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千兩銀子留下一半作備用，林虎隻拿出一千五百兩，卻從小伍長開始發放。

想想看，本身錢就少，像撒胡辣椒粉似的，到了幾個千總那裡，每人也就四五十兩銀子，心中雖有微瀾卻冒不了泡啊。

再瞧瞧人家王源，隻盯著幾個帶兵主管，除了重金砸下還有其他措施，那叫一個‘穩、準、狠’。

相比之下，林虎就明顯敗下陣來。

所以，慈不掌兵，殺罰果斷這是為將者之根本。

……

一日夜晚。

天空中月光如水。

張家口神武軍營，屯騎一二三營駐地。

一抹黑影快速奔進了防守官林虎的帳中。

“稟告林大人，都查清楚了。”

“快說！”林虎放下手中兵書，激動地站起身來。

“小的在第二營有個族親，是個守護軍械庫的隊頭，小的塞給他百餘兩銀子，讓他想辦法去弄清楚到底是些什麼，今天，他終於回信了。”

“他說，早在一個多月之前，前後有數十輛馬車進入了第二營駐地的軍械庫。”

“車上是什麼東西？”林虎有些緊張地問道。

那黑衣密探的臉上露出害怕神情，他低聲道：

“經查實，主要是軍械，刀劍，長矛和鎧甲。”

“除了這些，據稱有人還見過一車一車的精鐵，但這些不知是否還在軍械庫裡。”

林虎臉上頓時青筋暴起，他狠狠一拳砸在身前的書桌上，低聲怒罵道：

“王八蛋，他們真是膽大包天，連這些東西也敢販賣，這是要殺頭的！”

“林大人，這事兒非同小可，能將東西藏在第二營的駐地軍械庫裡，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密探好似在提醒道。

林虎當然能猜出大概方向。

“來人，鳴號升帳！”他大聲喊道。

“嗚嗚嗚…”

軍營中連夜升帳，那表示敵情緊急。

一時間裡，神武軍營內一陣慌忙，馬蹄聲、腳步吆喝聲，刀劍聲等雜亂無章的響成一片。

“大哥，發生了何事？”

屯騎第一營千總，林虎的族弟林明跑進帳中驚呼道。

此時的林虎已是一身戎裝，他摘下掛在牆上的寶劍，大步向外走去。

“本防守官知道是誰做的，走，我們去二營，本官要一鍋端了他，我倒想看看，在鐵證如山麵前，某人有什麼話說，即便他就是皇家子弟，後台極硬，這一次我也要讓他翻不了身。”

“大哥…”

林明不明事由，但大概明白林虎說的是啥意思，見勸阻不成那隻好跟隨。

第一營駐地。

張濤、呂軍、丁猛、屈壯四人已全副武裝，挺立在大帳之下，加上林明歸隊，第一營正副營將和三個千總都悉數到齊。

林虎徑直走到防守官大帳上首看著他們，然後一字一句頓地道：

“本防守官得到確切消息，有人正在利用茶馬互市，向塞外走私軍械，除了刀劍槍矛，其中包括朝廷嚴令禁止外流的鎧甲和精鐵。”

五人聽了都是大吃一驚，道：

“林大人，這怎麼可能？依您所說，這麼規模的軍械進了張家口防地，首先要要通過第一營關哨，職下們可一點也不知情啊？”營將張濤出列，驚訝的疑問道。

“本官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啊，但消息非常準確，這批貨現在就在咱第二營的軍械庫之中！”林虎冷哼道。

“天啊，這個賴子昌不要命了麼？”呂軍驚道。

賴子昌是張家口關城守軍屯騎第二營營將。

此人資格老，貪財好色，卻在上層兵部有著過硬關係，李保倒了，他即能完好無損。

當年史存知到任之後，幾次想撤換他都沒成功。

現在王源到任，賴子昌便一頭紮進新任守備官的懷裡。

林虎霍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麵對屬下沉聲道：

“賴子昌走私軍械，已觸犯大明朝廷王法，亦犯我大明軍律，本防守官命令，第一營全體開拔，包圍第二營駐地，入營搜查，將一乾人犯一個不拉地抓起來。”

“遵命…”

第一營屬下們異口同聲地抱拳領命。

屯騎第二營雖然在名義上與第一營並駕齊驅，但兩營無論是在兵力，裝備還是戰鬥力上完全是兩碼事，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在場的五人，誰也沒有將第二營賴子昌之流放在眼裡。

“哎喲，今兒個晚上到得這麼齊整，是有什麼大事麼？我能不能聽一聽啊？”

忽然，外麵傳來一陣紊亂的腳步聲，以及嗬嗬的大笑聲，說話是陰陽怪氣的語調。

隨聲而入的是位三旬大明武官，紅櫻金頂八瓣帽，著緋色官袍，腰間蟒蛇玉帶，胸前豹字補子，身後跟著一行近衛若乾。

林虎抬眸一瞧便大吃一驚，來者正是現任張家口主將，守備官王源。

他娘的，這廝來的真快，難道是自己這邊走漏了什麼風聲？

其實林虎幼稚了，他不是走漏了風聲，而是他的一舉一動，早在王源的嚴密監視之下。

看著走進來的王源，林虎隻好離開大帳帥位，向前跨上大步，躬身抱拳行了拱手禮，道：

“稟奏守備官大人，屯騎第二營賴子昌膽大妄為，走私軍械，屬下正在布置本營人馬前去將他一舉擒拿，來個人贓俱獲呢！”

“是啊王大人，這個賴子昌膽子也太大了！”

張濤，呂軍，丁猛，屈壯等也是抱拳齊奏道。

他們都以為王源肯定是事先得到林虎通報，才認為事體重大，親自前來督陣指揮。

否則，也不會這麼巧，在節骨眼兒就趕來現場的呀。

王源嗬嗬笑著，並沒有去理會他們，而是目光犀利的投向林虎，足下腳步未停，徑直邁向虎案上方。

林虎的臉色十分難看，他知道自己錯判了形勢，先就輸了一招。

他從這次走私行為的蛛絲馬跡中，已經嗅聞到了王源的味道。

他對賴子昌十分了解，此人是個紈絝子弟，家裡不缺錢財，膽小怕死，實足的一個草包。

這樣的人敢走私如此規模的軍械？

就算讓他走私，他也未必能搞到軍械和精鐵。

像明光鎧甲和精鐵等屬於朝廷五軍都督府直轄，外軍將領和地方官等無權調配，能搞這些緊要物資的，那定是朝中一品大員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