這個身份,已經被西龍宮死死盯住,也需要再出來一個人,將這水攪渾一些,以便分殿主們做事。
至於現在……沈儀揮手將諸多禍麟屍首儘數收入扳指。
【斬殺天境後期禍麟,總壽七十二萬年,剩餘壽元十四萬年,吸收完畢】
【斬殺地境後期禍麟,總壽五十二萬年,剩餘壽元三十七萬年,吸收完畢】
十餘道提示躍入眼簾,其中合道以上的便有六位之多,剩下的白玉京小妖,壽元則是充沛無比。
能看得出來,這些確實是嶽家的精銳。
一共收獲了一百六十多萬年的妖壽,距離湊足兩枚妖皇印璽又近了一大步。
漫天黑雲儘散,沈儀抬眸意猶未儘的看向天際,隨即蹙了蹙眉尖。
「嘶。」
諸多宗主們心裡咯噔一聲,原本這腥風血雨便已經讓人看得頭頂發涼,瞧這意思,這位年輕修士竟是殺心大起,還不滿足,打算把萬妖殿的門人一起收拾了?
要真能如此,今日倒也不算白來。
然而天際的桃花依舊,隻是沒了那道嬌小身影的蹤跡。
「這萬妖殿……居然有手段能從貪狼星圖中逃脫?!」
宗主們臉色再變,又受了不小的刺激,這片他們再熟悉不過的水陸,怎麽突然就變得如此陌生起來。
壞了!真讓萬妖殿給走脫了,就這群凶徒睚眥必報的性格……
待他們恍惚收回目光,所有人都是齊齊朝後退了幾步。
隻見那道墨衫身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身前。
這群西洪赫赫有名的宗主們,此刻卻皆是臉色發白,用力咽著喉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位雙手染滿天境後期大妖鮮血的青年,嗓音竟是顯得如此清澈乾淨。
「勞煩諸位,將那陣圖給我。」
「這——」
眾人愣神間,黃文法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伸手朝麵前人的儲物袋掏去,吐槽道:「彆傻站著了,快快交出來,整的好像你們能看懂似的。」
此般堪比仙法的大陣,也唯有沈宗主才有資格修習。
「……」
沈儀無語的瞥了這老頭一眼,猶記的首次見對方時,這位黃前輩還滿身的隱士高人氣息,攜了幾分自己很欣賞的俠客武夫味道,這才多長時間,怎麽越來越像個流氓了。
他伸手接過對方遞來的一遝陣圖,輕點下頜,沒有在眾人麵前與其過多寒暄,免得生出什麽意外。
況且這是搬山宗主,又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如何保護好自身,應該不需他人來教。
收好陣圖,沈儀轉身便是融入青天,消失在了原地。
隻留下眾多宗主麵麵相覷。
短暫的沉默後,他們再看向黃文法的目光裡,不免多出幾分敬畏感。
能跟這種狠人混到一起,黃宗主可是越來越出息了。
……
西洪,玉山。
薛顏腳踏飛劍,徑直無視了滿山的水族妖兵,毫不收斂氣息,直奔頂端大殿而去。
「紫嫻,本座有事問你!」
先前相見時,哪怕無量道皇宗和東龍宮不對付,但他至少還口稱了一句前輩,但這次卻是直呼其名。
除了心中焦急以外,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按照方才所聽見的情況,嶽家一眾族人,連帶著那位護族大長老,很可能都莫名丟了命。
哪怕放在北洪,這也是需要各方出麵調解的大事。
以如今掌握的消息,至少那位墨衫修士與此事脫不了乾係,而這人與紫嫻明顯脫不了乾係,一副交情頗深的模樣。
同樣是丟了貪狼星圖,因為大意丟給了一個無名之輩,和被東龍宮設計搶奪而走,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薛顏現在是鐵了心要把這事情拋到東龍宮身上。
這群說好了不問世事的紫髯白龍,若是打算重新出來攪風攪雨,那就不是自己一個分宗主能參與的事情了,恐怕連仙人都會親自出麵,貪狼星圖反而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
紫嫻緩步走至山巔,注視著禦劍而來的身影,麵對著這般不敬的話語,她略微蹙眉,似乎心思不在此處,竟是沒有動怒,隻是稍帶不耐道:
「有話就說,說完就滾。」
「嗬。」
薛顏冷笑一聲,悍然落地,屈指收回那道飛劍流光:「今日之事,怕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敷衍過去的,嶽家上下十餘條性命,總得有個交代。」
話音未落,紫嫻剛剛收回的眸光重新投了過去,精致的五官微微凝固:「你說什麽?」
嶽家人……死了?!
不知為何,聽到這件事的第一瞬間,紫嫻腦海中便是湧現出了一張熟悉的白皙麵容,這想法出自本能,乃至於讓她忽略了自己神情的變化。
薛顏認真觀察著紫嫻的臉龐,在察覺到異樣後,瞬間大喜過望。
還真有關係!
「本座告訴你,你那小白臉這次惹大麻煩了!若是不想引火燒身,你最好把他的身份跟腳,一五一十的告知本座,不可有半點遺漏,否則我無量道皇宗與嶽家結伴而來,絕不可能坐視不理!」
聽著薛顏嚴厲的嗓音。
紫嫻調整好心緒,雙眸微眯,靜靜看了過去:「你這是在審問本宮?」
然而,薛顏就怕紫嫻不搭茬,哪裡會懼怕這頭遠嫁到西洪的紫髯白龍,所謂人善被人欺,欺負紫髯白龍最有經驗的,無量道皇宗算一個。
「審問你又如何……」
話音剛說到一半,薛顏突然滿臉漲紅,用力攥住了脖子。
渾身華美道袍高高卷起,其上法紋還未來得及亮起,便是瞬間崩碎開來,衣袂噗嗤一聲化作了諸多爛布條,整個人轟的一聲跪在了紫嫻的麵前。
「我乃無量道皇宗的分宗主,你敢……你……」
他瞪大眼睛,目光緩緩掠過紫嫻,落在了對方身後不知何時敞開的大門內。
隻見那殿中寶座之上,一道修長身影慵懶靠坐,男人單手支著臉頰,光是那張臉,便給人一種莫名的貴氣。
眉心有紫色豎紋,宛如第三隻眼睛。
他靜靜注視著薛顏,嗓音渾厚:「你們那麽多宗主,我記不清,少一個,也挺好。」
「嗬——」
薛顏渾身戰栗,敢怒不敢言。
隻因麵前這人,乃是東龍宮的太子,紫陽,一頭天境圓滿的紫髯白龍!
實際意義上的東洪之主!
除了那寥寥幾位道境以外,對方已經是站在整個洪澤最頂端的存在。
而最為恐怖的是,硬要較真起來,這位雖然活了數十萬年,其實也算是年輕一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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