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口吧，我就是再糊塗，也不會犯這樣的錯，放心，我有錢用。”
“嗬，錢多不咬手，人家給你還不要？”
兩人正說著，突然旁邊有人插話，嚇了猴子一跳，
“不是，哪有無功受祿的，我兄弟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他拉著錢來就跑，生怕人家跟上來，
“跑什麼，那幾個應該就是賣煤的，你沒看見腳底下放著煤塊嗎？”
錢來拉著他又轉了回去，笑著問道，
“有蜂窩煤嗎？怎麼賣？”
“有，有，現在天氣熱，很便宜啦，一分錢四塊。”
錢來一聽價錢，覺得還可以，又問送不送貨？畢竟他們連車子都沒有。“
“送，送一趟兩毛錢，到地方還負責給您碼好。”
錢來痛快地付了定金，又給了他地址，說好了貨到再付餘款，才拉著猴子走了。
剛走開沒多遠，猴子就急忙問道，
“要是不送怎麼辦？你不怕他跑了？”
“放心吧，他們長期在這裡做生意，不會為了這麼點定金砸了買賣，這一趟賺的可比定金多多了。”
曾幾何時，他也跟猴子一樣，問過同樣的話，幾年下來，大明教了他很多東西，包括如何洞察人心。
兩人買好了煤，打算買些蔬菜啥的，夏天也沒彆的，一分錢一堆的西紅柿，還有快趕上胳膊粗的黃瓜，再有就是綠油油的辣椒和茄子，都是時令菜。
“這柿子也太便宜了，我家頓頓都吃它，我奶還逼著我弄了好些鹽水瓶子，做成柿子醬，牆根放了一大排，我都盼著開學了，聞見味就想吐。”
“你可拉到吧，才吃了幾天飽飯？就敢嫌棄西紅柿了，這可是好東西，富含維C，咱也買上兩分錢的，回去吃西紅柿麵。”
沒想到，一說隻稱兩分錢的，營業員直接沒搭理，指著其中一堆：這些一毛，愛要不要。
看著錢來吃癟，猴子笑的彎了腰，十斤柿子看他怎麼拿？
“姐姐，你那網兜賣不？我出五毛錢，”
旁邊一個女孩剛從包裡拿出兩個網兜，就聽到有人要，這是遇到冤大頭了，立刻遞給他一條，五毛錢買線，夠編五個了。
錢來提著一大兜子菜，跟猴子回到了家，送煤的車等在大門口，錢來趕緊開了門，讓他把車子推了進去。
廚房不大，是租戶後搭的，走的時候，周明還給了補償，畢竟他也不缺這點，不想扯皮。
“師傅，煤塊擺的靠裡一點，門口排水不好，萬一下暴雨，容易泡了水。”尤其他們常年不在家，
“好嘞，您家這廚房挺大的，怎麼沒盤個柴火灶，這一年下來，得燒多少煤呀？”
師傅是個實在人，穿著一件千瘡百孔的背心子，脖子上搭著條舊毛巾。
“城裡不好揀柴啊，我們做飯也簡單，不咋燒火。”
“我家小子多，平時放了學就愛往外跑，哪有樹林子門清，嘿嘿，比煤便宜多了，一大捆才五分錢。”
錢來隻是笑了笑，沒有接茬。
送走了師傅，錢來拿了一張報紙，又在廚房裡找出幾塊碎木頭，將爐子引著了，讓猴子看著加煤，這才拿著盆子去了外麵的水池子，這些都是新買的，必須洗一洗。
“喲，大小夥子也會做飯呀？”
說話的是住在東廂的鄰居，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媽，從農村上來不久，聽猴子說，在街道工廠工作。
“誰家孩子不是從小就乾活，不會做飯不得餓死啊，”
“嗬嗬，我家孩子就不會，我可舍不得讓他們乾活。”
錢來沒接話，趕緊洗好了盆，又接了半盆水，才回到了廚房。
“今天忘了一件重要東西，明天趕緊買回來。”
“啥東西？”
猴子又添了一塊新煤，才跟爐口齊平。
“水缸呀，東廂住的人有些碎嘴子，”
“你在學校待久了，都不習慣了吧，大娘大嬸不都是這樣的？不說話就行了，”
錢來也自嘲的笑了，是啊，離開大雜院太久了，當年在家的時候，他家院子沒有水管，都是去公共水管接水，那地方更熱鬨，彆說八卦了，罵人打架也常見。
周明睡醒了，忙碌了好幾天，終於可以踏實地睡一覺，他伸了個懶腰，肚子也餓了，聽著廚房的動靜，拿出了一籃子雞蛋，鮮肉不好變出來，今天就吃素吧。
“你醒了，手裡提的啥？”
猴子第一個看到他，連忙接過了籃子，
“雞蛋，”
沒有解釋哪來的，反正這倆也不會問，錢來已經和好了麵，拿了幾個西紅柿，支使猴子去洗。
“火上來了，我先炒雞蛋，今天讓你嘗嘗，西紅柿麵有多好吃。”
周明一聽，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好久沒吃錢來做的飯，還真是有些想念。
不一會，飯菜都好了，猴子一邊大口的吃著，一邊說著香。
“你不是說快吃吐了嗎？真是善變。”
“那能一樣嗎？裡麵放了這麼多雞蛋，我家可是純柿子，連油都舍不得放。”
嗯，這個也是關鍵，剛才炒雞蛋，最少倒了二兩油，這年頭隻要油水大，沒有個不香的。
三人吃了飯，周明將他倆叫到了房裡，一臉的鄭重。
“有件事，必須要告訴你們，來子雖然知道一點，也不了解全部，”
“咱們是好兄弟，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站你這邊。”
錢來毫不猶豫地說道，猴子聽的一頭霧水，他是真不知道。
“我們當然是兄弟了，比親的還親，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彆急，也不能意氣用事，先聽我說。”
他用手壓下了錢來，這才輕聲說道，
“你們都知道，我媽死的早，李月娥是後娘。”
猴子剛要說話，卻被來子一把拉住，周明又繼續說道，
“我的外公成分不好，是個不小的資本家，因為我媽死了，所以這層關係才沒人追究。”
唯成分論，在這個時代，成分是多少人頭上的大山啊。
錢來麵無表情，可猴子卻鎖緊了眉頭，他再天真，也知道資本家狗崽子的分量。
“因為我爹再娶，也因為他們已經走了，所以，幾乎沒人再提起明家，可這一次，是我自己掀起了這層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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