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無可戀乾笑一聲:“那個……”
沈謙打斷她的話:“你近來手腳發寒,不宜食用那糯米做的甜餅,吃這個,祛濕。”
李念還沒來得及看清他送過來的是什麼東西,邵安就伸手擋住。
他笑道:“喲,四年了,郡公都不知道她不吃五仁餡的東西麼?”
“哦,老帶她吃禦膳房的點心,是忘了還有這一茬。但這也不是五仁,邵二公子是不是不認得五仁?”
李念坐在一旁,看著兩人口腹蜜劍的樣子,仿佛耳邊響起一通電閃雷鳴。
不是都說霸總的樂趣是看著兩個人為自己爭風吃醋,逞凶鬥狠麼?
怎麼到她這,倆人鬥就鬥唄,還非要卡著她鬥。
她也不過就是李世手裡用來削藩的棋子,今天給了邵安一點好處,明天就得麵對沈謙。
關鍵是兩邊她還都不能得罪。
既不能和邵安說太清楚,又舍不得真傷了沈謙的心。
叉叉的,人生好難啊!
恰在此時,護國公陳白鷗此時撥開人群,從後麵上前,抬手就要對李念行禮。
“唉唉唉!”李念伸手攔住,“出來玩,不要節外生枝。”
她指著周圍看熱鬨的眾人,聲音裡滿是哀求:“勞煩將軍將人群遣散了吧,著實不要看。”
陳白鷗連連點頭,帶著家仆將看熱鬨的一眾人都喊散開。
四周那些隔岸觀火的寒門子弟和世家勳貴們走遠後,十步之內,隻剩下他們三人和笑得說不出話的夏修竹。
沈謙這才放下手裡的糕點,收了笑意:“邵安,人要有自知之明,若你不是文官,我早動手打你了。”
邵安“哈哈”笑了,他慢慢探身,將自己半張臉湊過去,指著自己的麵頰:“動手啊。”
李念“哎呀哎呀”,伸手把兩人扯開,“行了!”
她看著沈謙:“你過去,我有話單獨和秋山說。”
沈謙不悅,臉色肉眼可見的差了。
“楚陽郡公。”李念拍著自己的心口,“本宮,請你和夏世子兩人,去投壺,騎馬,找幾個姑娘聊聊,一會兒再過來。”
沈謙抿嘴,目光在她和邵安身上打了好幾個來回,咣當一聲放下手裡的茶盞,起身就走。
夏修竹小跑著跟在後麵,還扯著他問:“不是說不生氣麼?哎喲!”
沈謙走得更快了。
待兩人走遠,李念這才揉著額角,喘口氣。
“念念,我一會兒帶你去騎馬吧?”邵安微笑道,“你好不容易出來,玩個痛快再回去?”
李念放下手,她這才有空打量起他,目光掃著他身上這件紫色的雲錦。
憑良心說,這件衣裳真的很好看,顏色本就襯得出邵安的氣質,再加得體的裁剪,確實惹人注目。
李念歎口氣,之後猛拍一把桌子,聲音冷了不少:“邵秋山!”她嗬斥道,“你知道你哥是怎麼闖進來,跪著求我的麼?”
邵安微微蹙眉,笑容淡了,沒說話。
李念長出一口氣,她看一眼四周,手指點著桌板:“雖然今天沈謙處處找茬,但他有句話說得是對的,怎麼廷杖十棍子都沒讓你安生一點啊?”
“你跟他鬥,你也要掂量掂量身上的分量吧?”她道,“他捏你易如反掌,你捏他難如登天,你就不能沉下心,彆讓侯爺為你日日擔驚受怕麼?”
邵安仍舊不說話。
“嘖!說話啊,啞巴了?”
“李念。”邵安低聲道,“如果是我先到青州找到你,我會有機會麼?”
李念愣了下。
邵安端起茶,一飲而儘。他擦一把嘴角,麵色沉鬱很多:“我沒打他,牢裡他也是這麼挑釁的,我沒那麼傻。但是你知道他說什麼麼?”
他望著李念,眼眸猩紅:“他說,你是他的人,懷著他的孩子。”
邵安鼻腔裡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他是在刺激我,他故意那麼說的,對不對?”
李念垂眸,微微點頭。
“好。”邵安又拎起茶壺,倒了半盞,“聖上說,他沒同意你和沈謙的婚事,賜婚也隻是拖延而已,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再次一飲而儘:“我要聽實話。李念,看在我跟在你身後十年,喜歡了你十年的份上,彆騙我好不好。我已經知道你……你可能不喜歡我,但這件事上你彆騙我,不要對我那麼殘忍。”
李念看著他,又望向遠處蒼山,歎口氣:“是真的。”
邵安一愣。
“真的,即便是鏈子拴著,全城皆知,風言風語傳成那難聽的樣子,聖上也不許我們完婚,你這麼聰明,自然明白其中因由。”
邵安笑了,他唇角抑製不住的上揚,連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邵安……”李念抿嘴,“我知道聖上讓你乾什麼,我隻有一個要求,你不能傷他性命。”
“可以下獄,可以貶為庶人,可以發配邊疆,但不可以傷他性命誅他九族。我也是以同樣的話要求沈謙的。”她輕聲道,“你們都是大魏的功臣,我也好,聖上也罷,就算你們壞事做儘,也絕不會允許你們以徹底鏟除對方為目的。”
李念拿起邵安掰開的那一塊糕點,又拿過沈謙放下的蜜餞餅,放在自己麵前的小盤子裡。
“我不管聖上向你承諾了什麼,上麵這一條就是我的底線,你不可以碰,他也彆想碰。如果你過線或者他過線,就彆怪我出手。”
她手指輕輕按著兩塊餅,指肚在餅上打轉。
“邵安,你知道的,現在不是我需要你們,是你們兩人任何一個人想要成事,都需要我。”
沈謙需要和李念的婚約保命。
邵安需要李念造起勢力鞏固自己的地位。
李世執子下棋,他們三人不管黑白都是盤中之子。
“圍棋我不懂,但天下這盤棋怎麼下,李念略知一二。”
說完,從袖口裡拿出一張字條:“你一個人聚攏力量和沈謙鬥,是鬥不過的。去妙順棋樓找這個叫謝岑的男人,聽聽他的想法。你們都是一甲的前三名,兼聽則明,千萬彆太偏信自己的能耐。邵侯當年那些情義,若沒有絕好的對策,很難和掌著實權的世家爭鬥。”
“連我都身不由己,更不要說你。”她頓了頓,“邵安,清醒一點,像個真正的國士一般思考,不要困在沈謙給你製造的牢籠裡。”
李念說完,起身欲走。
她遲疑些許,還是拿起盤子裡的兩塊餅,各咬了一口後才離開。
邵安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握著手裡的紙條,輕笑一聲:“困在他牢籠裡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護國公辦的賞花會在京城郊外。
李念沒怎麼來過這地方,找人也是尋聲而去。
投壺射箭都沒瞧見沈謙的影子,正詫異,被人一把抓著胳膊撈走。
沈謙微笑看著她,抬手將她耳邊碎發挽上去。
李念手裡舉著半塊沒吃完的蜜餞餅,忙道:“我怕你生氣,正找你呢。”
“哦?”沈謙笑意不減,俯身道,“念哥這麼護著邵二公子,不惜把我趕下桌,居然還怕我生氣,又跑來找我?”
李念咽一口唾水,迎著他的笑容,一時無言。
完了,這人相當生氣啊。
www.biqu70.cc。m.biqu7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