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下意識的回答，雖然隻有兩個字，明顯就是北方口音，還有男人的問話，也是標準的燕京話，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周明一邊走一邊回想，大嬸的表情並無一絲破綻，聽他說話時，茫然的樣子很逼真，完全聽不懂的樣子，這演技太牛逼了。
諸多的不合常理，讓他內心興奮起來，有種敵在明、他在暗的舒爽，不急，反正這地方也搬不走，他有的是機會探尋。
那人給他紙條，肯定有著某種目的，最起碼是想讓他找過來，而這裡到底住著誰？彆說骨肉至親，在這個變革的大時期，親人反目都很平常，如果是真的愛他，前世的幾十年，沒有一個人來找他。
他回頭看著那條巷子，裡麵仿佛藏有至寶，作為一名合格的獵手，他有的是耐心，這次有張捷他們不方便，下次他單獨過來。
沒多遠，便來到了大街上，路邊有個書報攤，順手買了一張市區地圖，原來這裡就是越秀區，離翟林家不遠，索性去他家看看，過了今天怕是不得自由。
反正他在桌上留了紙條，回去晚了不怕他們著急。
翟林住在軍區大院，沒有證件不能隨便出入，他報了翟父的名字，
“你找翟副軍長？等一下我查查，喲，他家沒人。”
“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我可以等。”
估計翟林沒放假？這個點應該在學校。
“他們都下部隊了，短時間不會回來。”
啊，周明吃了一驚，翟父下部隊，他能理解，可翟林怎麼也去了，他參軍了？
門衛看他發呆，便好心地解釋：
“我們院的孩子們都放假了，家長顧不過來，有些太調皮的，都送到部隊去鍛煉，一個暑假而已。”
好吧，原來有個軍官爹，下部隊如此簡單，可翟林聰明內斂，說話行事都很有分寸，怎麼看也不像個調皮鬼，周明想起張梅的話，難怪他心情不好，算算日子，明年就要高考了，還給弄到部隊去，這是一點不顧他的功課。
周明謝了一聲，轉身就走，這次是見不著了，等開學給他寫信吧，他低著頭想著心事，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周明，你怎麼來了？”
“啊，你怎麼在這裡？”
兩人都張開了嘴，王芳先是一笑，
“我就在這個軍區當兵，當然在這裡了？倒是你，怎麼跑到這麼遠的地方？”
周明對王芳很有戒心，這是自醫院分開後，第一次近距離接觸。
她依然瘦瘦高高、眉清目秀，可眼神卻豐富了許多，仿佛頃刻間被注入了靈魂，跟那個傻大姐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會不會也是個重生的？
“我來找人，”
“找人？你這裡還有認識的？那怎麼不進去呢？”
一連三問，周明隻想趕緊離開。
“他不在家，這不，正要走呢。”
“哦，對了，我還欠著你的錢呢，當初我娘住院，是你付的賬，我現在有津貼了，也該還給你，你跟我來吧，我請你去食堂吃飯。”
現在正是飯點，他要找的人又不在，肯定餓著肚子。
當初周明給的真不算少，除了住院費，還給她了二十元錢和糧票，不過，他不想有過多的牽扯，便笑著說，
“出差在外，錢多了也沒地方擱，一個不小心就丟了，你如果不想欠著，就寄回周村吧，我回頭去跟隊長拿。”
王芳看著他愣了一下，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自從離鄉後，這還是第一次見熟人，雖然也不算太熟，可到底是老鄉，這是不願跟她進去？
“行，我有時間去郵局，你是出差嗎？跟誰來的？”
“縣裡的人，縣公安局的，我們來羊城找個人，這人你也認識，知青王建國。”
王芳突然沉默，好像在想著什麼，
“王建國，你們來找王建國？怪不得那天看著眼熟，我還以為看錯了人，”
周明大喜，這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趕忙問道，
“你見過他，在哪裡見的？”
“他犯了啥事？你們這千裡迢迢來抓人，不會是人命案吧？”
“不，不是，就是縣裡在找他，”
“前幾天，我們班去支援地方，抓捕幾個走私犯，當時在碼頭等人時，看到了這個人，還以為隻是長得像，現在想來，應該就是他了。”
“哪個碼頭？你快告訴我。”看到周明急吼吼的，王芳突然一笑，
“不管有啥任務，人是鐵、飯是鋼，我也正好沒吃，走，帶你去食堂。”
王芳一把鉗住了他的胳膊，不由分說拉著就走，在門口登記時，小戰士看了他好幾眼，這人不是找軍長嗎？怎麼跟女煞星這麼熟？
沒錯，王芳因為業務過硬，作風強悍，比武不輸男兵，是這個軍區有名的霸王花！
他們來到一座小樓前，周明大感驚奇，在他的認知裡，部隊食堂都是那種大而空曠的，這裡卻像個酒樓。
“這裡是小灶，專門招待親友的，我們平常吃的都是大灶，你不能去。”
原來，在這裡吃飯是要花錢的，怪不得她敢帶自己來。
“你們也發糧票嗎？”
當兵隻有幾塊錢的津貼，因為吃飯穿衣都是免費的。
“這裡不要糧票。”
王芳將飯菜端了過來，一人兩個饅頭，菜隻有兩盤，其中一個有著零星的肉丁，她應該也很少吃，就著大饅頭，吃的很香甜。
“我在三號碼頭看到了王建國，他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一對老夫妻，”
“應該是他爸媽，他們是一起失蹤的。”
“哦，你可能不知道，三號碼頭直通香城，”
雖然周明沒說王建國犯了什麼事，她大概也猜到了幾分。
“碼頭上應該有海警吧，沒有手續還能隨便出去？”
“當然有人管了，可來往的貨物量很大，有些是咱們國家急需的物資，難免會有一些鑽空子的，走私很猖獗，不光涉及人，也涉及貨物。”
這還真是幾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呐，王芳侃侃而談，周明雖然學到了很多，可心裡卻是越來越驚，此刻，他隻想趕緊離開。
“我得回去了，出來時間太長，他們回來找不到人，肯定會著急的。”
“那我送你去車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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