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門裡麵走出兩個手臂上畫龍刻虎的彪形大漢,他們倆雙手叉著腰,怒氣衝衝的站在門口,雙眼惡狠狠地盯著麵前這三個不速之客。
石風也是凶狠地回瞪了那兩個門神似的惡漢一眼,然而低下頭去,順著那二個彪形大漢之間的縫隙,往大門裡麵乘機瞧上一瞧。
這樓層偌大的前堂裡,孤零零擺著一張寬大的方桌,方桌上擺滿了酒肉,現場一片狼藉。
七八條塞外大漢,腿翹在板凳上圍坐在方桌四周,已經喝的是麵紅脖子粗,在那吆五喝六的猜拳。
不過,隨著大門打開,那一雙雙血紅的狼眼都刷刷往外張望,嘴上還罵罵咧咧的。
一股清涼的弄堂風吹來,那酒肉香氣隨風湧了出來,讓二天來饑腸轆轆的石風,饞涎欲滴。
“瑪拉個巴子的,幾個小土崽子竟敢來此搗亂,活得膩味了是嗎?”
出門來的兩個漢子,擼袖瞪眼的吼叫道,瞧這樣子是準備上前動手。
石風毫不退縮,雙手叉在腰間,屏住內勁吼出一嗓門,“賣柴木的,五兩白銀一擔,這二擔共十兩雪花銀,就賣給你們家了!”
這話傳過去震耳欲聾,把那二個擼袖準備上前開打的凶漢,一下子鎮住了。
這內功深厚,來者不善。
這五兩白銀一擔的天價柴木,活脫脫的是閻王爺上殿,純屬敲詐勒索。
不光是把對手鎮住了,身後的宇氏兄弟可嚇得不輕,他倆緊縮肩膀,很想叫聲‘餓滴娘哎’,看來今天這頓拳腳是跑不掉囉。
不過隨後,宇氏兄弟卻挺起了胸膛,兩隻眼睛也睜得像牛鈴似的。
事情既然到此地步,已是無法善了的時候,後怕抵不了什麼,北疆勇士往往能激起血性拚死一搏。
人可以去死但決不能認慫!
宅屋裡又出來幾條漢子,看著眼前這三個人覺得很奇怪,前麵站著叫囂的年輕漢子口氣不小,但衣衫襤褸,蓬頭垢麵就像是互市邊上的乞丐。
這乞丐身後跟著兩條北疆大漢,旁邊還放著二擔柴木,腰間都彆著鋒利的砍刀,一看就知道,是從事販柴的獵戶。
那幾個臉紅脖子粗的漢子相互間看了一眼,卻沒有了剛才的囂張,都在琢磨:
難道這乞丐是互市裡的甚麼派出來的,專門挑他們來尋事生非?
張家口這種南來北往的地方,惡人、狠人自然不會少。
這裡除了商人,商隊保鏢,山賊馬匪的臥底,殺人越貨的盜賊都混在互市裡,人模狗樣的誰臉上也沒有貼標簽。
互市裡有黑惡勢力,也有或明或暗收取保護費的規矩,但從來沒聽人說起過,有上門強行來賣柴木的?!
從屋裡出來的四個大漢,認定此事有些蹊蹺,不敢冒然出手,隻好先轟人,“快快滾遠點,到彆家賣柴木去,也不睜開眼睛瞧瞧,這是爾等能撒歡的地方?”
話音剛落,還沒待石風跳起來發作,從屋裡傳出二聲咳嗽,有人沙啞著嗓門發話了,“給他們十兩銀子,打發他們走,告訴他們,若再來這裡挑釁討便宜,下次就不是銀子了。”
這聲音一出,現場立馬寂靜了。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從屋裡出來,將手中一錠十兩雪花銀交給石風,“我們東家發話了,拿上銀子趕快離開。”
這舉措並沒有引起騷動,屬於意料中的事,即便是圍觀的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施財免災。
原因就是乞丐和獵戶。
在張家口城裡跑碼頭的人都知道,這裡有二種人最好輕易不要去招惹。
一種是丐幫,另一種人就是獵戶。
惹惱了丐幫,就讓你的互市門麵永遠開不了張,這些乞丐是吃百家飯的,根本就不怕抓進去下獄,而且還法不責眾。
北疆的獵戶,說透徹些就是劫匪,他們是馬匪和刀客的替身,代名詞。
時下大明北疆,山賊馬匪宛如螞蟻,而這些好漢們的另一個身份,就是獵戶。
石風和宇氏兄弟這三人,把互市裡最忌憚的兩種人都湊齊在了這裡,不出點血行嗎?
十兩白銀一給,“哐當…”一聲,宅院大門重新合上,柴木自然也不會要的。
十兩雪花銀,按時下行情,相當於二十擔柴木的錢啊。
宇氏兄弟倆簡直就是看傻了,今天不但沒挨揍,還白得了十兩銀子。
宇大郎摸著還在心跳不已的前胸,朝那關閉的宅院大門啐了一口,“呸…還算識相的,不然就哼哼…”
就在宇氏兄弟慢慢平息胸中慌亂時,石風已經將那錠十兩雪花銀,塞在宇大郎懷裡。
“這錠銀子交給你們的了,趕快挑上柴木交差去吧。”石風輕描淡寫地哼了一句。
“哎喲,這那能啊,咱們去找個地方置換開來,一家一半。”宇氏兄弟那是眉開眼笑,還跟石風推拒客氣。
他們說的是真心話,一家五兩銀子分配也合規矩,況且,這場戲都是石兄弟在主演,他們隻是色厲內荏,心驚肉跳地在幫演。
“二位大哥,兄弟說過今天這柴木俺不要,你們挑著送去老顧主那兒吧,這十兩銀子就算俺補償你們昨日損失吧。”
“這…石兄弟,這不妥吧,要不咱兄弟倆請你喝頓酒,咱們不打不相識,成了朋友。”
在時下,除了結拜儀式,喝頓酒交上兄弟朋友還是經常有的。
“哎呀,這沒什麼不妥,喝酒以後再說,走走…”
石風覺得他們仨不能在此逗留太久,就連推帶拽的領著宇氏兄弟出了人市,連蒙帶騙地將兩兄弟送走。
北地漢子講義氣,明顯占大便宜的事,都不太好意思。
待兩兄弟一步三回頭的走遠了,石風也快速地離開了那片街道,來到城東偏僻的一個貧民區。
他還是回到昨天才住進來的那間茅草屋。
打開土灶,用陶罐燒了開水,泡了茶,從藏在屋裡的一個包裹中,取出二個麵餅,還有一塊足有二斤的醬牛肉,一酒囊老燒鍋。
傍晚來臨時,他躲在草屋裡,用解腕刀割著香噴噴的醬牛肉,喝口酒嚼著牛肉,味道好極了。
吃飽喝足了,他閒上眼睛躺在土炕上歇息,靜等半夜來臨。
到了後半夜三更天,他抬頭往天空中瞧了瞧,這一晚月滿中天。
石風把乞丐服全部脫下,放入火灶裡燒了,重新換上黑色夜行服,背上雁翎刀,手上有把解腕短刃,便悄然出了草屋,消失在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