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超還是按照自己的預想,很順利的從預考中涮了下來,而林書趕成功的闖過了自己的第三次預考。
一起通過預考的還有七妮,她跟林書超同歲,也是今年的高三生。
一個開開心心的提前過起了暑假,一個第一次小心準備高考,還有一個準備三戰高考。
“那你是打算開始家裡蹲了?”林國慶沒好氣的看著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人家高中畢業,考不上大學就要開始賺錢了你知道嗎?”
林書超點頭,“知道啊。”
“那你打算去乾什麼?”
林書超嘴角一咧,湊到林國慶跟前諂媚的笑著說,
“爸,我想去做生意!當個體戶!你看新聞了嗎?說好多人去羊城批發衣服回來賣都能發大財!那邊離hK近,好東西多,你和媽能不能先……”
建國四十周年了,林國慶再過小半年也該滿四十周歲了,揍起兒子來仍然寶刀未老。
沈春花端著一籃洗乾淨的桃子路過,語氣涼颼颼的誇獎著,
“揍得好。”
“你們太偏心了!”16歲的少年,正是最中二叛逆的時候,林書超一屁股把自己摔進藤椅裡,語氣裡充滿了控訴。
“大姐去年還沒畢業呢!媽就給她在滬市買了房子!二十幾萬啊!你倆眼睛都沒眨一下!她一個人,住那麼大間樓房!”
“小妹也是想要什麼你們都給什麼!她說想看彩電,你們就買彩電回來!她說要穿裙子,她就一櫃子的裙子!好幾條新的都沒拆袋呢!”
“還有二哥!雖然二哥除了書從來沒有自己要求過什麼,但你們也會主動給他買一堆!什麼手表!自行車!皮夾!這是高中生應該有的東西嗎!怎麼我就沒有啊!”
“我也沒說一定要這些啊!我就是想要點錢做生意啊!大家都在做生意啊!怎麼到我這兒又變錯了!我也是你們兒子啊!怎麼就變成草了!”
老三說著說著眼睛都紅了,男子漢的自尊心不允許他當眾落淚,但可能真憋久了,他最後雙腿一縮,抱著腿埋著腦袋就往椅子裡縮成了一團,看不見臉,但能看見他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梁生娣提著籃子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這麼一幅場景,還扭頭去看了看電視機。
“怎麼了?老三怎麼哭了?石中玉被打死了?不可能啊!他可是主角!”
沈春花歎了口氣,塞了顆桃子給梁生娣,“媽,你先吃著,人今天才送來的水蜜桃,可貴了。”
然後轉頭在林書超麵前蹲下,
“你說你自己是草,那我們變什麼了?超超,你憑良心講,我們有哪裡真的不疼你了?”
家裡四個孩子,要完全的一碗水端平本來就很難,就算上通貨膨脹這件事,你要完全一樣都不可能。
但沈春花以為她們已經自覺很努力的做到公平了。
比如大女兒林淑英那裡,她是最大的,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當然都會最先享受到,包括滬市的房子。
淑英畢業了,能住在自己的房子裡,肯定比住在什麼集體宿舍要強,而且那地方早買早好。
其實沈春花買了兩套,並且等以後再攢點錢,還要再買兩套。四個孩子嘛!她有這個錢,能做到一人一套的情況下,當然得買。
但她和林國慶都選擇先不說,打算等孩子們一個個大學畢業了以後再給,不住在滬市也可以收房租,補貼年輕人的生活。
結果沒想到,因為沒說清楚這件事,反而引得了老三的心裡不平衡。
還有老二的自行車,也是那年他第一次高考結束後,林國慶就興衝衝的先給他把車買了,還有手表,錄音機等林淑英的大學標配物品,一應俱全。
說反正家裡有卡車,到時候不管老二去哪裡讀書,都給他一起載過去!結果沒想到兩次了都沒考中,那東西又不能退,隻能先用著了。
林淑美呢,實在是因為這姑娘成績看著比淑英還要好,而且慣會撒嬌賣萌,跟父母討價還價。經常拿著滿分的試卷跟沈春花換自己想要的東西。裙子這種又不貴,沈春花當然滿口答應。
至於那彩電,他倆早就想換了,淑美那次提出來也就是個提醒罷了。
誰曾想,這些平時他們以為不起眼的事情,樁樁件件的都記在了老三的心裡。
“媽知道,對你來說讀書是難了點,我也沒強求你一定要考上個大學。原本想的也是你今年高中畢業就差不多了。什麼自行車、手表的,也都不會落下你!
隻不過你哥現在還在備考,想等他考完了再一起給你罷了!”
“我們也不是反對你做生意,而是反對你現在就去做生意。林書超,我問你,你知不知道生意要怎麼做?”
林書超在沈春花向他一件件解釋的時候,就已經停下了掉眼淚,就是還有點抽抽噎噎的。這會兒沈春花問他,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小聲的說道,
“就是……買進賣出唄。”
“那你多少錢買進合適,多少錢賣出適合,你有了解過嗎?去哪裡買?又去哪裡賣?到時候又要賣給誰?這些你都了解嗎?”
“你看著外麵的個體戶一個個的光鮮亮麗的,你又怎麼知道他們晚上睡得是床板還是地板?
彆的不說,就近的。你三表姐四表姐,一個會英語日語,一個會紡織麵料,她倆在你姐考大學前就想著要一起做生意了,但誰也沒敢上去就做,不是給這家當兩年小工,就是在那家當兩年學徒的。
直到去年才敢在縣市場裡租了間門市部,生意好的時候每天來不及吃飯來不及睡覺的,生意不好的時候,又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這些你真的都知道嗎?
你大姐也是做生意的,她甚至還正兒八經的學了四年怎麼做這個生意,畢業了也沒張嘴就說她要單乾吧?
還不是去分配到的單位裡,拿著那可憐巴巴的,一百塊錢一個月都沒有的工資嗎?
那你怎麼就不能先學著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