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生打的人,憑什麼要我和秋生來照顧?沈夏生和他媳婦兒要上工,難道我和沈秋生就不用上工了?這誤工費要怎麼算?你們給嗎?
……”
沈春花還記得那年第一次看見鐘慧時,那形象可真是很符合她的名字。在一眾鄉村姑娘裡簡直是鶴立雞群。沒想到才過了兩年,就已經和村裡人沒什麼兩樣, 那罵人的姿勢,那嗓音,那調調……
沈春花跟著走到門口了,鐘慧還在罵,
罵錢萊兒,腿好斷不斷的,偏偏這個時候斷,彆是不想照顧老頭照顧孫子,故意的吧!
罵錢來財,天天沒事找事,吃著她和沈秋生的用著她和沈秋生的,還要挑她倆的毛病。這麼嫌棄那跟著沈夏生好了呀……有那個空閒時間不如下地乾活,多給家裡掙點工分……
金鳳仙都聽不下去了,屋裡人還沒說話呢,她倒是先衝上去教訓鐘慧了。
“你怎麼當兒媳的!怎麼對你公公婆婆說話的!你爸媽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我爸媽教我對人要有禮貌講道理,那是對人,不是對動不動就動手的畜生!你要是那麼喜歡管閒事,那就索性管到底!把他們倆接你家去吧!”
鐘慧單手叉腰,茶壺狀的就跟金鳳仙對罵了起來,語速之快,音調之高,詞彙之流利,讓金鳳仙根本沒機會插嘴進去。
沈春花隻有一個詞,佩服。
金鳳仙眼見吵不過,回頭一瞥,想起來還有個沈春花,趕緊喊道,
“哎呀!春花呀!你看你這個弟妹多不懂事啊!你這做姑子的……”
“誒誒誒!”沈春花打斷她趕緊擺手,“我就是被你硬拉過來看熱鬨的,有事彆喊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還笑眯眯的看向鐘慧,“我覺得她說的沒錯啊,這道德水平還是要看麵對的是什麼東西才行啊。”
鐘慧原本還以為沈春花是被金鳳仙拉來的幫手,結果這麼一聽,好像不是一回事兒。
春花?是秋生那個三姐姐?前年結婚的時候……哦,她來了的,但好像還沒來得及敬酒,沈夏生那王八羔子就開始鬨事情了,沈春花就管自己走了?
當時太亂了,第二天又忙著分家,還真忘記了這個姑奶奶,這是逢年過節都不回娘家來看看的?照這麼說,她沈春花,絕對不會跟裡麵那倆老的有好心思吧。
鐘慧眼瞼微垂,片刻又抬了起來,眼底的戾氣少了很多,換上了一些客氣。
“是三姐啊,你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和秋生好準備點茶水,現在家裡亂的很……”
伸手不打笑臉人,鐘慧客氣,沈春花更客氣,
“不用不用,我剛也說了,是金大嬸硬要拉我回來的,站在我們村田埂上張嘴就罵我不孝,我能不回來嘛!”
鐘慧掃了眼金鳳仙冷笑了一聲,“有些人就是這樣,有事沒事就把那個孝字掛嘴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來的道德標兵呢,一進她家門怕是一個老的都沒能留下!”
金鳳仙被氣的兩眼通紅,合著她累死累活半天,還把兩個毒婦湊一起了?
不是,金鳳仙不知道為什麼腦子突然就醒了醒,這都是沈家的破事,關她什麼事情?她為什麼要在這裡被她倆罵?
想到這金鳳仙也不打算站在這裡討人嫌了,對著屋內大喊一聲,
“萊兒啊~我是管不了你家的事情了,春花我給你叫來了,你還是自己看著辦吧~”然後轉頭就跑。
沈春花翻了個白眼,她剛來之前就說了,金鳳仙少多管閒事,結果她說什麼來著?心疼錢萊兒?
真心疼你倒是上啊!給她拐來了自己卻跑了算個球。
那邊鐘慧也在翻白眼,兩人發現對方都在同步自己的動作,反而肚子裡那股火氣,散了好多,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來。
錢萊兒剛一瘸一拐的扶著牆走到門口,就看見了這麼一幕,心裡滋味彆提有多難受了。
“春花啊……”錢萊兒弱弱的喊了一聲,語氣儘發的可憐。“你終於來看我和你爹了……我們,我們……”
錢萊兒眼眶剛紅,想掉點眼淚下來,就被沈春花伸出的爾康手製止了。
“彆,我不是來看你們的,我就是偷懶來散個步的。”
沈春花這話讓錢萊兒的眼淚在她眼眶裡掛著不知道是該落還是該收,就聽見對麵繼續道,
“我一沒錢二沒空三沒孝道,過來隻不過是因為金大嬸哭太慘了,以為這裡需要我哭靈來著,看你們還活著,雖然挺可惜的,但也隻能這樣了,大不了下次再多跑一趟。”
錢萊兒震驚了,這是在明著咒她們死?
三個女兒雖然她都沒怎麼管,但從小到大跟著她一起乾活,幫她挨打,她還算是了解她們的脾氣的。
就算心裡有怨氣,也不會這麼直接的陰陽怪氣,這讓她攢的一肚子話還怎麼說?
“春花,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我可是你媽!我生你養你……”
“你生了我,所以給我賣了175塊錢,還不夠嗎?你養我什麼了?我吃的是紅薯,乾的比牛還多,還要幫你分擔一下沈來財的怒火,這養育之恩也夠還了吧?”
沈春花真是一點都不想忍,說起來,她現在的心理年齡比錢萊兒大多了,活了兩輩子了,早就看透了這家人外乾內乾的模樣,隻會對比自己弱的群體動手。
但凡弱勢群體背後有半個人撐腰,他們都不敢動手,尤其是林國慶,他動起手來可比他們厲害多了。
說沈春花狐假虎威也好,狗仗人勢也罷,她聽著還高興。
從小到大,她都沒能倚仗過誰,現在終於有那麼一個人給她撐腰到底,她為什麼還要被錢萊兒他們牽著鼻子走?
錢萊兒氣的手發抖,鐘慧倒是在邊上笑出了聲,
“就是啊,婆婆,這什麼因什麼果,你們怎麼對孩子的,孩子當然就怎麼對你們呀。彆天天叨叨著什麼孝不孝的,為老不尊也是種病,該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