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9章慶餘年

東側院兒內，範閒抱著寶兒坐在天井邊上，院子內隻他們兩個人。

“你今天吃的少了…..”範閒聲音有些無力感，眼睛也隻看著遠處的矮叢。

寶兒小小的撇了一下嘴角，靠在範閒胳膊上回道：“少能少多少…..沒什麼胃口罷了。”

範閒默不作聲，隻這麼安靜的坐著。背對著月光，臉隱藏在陰影中。

“滕梓荊廢了…..”

良久寶兒才聽到範閒呢喃了這麼一句。

“總比死了好。”寶兒嘴上說的輕鬆，可心裡也是沉甸甸的，要想把一顆死棋盤活，這需要多大的心力？尤其這個死棋還是那些真正掌控他人命運的人定下的不得不死。

“滕梓荊就是個笨蛋，他明明可以逃…..隻要遠離我，他就不會死.....更不會像現在這樣，生不如死……”範閒摟緊了寶兒，眼圈微紅。

“沒有你，他全家早死絕了，還能等到現在嗎？因為你他才能被人看到存活的價值，因為有你，才會有人護住滕梓荊的妻小，讓那對母子在沒有男人保護的情況下安然度日，不受侵擾。因為有你，所以他才能用有價值的生命換取妻小存活，得到庇護。這些都要他心甘情願，也要你真情投入。”

是啊，當生命都變成了可以用價值來衡量的時候，那就是生命的可悲。

“隻因為他們要我成為孤臣？”範閒好像不太能接受這個理論，但是他又要麵對現實的不得不接受。

“恩…..這麼說也沒錯，隻是一件事從來都不是隻有一個點而已.....”寶兒想了想，覺得範閒的說法也沒錯，最終點確實是孤臣，隻是在孤臣的這條路上要經曆多少，那就未嘗可知了。

“孤臣….嗬~寶兒……你殺過人嗎？”範閒的精神實際上是恍惚的，脆弱的心靈，敏感的神經，此刻他就像是脫離了一直偽裝的外殼，展露出來的都是柔軟的肉。

“屁話~我這經曆能沒殺過人嗎？”寶兒白了範閒一眼，這話問的都不過腦子。

“那你殺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範閒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他急需一個能跟他靈魂產生共鳴的人。

寶兒回想了一下，隨後便是苦笑，眼中帶著複雜的情緒：“麻木…..冰冷.....窒息……還帶著想要發泄欲望的亢奮。”

範閒緩緩垂眸，看向了懷中的寶兒，猶豫了許久後才輕聲說著：“我感覺冷，全身血都要被凍住了…..”

“對啊，心中的溫暖被凍結後，自然就是這樣…..範閒~我們出生在一個大一統並且和平的國家，我們從未經曆過真正的殘酷，對於生命，我們偽善的發自內心的尊重，可人得學會適應環境……當你改變不了環境的時候，你就要把自己打碎了，重新塑造成適合當下存活的形態，一邊冰冷的看待世間滄桑，一邊存於人性的溫良謙恭。隻有這樣，你才能讓自己與一個陌生的世界保持平衡.....對於那些願意保護你，幫助你的人，心存感恩......對於傷害你的人，加倍奉還。”

做一個性格上有鮮明特點的人其實在古代是很難的。

大家族中可以，那是因為一個家族對於一兩個叛逆子孫的要求也不高。

往廢了養著唄。

“有點矛盾…..”範閒眉眼間都是委屈，那種被莫名其妙加注在身上的傷害，他是真的感覺無辜又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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