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音在軍中呆了三天。
第三天,他收到了白澤遞來的密信。
慕容清音拆開信,然後臉色越來越差。
青年眉峰緊鎖,看完後歎了口氣。
“本想多陪你兩日,如今看來必須得回去了。”
“怎麼,朝中有人活膩了?”
容易這幾日胡鬨的儘興,整個人都精神飽滿。
此刻容易手裡正擦拭著自己的佩劍,聞言笑著問。
“需要我動手嗎?”
他挑眉,像極了不學無術的紈絝。
不是他說,誰若是不長眼惹了小皇叔,他真不介意親手送他們的九族上西天。
慕容清音瞪了他一眼:“又胡鬨,說過多少次了,不能……”
“知道,不能濫殺無辜。”
容易笑著湊過來,往慕容清音臉上一吻,曾經的少年長大了,一舉一動都帶著慕容清音的影子,卻又比他多了三分不羈。
“可是,惹你生氣,就是死罪。”
他看著慕容清音,眼睛亮亮的,純淨中帶著認真。
慕容清音默默地將手中的信撕碎,丟進了茶杯中。
少造殺孽四個字,他是一點兒都不往心裡去啊。
打仗也罷了,死人是難免的。
朝堂裡這些冤孽,還是自己處理吧。
容易看著變成一團墨黑的茶水,垂下眼眸,羽睫遮住了眼底的泉水:“小皇叔就這麼不信任我啊?”
他輕聲說,語氣婉轉哀怨,再抬起眼眸,便是梨花帶雨。
慕容清音的回應是將茶水倒在了地上,用腳碾了碾。
容易:……
很好,果然小皇叔已經不相信眼淚了是吧。
容易憤憤地想,淚珠兒忍不住滾落下來。
生氣,太生氣了。
慕容清音看腳下的紙條徹底和爛泥融為一體,這才看向容易,將自己的帕子推到他的麵前:“又哭,好像我欺負你了一樣。”
“你就欺負我,你欺負我年小不懂事。”容易淚汪汪地看他。
慕容清音歎了口氣,起身,來到容易麵前坐下,拿起帕子給他擦去眼淚:“好了,乖,不是什麼大事,我能處理。”
容易彆過臉去,不肯看他。
慕容清音無可奈何,隻能將耍脾氣的孩子硬掰回來,吻吻他的臉頰:“你現在是專心把犬戎拿下來啊,我還等你趕緊回家呢。”
回家這個詞取悅了容易,漂亮的少年淚珠兒還沒收回去,就掛上了笑容,倒像是夏日清晨掛著露珠兒的薔薇,又豔冶又純淨:“好,清音哥哥再等等,年前我肯定回去。”
“那不哭了啊。”慕容清音站起來,揉揉他的頭發,“天天哭,也不怕我心痛啊。”
他溫聲哄容易:“陪你用過午膳,我就回去。”
“用什麼午膳。”容易也站起來,忽然將人打橫抱起,“吃你。”
“說什麼鬼話,你,唔……”
青年的話被堵了回去。
至於說後麵的?
嘿嘿,那就不知道了。
隻是慕容清音來的時候縱馬疾馳,日行三百餘裡。
回去的時候換了馬車。
上車的時候人還扶著腰呢。
在車上,慕容清音的回信發了出去。
隻有八個字:人看好了,等我回去。
青年閉上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犬戎這算圖窮匕見了嗎?
居然想要煽動朝臣內亂,從而牽製自己,讓容易回軍救援?
圍魏救趙不是這麼用的。
就算沒有玄甲軍,他手裡還有三萬禦林軍,掌管京畿防衛。
目前大夏朝堂上,他還真不知道誰能調動超過這個數的防衛力量。
隻是,如今朝堂上那些老舊世家,前朝餘孽,著實需要清理了。
他許久不拿人磨刀子,是都把他當善人了?
如今有送上門的雞,當然要拿來儆猴。
青年閉上眼睛,在車中睡過去。
回到上京城,已經是二十天之後。
慕容清音下車後既沒有回王府,也沒有回宮,直接去了山海衛在城郊的暗牢。
青年下車的時候,一張俊臉被覆霜雪。
這讓等在一旁的孟極都忍不住心底打顫。
除了弑君那年,王爺可是很多年都沒這般過了。
孟極恭敬上前回話:“王爺,都安排好了,人已經裡麵了。”
“嗯,走吧。”慕容清音淡然道,唇角勾上了就算容易看到都得轉頭就跑的笑容。
孟極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說真的,王爺不笑的時候,就像人多了。
這般不做人的模樣,著實讓人膽寒。
青年撣撣袍袖,信步往前走去。
孟極趕緊跟了上去。
很快,這座坐落在京郊的莊子中,某個隱秘的角落,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
……
……
章和六年七月,震驚上京城的三公謀逆案落下帷幕。
前朝勳貴之首,慶國公、定國公和興國公三大國公府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
聽說安國王前往雲都城勞軍,歸來途中遇刺,主謀正是定國公。
安國王順藤摸瓜,發現了慶國公勾連犬戎投敵賣國的證據。
拔出蘿卜帶出泥,順帶查出其他兩個國公也參與了謀逆,妄圖恢複前朝。
安國王親自帶領山海衛抄了三大國公府。
或許是章和元年那場政變結束的過於迅速,許多人都忘記了安國王是個疆場征戰、朝堂殺伐的殺神。
時隔六年,上京城終於見識到了安國王的雷霆手段。
那一夜,山海衛的暗衛們形如鬼魅,屠儘了三大國公府的成年男子。
早晨人們醒來的時候,三大國公府的地都已經刷乾淨了。
而三位國公的人頭,已經高高的掛在了城牆上。
第二日,安國王在朝堂上公然宣布三大國公十宗大罪,株連之下,前朝勳貴幾乎被一網打儘。
當然也有人不服氣,不肯交出權柄。
結果無一不是被直接斬殺。
有人試圖抵抗時,才發現根本沒有任何能和安國王抗衡的力量——
除了如今跟著皇上遠在北疆的玄甲軍和龍驤軍,所有軍隊都在安國王手中。
玄甲軍和龍驤軍就更彆想了。
誰不知道皇上就是王爺的舔狗啊。
抵抗?
做夢!
上京城曾經盤根錯綜的舊士族勢力,一夕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在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以為朝局會動蕩的時候,大家驚奇地發現,沒有要職出缺。
沒有權力失衡。
不知什麼時候,朝堂早就被替換了一遍了。
勳貴世家,其實早已經是空殼了。
那些他們昔日以為是世家門徒的大人們,居然都是安國王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