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的時候,於禁便已經早早的醒來。
原因是他自己身上的味道太衝了。
這些天太過潮濕,衣服無法曬乾,披在身上有些黴味。
嗅了嗅之後嫌棄地將自己的衣衫脫下。
“該洗個大澡了。”
起身之後發現外麵黑燈瞎火的,便問了句時辰。
“回將軍,已經五更時分了。”
於禁估算著,這個時候,夥房營的士兵也才剛起床準備為大軍做飯。
“嗯,在巡營之前還來的及。去給我燒桶熱水,並去支取一些木柴,將我另一套衣裳用火烤一烤。”
隨後便靜坐在帥帳之中等待著洗澡。
這段時間以來,說欣慰也是欣慰,說鬱悶也真是鬱悶。
欣慰的是這次魏王確確實實給予了自己足夠的信任,完全將前些七軍作戰事宜交給了自己,後方從未有使者來指手畫腳。
鬱悶的是自己看著漢軍那比城牆還難攻的營寨一直沒有找到什麼好辦法。
或者說其實是有辦法的,那便是不顧傷亡的硬衝硬打。
不過那就是豁出去殊死一搏了,不是沉穩的統兵大將會做的事情。
魏王在關中還有兵力可以調配。
等待時機合適便會派往前線,到時候大軍並進以泰山壓頂之勢砸向關羽,必能破之。
而且,自己麾下這些三萬健兒可都是百戰精銳,是魏王麾下正兒八經的中央軍。
雖說整個魏國有幾十萬大軍,但像這樣的精兵滿打滿算不過七八萬之數,若是損傷太多,仗打贏了也是罪過。
於禁忽然輕笑一聲:“嗬,或許徐晃徐公明來此,定然會一頭紮進去衝擊關羽的營寨吧。”
唉,這就是為什麼我於禁跟張遼能夠成為獨當一麵的統兵大將,而你徐晃卻始終隻能在魏王帳下聽令行事。
不一會,侍從手托搓澡巾,提著木桶進入營帳。
於禁剛一起身準備過去,忽然感覺營帳有些晃動。
頭有些暈,他撫著腦袋說了一句:“起猛了。”
但這動靜好一會也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甚至腳下地麵似乎在不停地震動。
於禁立刻清醒了,這動靜,如同千軍萬馬來襲一般。
但熟悉軍旅的於禁又感覺這跟千軍萬馬的動靜似乎有些不同。
轟隆隆,遠處傳來一陣低沉咆哮之聲。
於禁趕緊匆匆披上外套衝出營帳。
隻見,城牆上巡邏的魏軍忽然全部陷入驚恐的癲狂。
“水,大水!”
“洪水來了。”
他們有地癱軟在原地,有的竟然直接從仗餘的城牆上往下跳,全然不顧這樣會摔斷腿。
遠方視線儘頭,赫然出現一道翻著花的水線,直奔魏軍而來。
奔騰的洪水甚至比城牆還高,直接朝著平魯城撞了上來。
轟隆一聲,仿佛天上的巨靈神掄著大錘砸在城牆似的巨響。
城牆轟塌反而是小事,因為大水直接撲進來漫灌整座城池。
大量魏軍從睡夢中驚醒,所有給養、兵器、盔甲全都來不及收斂,三萬餘人被瞬間打成金魚。
就像小孩撒尿衝擊螞蟻群一樣,大水將魏軍衝的七零八落。
而這些北軍漢子大多不會遊泳,任何漂浮物這時候都是他們的救命稻草。
上善若水厚德載物,魏軍全漂了。
秋,大霖雨,漢水溢,平地水數丈,禁等七軍皆沒。——《三國誌》
後世《水經注》亦著曰:會沔水泛溢三丈有餘,城陷。
曆經千年而不倒,但早已外強中乾的平魯城牆,此刻根本抵擋不住大自然的威力,轟然崩塌,在曆史長河中隻剩下遺址……
幸虧有城牆卸力,否則洪水直接撞上來後果不堪設想。
於禁大帳本就在高處,大水來了之後他的親兵也是不要命的保護他的安全,終於將他送到高處。
隻是看著眼前的景象,暫時死裡逃生的於禁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他的親兵為了救他,一度放棄自己的生路,最後十之八九殞命於此。
站在高處沒過膝蓋的大水中,於禁身上甚至連給個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滾滾大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
淘得忒踏馬乾淨了點。
城塌了,其他諸將也在親兵的保護下登高望水。
有幾人也殊途同歸的來到此處高地。
看著一絲不掛的於大將軍,他們心中隻有悲涼。
平魯城都被撅了,他們還能逃得掉嗎?
於禁悲痛問蒼天:“漢室已經享國四百年,天命何以如此眷顧劉氏乎?”
“將軍,有船!”
身旁一個親兵忽然指向遠處。
正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於禁舉目望去,遠方無數旌旗招展的戰船,正借著大水駛來。
數丈深的大水已經讓這裡成為一片澤國,艨艟小舟暢行無阻。
漢軍旗號高高飄揚,此刻的漢軍士兵群情激奮,爭先恐後,不斷打撈著眼前的一切。
“俘虜一個,再俘虜一個……”
“我靠,魏軍夥食這麼好,吃這麼胖?”
“曲長,他這是灌水灌多了……”
“……”
一時間可謂千帆競速,百舸爭流。
真是個豐收的季節啊,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劉禪在坐船上不斷彎弓搭箭,射殺極少的還有反抗能力的魏軍士兵。
丁奉在前麵開道,他身形健壯,水性又好,完全不暈船,許多魏軍他直接提上船就給俘虜掉。
因為俘虜太多,他讓麾下士卒將魏軍俘虜的雙手綁在船幫上,在水裡被船拽著前進。
“大哥,大哥,不能再抓了,這都十幾個了,再多來我們船就走不動了。”
“不要叫我大哥,叫我丁都尉。”
“好的大哥,不過真裝不下了。”
丁奉回頭一看,隨後笑著拍著那人肩膀道:“我知你也是水中好手,你下去推著船走吧。”
“好,額啊?!”
劉禪自然看到丁奉麾下船隊漸漸落到後麵,便讓人給他傳話。
“身為大將,怎麼能因為眼前的小利而不能目光長遠呢?”
隨後駕駛坐船向著一處高地行去,那裡竟有不少魏軍漸漸彙集。
漢軍的戰鼓咚咚作響,關羽的坐船也在向那裡行去,雙方合兵一處。
數十戰船之上漢軍引弓待發,圍住高地上的這股魏軍。
他們的武器甲胄幾乎都被衝走,隻有少數人佩劍帶在身上,大多數拿著木棍在當武器。
“文則,彆來無恙啊。”關羽洪亮的聲音響起。
一些魏軍自動讓開,一個用魏字旗幟蓋著人中的裸露狂出現在視野之中。
關羽手放在嘴前輕咳了一聲,隨後跟於禁攀交情勸降。
“隻要你肯投降,我保證你麾下兒郎的安全。”
麵無血色的於禁看著己方慘狀,累了,毀滅吧。
於是裸降漢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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