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韶華閣裡早早地擠滿了人。
有錢有勢的達官貴人、豪紳巨賈早早地就通過花錢占據了韶華閣最好的位子,錢出的最多的,甚至能在離主拍人最近的包間看拍賣——
畢竟寶貝都在主拍人手裡,離的近,才看得清。
一張門票又不貴,就算是最頂層的包廂,一個也不過白銀百兩。
那些有錢有勢的貴人,誰在意呢?
四層一間包廂的價格在外頭甚至翻到了千兩白銀,就這樣,還有很多人上不了四層。
三層的包廂價格更便宜。
一樓大廳隻要一兩銀子就能進。
實在進不來的,也可找裡麵的人代拍。
……
……
慕容清音看著站在韶華閣唯一一個位於五層的房間裡,看著樓下人頭攢動。
再打開窗戶,外頭還混著羽林衛和天昊營的暗衛,還在賣力地往外兜售代拍服務。
慕容清音默默地關上窗戶,回頭看了眼悠閒地半躺在羅漢床上的容易。
少年後背枕著真絲粟玉軟枕,手裡拿著套九連環,懶洋洋地拆著。
慕容清音在他身邊坐下:“為什麼讓他們去鬨?”
把各層包間都留下,隻對外放一兩個,剩下的全都讓天昊營的出去倒賣,渾水摸魚……
天知道,最後所有包廂都是千兩銀子一個賣出去的!
四樓的包廂甚至賣到了三千兩!
容易笑著拆下一個環,解釋道:“物以稀為貴嘛,京城有錢人多,百兩銀子一個自己買不稀罕,搶不到才稀罕。”
“嗬,那你乾脆開始就叫價三千兩銀子。”
這樣子搞的,慕容清音覺得自己就是囤積居奇的奸商。
“那可不行。”容易放下手裡的九連環,看著慕容清音笑了。
“小皇叔,他們隻是有錢,又不是傻。”
要的就是發現自己的對頭、鄰裡、同僚……已經占據了有利地勢,自己卻還沒能入場之後,那種百爪撓心的焦慮。
這個時候,有人開始兜售自己的房間,無論是什麼原因,都會有人出手。
隻要有一個人賣了,其他想要的人都會去找這條路。
到時候買到的不僅不會嫌棄價格昂貴,甚至會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有本事。
可若是開始就報高價,那可是得挨罵的。
他想要的是銀子,又不是罵。
……慕容清音無奈:“你的意思,我傻?”
“怎麼會,你為人清正,哪裡會在這些歪門邪道上花心思。”容易笑得狡黠,“你又不像我,專好鑽營。”
“胡說。”慕容清音還板著臉,語氣有些生硬,手已經不自覺揉了揉少年的頭發。
自從意識到慕容清音有喜歡揉自己頭發的習慣,容易就懶得戴冠了,隻要不是正式場合,一頭青絲總是隨意綁著。
此刻,少年仰頭看他,目光澄澈:“小皇叔,要開始講故事了哦。”
“嗯?”
慕容清音低頭,果然,樓下的拍賣場裡,主拍人已經站在四樓大廳的橫空廊橋上了。
他的身邊,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捧著個精致的檀木托盤,上麵放著那個陳舊的緙絲錦囊。
慕容清音的嘴角抽了抽:“你還真是……執著。”
容易笑了笑,伸手拉著慕容清音的手,將人拽進自己懷裡:“你看嘛。”
少年扣著他的腰,聲音嬌氣卻不造作。
慕容清音象征性地掙了掙,沒掙開,也便懶得掙紮了,心安理得的倚在容易懷裡。
樓下的廊橋上,主拍人已經開始介紹眼前托盤裡的錦囊了:“這個錦囊是當年安國王從亂軍中救了陛下,送給陛下的,裡麵裝的乃是安國王府老夫人給王爺求護身符。”
“王爺當年救了陛下後,憐憫陛下,將錦囊給了年方五歲的陛下。”
“從那日之後,陛下就日日戴著這錦囊,從不離身,多少次跟著王爺在疆場廝殺的時候,都靠著護身符的保佑化險為夷……”
主拍人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安國王對皇帝陛下的情深意重,錦囊背後那段“情比金堅”的感人肺腑的故事。
慕容清音詫異地轉頭看向容易:“說錯了啊,這怎麼是……”
看到少年嘴角噙著的笑容,慕容清音忽然反應過來了,懊惱地垂下眼眸:“是我又犯蠢了。”
容易無奈的掰過慕容清音的臉,往他臉上親了一口:“都說了,你隻是不做這些蠅營狗苟的事情,也不在這裡動心思罷了。”
慕容清音輕歎一聲:“我這樣不好。”
“好得很。”容易輕輕吻吻他的唇,“你就負責做你的盛世明君,那些見不得人的陰詭就都交給我。”
慕容清音被他氣笑了:“什麼明君,又胡說八道,咱倆誰是君?”
“你。”容易笑著,話語溫柔而又虔誠,落下的吻也那樣纏綿,“我願意永遠做你的傀儡。”
“傻子。”慕容清音忍不住回應著少年。
……
……
包廂裡的溫度開始上升……
樓下,主拍人也已經把氛圍調動了起來。
“……京城裡如今誰人不知道,安國王與陛下一對璧人,兩人能有今日的緣分,靠的是什麼?靠的就是這個錦囊啊!”
“如今皇上將這錦囊拿了出來,隻想給我們大夏的子民送一份福運。拍下這個錦囊的人,必然可以夫妻和睦、事事順心……”
慕容清音被主拍人激昂的語調驚醒了,聽到“一對璧人”,一時呆住,片刻羞惱成怒:“容易,你胡說八道什麼!”
這種話,這種話怎麼能說出來!
縱然整個京城都知道他和容易……
那也不能這樣宣之於口啊!
青年的臉更紅了,甚至帶了些暴躁。
容易握著青年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讓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哪有胡說八道,難道不是嗎?”
“這怎麼能說……”
慕容清音尷尬地腳趾頭都蜷了起來。
又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男子與男子……
青年那雙凜冽而又清澈的鳳眼裡蘊著懊惱:“早知道,該管住你的。”
容易摸摸他的後背,勁瘦有力地纖長手指滑過他的脊椎,一路向下,安撫他躁動的情緒:“放心吧,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