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心裡忽然一動，他會不會就是小龍村的人？
“小龍村，呃，確實是重點，不瞞各位，我家就在那，隻是村裡情況複雜，外來人口也很多，呃，要不，你們先看資料吧。”
他有些結巴，臉也紅了起來，王芳冷不丁的問道，
“你家也有下山的人？”
“嗯，我三叔以前在山上。”
果然啊，公社書記都是匪屬，隻聽他立刻辯解，
“我們早就分家了，其實，我小的時候，他就走了，也不是很熟。”
周明懷疑他說了謊，這些山下的村民，跟土匪大多都有聯係，如果他的祖輩還在，很可能就是那個三叔在養。
看他有些窘迫，眾人不再說話，埋頭看起了資料，實際情況跟周明預想的差不多，這五十二個人，多半都是青壯年，雖然對家庭有功，因為常年不在家，跟小輩們也沒什麼感情，回來後竟然紛爭不斷，
除非張虎這樣的，有自己的妻兒，一般問題不大。
轉眼便中午了，張輝叫他們去食堂，飯菜很簡單，黑麵窩頭加菜湯，還有一碗大醬，幾塊蘿卜和大蔥，彆人都是蘸著吃的，周明也入鄉隨俗，彆說，這個醬還挺好吃。
“公社一直有規定，隻能中午做一頓飯，早晚不能開夥，要不我找找看，誰家住得近去搭個夥？反正咱們給錢糧。”
工作組吃飯實報實銷，部隊撥的有專款。
看來昨天冤枉了人家，原來廚師隻有中午來，還沒有工資，好處是能吃一頓。
“沒關係，中午多領幾個窩頭，留點大醬和蔥，晚飯也就有了，我們是來工作的，不能給你們多添麻煩。”
他帶的有肉腸，白天吃的簡單，晚上給大家補補。
張輝比早上自在多了，聽了周明的話心裡也舒服，到底是革命同誌，雖然工作時很嚴厲，為人還是隨和的。
“我剛才去後院看了，唐書記已經叫人重新盤了炕，窗戶也糊好了，我們蟠龍地區條件就是差，聽說冰城屋子裡用的都是電燈？”
看他羨慕的眼神，周明不知說啥好了，如果他沒記錯，黑省全麵通電要到下個世紀，不知蟠龍這裡啥時候能通上。
“是啊，比油燈亮一些，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幫社員種好地，加強社會主義建設，從而過上有電燈的好日子。”
王芳笑著說道，張輝聽的是頻頻點頭，
雖然吃的很簡單，這頓飯也是賓主儘歡。
他們看了三天材料，總算是理出了頭緒，這幾天他們仍舊住在小旅館，主要是新盤的炕沒乾，
“嗬嗬，真是對不住，炕今天就能睡人了，我剛才去看了，已經乾透了。”
唐承鋼第一次來看工作組，一進門就樂嗬嗬的。
“唐書記來了，我們正要跟你說呢，通過幾天的努力，大致情況也有了點底，我們打算明天就下去，第一站就小龍村吧，上次剿匪我們就住在那，也算熟悉。”
“啊，你們要下去？那怎麼行？太危險了。”
唐書記一臉的錯愕，他以為就幾個學生娃，還都是城裡人，肯定不會去鄉下，沒想到他們不光能吃苦，還非常有想法。
“書記，我們的工作地點就是在基層，危險就不去了？那可不是乾革命的態度。”
說大話誰不會，況且這也是實情。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你們去底下，就隻能住在老鄉家裡，條件會很差的。”
再差能差過這裡？周明沒有反駁，翟林實在忍不住了，
“書記，組長都說了，我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享福的，差不差的有啥關係？隻是，張副書記也得去，畢竟我們是配合工作，主要負責的還是你們。”
唐承鋼心裡明鏡似的，就是因為他們搞不定，軍區才派出了工作組，如果不配合，人家隨便告個狀，自己的位子就難保了，
工作不同於生活，你可以照顧不周，卻不能明著使絆子。
“行，從明天開始，小張就跟著你們了，你看還需要誰，都可以帶走。”
“謝謝啊，一時還想不到，如果有需要，我們也不會客氣，畢竟都是一家人。”
第二天一早，他們一行就下鄉去了，周明向張輝打聽，
“張虎家現在怎麼樣？她家原本沒勞力，男人回來了，應該過的不錯吧。”
張輝頓了一下，還是低聲說道，
“他沒有被寬大，還在審訊階段，家裡隻有老娘和媳婦，孩子也小。”
啊，周明愣了，難道是山洞的事？他的報告寫的很清楚，張虎走的是另一條通道，跟匪首應該不是一夥的，為何還在審查？
周明沒有再說話，既然沒放他回家，應該還是有問題吧，軍部的決定不是他能質疑的。
“這次應該住我家的，可屋子太小了，王同誌可以跟我妹妹睡，再多就沒地方了，我還有兩個弟弟，回去也是跟他們擠。”
張輝一臉的歉意，周明大手一揮，
“沒關係，我們隻要一間屋，不拘誰家都行。”
原來張輝真沒說謊，他父親兄弟三人，他是老大，還有兩個弟弟，爹娘住的老屋給了老三，當年他在山上時，花錢翻了新，他的錢並未接濟兄弟，所以張輝家隻有破房三間。
他爹寧可餓著肚子住破房，硬是送他去讀了書，供到高小畢業，是這一帶少有的文化人，又因為救人立功，才去了公社擔任書記。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剛到路口就被小翠給攔了，也不知是誰透漏了消息，她竟然一早就等在了這裡，
“周兄弟，你們來了村裡，高低得去我家住，咱們還是不是朋友？”
看他不說話，小翠更急了，
“我娘的命都是您救的，不管什麼事，這個恩我跟大虎都記著呢，妹子，你也不來我家了？”
她眼淚汪汪的衝著王芳，弄得她心裡也不好受了，
“咱們去嫂子家吧，”
就連翟林都不忍心了，張輝也不好攔，好在他們兩家很近，商量個啥也方便。
一進大門，周明剛想解釋兩句，沒想到人家大手一揮，
“兄弟，你啥都彆說了，俺們懂，要不是你們，孩兒爹也下不了山，雖說還沒回家，可俺相信他沒事，他就不是個惡人。”
夫妻間有著如此的信任，也是張虎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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