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錦展開暗一帶來的資料,內容不多。
柳夢如,是半年前來到渝林討生活,父母雙亡,自願賣身鴛夢樓,賣藝不賣身。
此女精通琴棋詩畫,尤其是憑借彈得一首好琴,再加上出眾的麵容,很快就成為了鴛夢樓的花魁。
而鴛夢樓也因為有了柳夢如,一舉成了渝林人氣最為火爆的青樓。
說柳夢如以一己之力舉撐起了鴛夢樓也不為過。
難怪她能用得上綺綾紗,想來鴛夢樓的媽媽把柳夢如當神一樣供著了吧。
按理來說越是這樣的琴藝大家,對琴音的把控更是精準,哪會因自己的幾句話就亂了分寸。
除非!!!!
蘇若錦突然想到了什麼,瞬間反應過來。
當時柳夢如的房裡還有彆人!
正是這個人的存在讓她失了分寸。
是誰?
會是三哥嗎?
可若是三哥,三哥為何不出來與自己相認。
又或者當時自己化了妝,三哥也一時沒認出來?
想不明白,蘇若錦就先放下了心裡的疑惑,吩咐道:“暗一,佟大人今晚會很忙,你可見機行事了。”
“屬下明白。”暗一立馬明白。
看著漸黑的天色,蘇若錦再次化了妝,這次除了煙羅,她還帶上了劉靖,再次前往鴛夢樓。
鴛夢樓的宋媽媽一見到蘇若錦,瞬間笑開了花迎了上來。
看來這趙公子是被夢如給迷住了,這樣的男人,宋媽媽見多了,不足為奇。
不過那些男人哪有這個趙公子出手大方啊,在宋媽媽眼裡,這個趙公子就是一個行走的金娃娃。
對鴛夢樓來說,這樣的人越多越好啊。
聽夢如說,這個趙公子聽她彈了兩首曲子就走人了,從頭到尾沒提什麼過份的要求,這一千兩銀子賺得真是輕鬆。
“喲,趙公子來了啊,可是來找夢如的?”
蘇若錦一笑,照常遞上了一千兩銀票,“還是媽媽懂我。”
宋媽媽接過銀票忙塞入懷裡,“趙公子,我就猜你會來,已經讓夢如準備好了,來來來,我帶你去。”
宋媽媽高興地在前領路,大聲叫道:“夢如啊,趙公子來啦。”
柳夢如依然一身白衣,燃香坐在古琴後,要給蘇若錦彈琴。
琴音剛起,劉靖就直接站在了門口,似有種堵著門的架勢。
蘇若錦直接走到柳夢如身旁,“柳姑娘,今天可彆再讓琴弦斷了哦。”
“自是不會了。”柳夢如輕撫琴弦,琴音緩緩流出。
今天的琴音平和安寧,沒有一絲驚慌。
所以,那個人不在了?
蘇若錦聽了一會,隨意開口道:“不知柳姑娘是何方人士?家中父母是做啥的?居然能把柳姑娘教得如此出色。”
“趙公子,奴家本是興台州人士,乃家中獨女,父親有些學識,家中小有薄產,特從小請先生教奴家讀書識字,學練琴棋書畫。
之前興台州水災,家中田產儘數被毀,奴仆也都散儘。
洪水退後,父親為重建家業,外出尋求親友幫助,不料竟路遇匪徒,不幸身亡,母親得知父親死訊後,一病不起,不久也隨父親而去。
奴家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本想求助於親戚,結果那些曾受父親恩惠的親戚們,見奴家家境落破,要不就是把我趕出家門,要不就是想把我嫁給鰥夫或者老頭,換些聘禮,我不得已逃了出來,來到了鴛夢樓。
雖說青樓女子名聲不好,可我能憑自己手藝吃飯,待奴家攢了些錢,自會贖身,尋一處鄉野獨自過一生也挺好。”
興台州水災,蘇若錦自是知道,當初她還曾派出天醫閣到興台州賑災。
這一聽,柳夢如的身世確實有些可憐,一個孤女顛沛流離來到渝林,其中經受的苦難隻有她自己知道。
隻不過
在柳夢如講述自己身世時,語氣平靜如水,琴音未斷,想來不止蘇若錦問過她同樣的問題,已是習慣。
可蘇若錦卻能聽出,柳夢如狀似平靜的琴音下,壓抑著滔天的怒意,還有不甘的情緒。
她想反抗。
反抗什麼?
反抗老天降下災禍讓她家破人亡?
反抗她的親戚全是一堆白眼狼,甚至想害她?
可她為何語氣卻能如此平靜,還說自己攢夠了錢,就尋一處鄉野獨自生活。
能說出這樣話的人,想來是認命了,哪還會有反抗心理。
“不知柳姑娘是興台州具體哪個地方的,我剛好有親戚也在興台州,說不定與姑娘還是舊識。”蘇若錦再次問道。
“奴家乃興台州福嶺縣人,不知公子可曾聽說過。”柳夢如未曾猶豫直接答道。
“未曾聽過,那想來我那家親戚和柳姑娘不是同一個地方的人了。”
柳夢如一曲畢,看向蘇若錦,“公子可還有想聽的曲子?”
“柳姑娘,既然以琴會友,不如我也彈首曲子,姑娘品鑒品鑒如何?”蘇若錦說道。
柳夢如自是不會反駁客人的要求,“能聽到公子的琴聲,是夢如的榮幸,公子請,我為公子點香。”
柳夢如起身讓出位置,又拿過新香重新燃上。
新香香味清淡醇厚,聞之令人生出心曠神怡之感。
蘇若錦走到琴旁,起身撥弦,曲子緩緩流出。
正是當初她出嫁時四師父彈的那首送嫁曲。
《安曲》彆說大楚,就算是九洲熟悉的人也多,這首送嫁曲是四師父新出,隻在世人前彈過一次,流傳度遠不及《安曲》。
想來渝林知道的人不會多,就算知道此曲,能知道曲譜並彈熟的人除了四師父和她外,短時間內不會有彆人。
她這一彈也在借曲試探,試探躲在柳姑娘房裡的人是否是三哥。
畢竟紗轎的那個“S”不可能是憑空出現的,她相信這個柳姑娘和三哥定有關聯。
哪怕三哥現在不在房內,柳姑娘以琴音著稱,必是愛琴之人,她彈出送嫁曲,這柳夢如定會喜愛,嘗試還原,若三哥聽到就能知道她到渝林,自會尋她。
果然,蘇若錦琴音響起後,柳夢如臉上就露出了震驚之色,震驚於此曲的精妙,端著茶杯的手激動得有些微微顫抖。
待蘇若錦一曲彈畢收手,柳夢如已經坐不住了,神情急切道:“這首曲子竟如此精妙,敢問是公子譜的嗎?”
蘇若錦搖搖頭,“非我所創。”
“公子,可有此琴譜?公子彆誤會,奴家願購買此曲,還請公子開價。”柳夢如一臉懇切,似乎隻要蘇若錦開價,她定不會還價。
蘇若錦淡笑,“未經譜曲者同意,恕我不能售賣,今日和柳姑娘以琴相會,趙某已是滿足,趙某就此告辭。”
說完蘇若錦也不等柳夢如有何反應,起身就走,毫不留戀,反倒讓柳夢如有些悵然若失。
自她成為鴛夢樓花魁,彆的公子都巴不得多留下一刻,這趙公子
而且趙公子的琴音竟讓人生起餘音繞梁之感。
柳夢如開始期待著與這位趙公子的下次相遇。
隨後她走回到古琴旁,努力回憶著趙公子剛才彈奏的曲子,想要試著還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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