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3章大夢歸離-離侖

白澤神女死後，白澤令下落不明，天下大亂。

而大荒內，卻看似異常的平靜。

甚至，連那些往日出入神廟的大妖都仿佛一夜間心都消失了一般。

荒蕪天地間，有一小土堆插著一塊風化的朽木，沒有字，沒有圖，這是少女為趙婉兒堆的墳。

一代神女隕落，卻隻有這一堆黃土埋葬。

當年寶兒風化後，大荒眾大妖甚至在昆侖神山頂為她設立了衣冠塚。

如此差距，可見神女在大荒的地位是何等尷尬。少女將一束野花放在趙婉兒墳前，而後頹然跪下，不言不語。

她身後，靜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著一張尋常麵具遮臉，上無任何花紋，邊緣似被火燒，說不上猙獰，但仍覺詭異。

不尋常地是麵具的表情會隨他的心境而變化，此時他與少女的心境相同，於是那猙獰的麵目此刻也是嘴角微微向下，哀傷不已。

少女從沒見過麵具下的臉，她猜測也許比麵具還要可怖。也從不知道他的名字，索性隻叫他為大妖。

大妖是師父的舊友。

而她則是被選定的下一任神女。

名…..文瀟。

在文瀟年幼時，大妖就常來找師父，她還記得她初見大妖時大妖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有時他靜靜地站著，也不知在想什麼，身形直接與夜色相融，辨不出時，總能嚇她一跳。

後來文瀟與大妖熟了，便最喜歡仗著師父的名頭讓大妖給她推秋千，大妖雖不情願，麵具也變幻出嫌棄神情，卻次次照做，為她推秋乾。

文瀟記得師父離世那日，是大妖將她背了回來。

除此外，那天的記憶就像是被離侖那道蠻力擊碎了般，無序混亂，拾不全。

那日後，文瀟常做噩夢，次次從噩夢中哭醒時，大妖都在。

他神情悲傷重又帶著愧疚，站在那裡，與初見時一樣，身形融於黑暗。

他告訴文瀟，離侖不會再出現了。

如今師父沒了，隻剩下她和大妖了，

文瀟想，他也很想念師父吧

“大妖…....死是什麼感覺?”文瀟輕聲詢問。

大妖沉吟片刻，如實回答:“我沒死過，回答不了。“

是啊，死是什麼感覺呢？

他不知道，但是離侖一定知道…..因為，當年小白骨就死在了他的懷裡，而他當時連碰觸的機會都沒有。

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文瀟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墓碑：“師父說死，就是一個人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

就像一滴水落入大荒的海，再也找不到了。

麵具後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隨後道：“但我另一個朋友和我說，死去的妖，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她和我說，不要為死亡難過，不要為無法反抗的事情難過。所有的力氣，都要用來握緊可以爭取的東西，好好珍惜。最後，坦然接受你無法改變的東西，比如死亡比如命運。隻要在活著的時候留下火種，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無法直麵自己的死亡。”

話落，大妖又陷入了沉默，周身都帶著悲傷之氣。

好似，他知道這樣的話，仍舊不能真的做到話中其意一般。

文瀟心中一酸。

命運隻會捉弄人，要她怎麼坦然接受？

命運帶走了她僅有的一切，命運讓她成了大荒新一任神女，卻是沒有白澤之力的神女，與凡人無異，甚至，還不如普通人。

她空有虛名，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師父用生命守護的一切士崩瓦解。

文瀟倔強地用力抿唇，手指捏緊裙擺，她偏要忍住不哭，不能讓命運得逞。

“命運不可以改變嗎?”文瀟聲音顫抖。“她說可以，隻要堅定的去選擇，去執行，一代一代的努力，會改變命運。但……我覺得不行。”大妖沉吟片刻，如實回答。

“你也會死嗎?”文瀟垂眸，神色黯淡。

“會吧。”大妖後麵的話沒說完‘但有時死也沒那麼容易….比如身負責任時，比如心懷執念時，比如……虧欠太多時。死亡就成了世間最奢靡的事。

不管是人，還是妖獸，都沒有那個小白骨死的坦然，因為她真的是無愧天地，無愧生靈。

這也是為何，到她死，所有被她維護的妖都不甘心，到死都不想她真正的離開他們。

沒有誰能讓妖獸們萬年仍舊惦念…..那麼多的妖獸共同惦念。

神女於大荒是約束，而白骨姑娘於大荒是真正的守護。

就像神山的山頂，大荒的妖獸都以攀登頂峰，去見一次白骨姑娘為出大荒的標誌。

沒有登頂的妖獸，沒有去見過白骨的妖獸是沒有資格離開大荒的。

大妖心裡的事文瀟永遠不會知道。

此時，她隻不可置信，回過頭驚訝地看著身後的大妖。

大妖會死？文瀟隻知道大妖活了很久很久，從沒想過，他也會死。

一時間，文瀟心中有說不清是畏懼死亡，畏懼離彆，畏懼孤獨，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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