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楚恒對黃傑抱著廢物利用的心思,此刻在喬梁辦公室的黃傑,掛掉楚恒電話後就看向喬梁,道,“你看到了吧,他對你是要除之而後快啊。”
喬梁深深看了黃傑一眼,“我看你也不安好心。”
喬梁很清楚黃傑當著自己的麵接楚恒的電話,並且還開了免提,絕對不是出於善意,這家夥指不定還想繼續作妖。
聽到喬梁的話,黃傑無奈道,“喬梁,你覺得我現在還能搞什麼幺蛾子?”
喬梁淡淡道,“這就要問你自個了。”
黃傑沉默起來,他心裡邊自然不可能安什麼好心,但現在這個情況,他想要挑弄什麼是非其實很難,因為喬梁已經懷有很深的戒心,更彆說他現在正被喬梁捏著短處。
停頓片刻,黃傑對喬梁道,“我現在對你沒有惡意,不管你相不相信,這都是我的心裡話。”
喬梁盯著黃傑,“是嗎?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打算如何給他答複。”
黃傑猶豫了一下,然後道,“我自然是不可能按他說的去做,剛剛隻是拖延應付他罷了。”
喬梁無聲一笑,然後看著黃傑問道,“你就不怕這樣沒法給他交代?”
黃傑自嘲道,“我犧牲自己給他一個交代?我又不是傻子,他對我隻有利用的心思罷了,根本沒想過我的死活。”
喬梁忍不住諷刺了一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們難道不是同一類人?”
黃傑嘴角一抽,喬梁這話端的是誅心之言。
讓自己冷靜了一下,黃傑對喬梁道,“喬梁,咱們現在沒必要再做這種口舌之爭,成王敗寇,這次是我栽了,我認。”
喬梁看著黃傑,然後緩緩道,“然後呢?”
聽了喬梁這話,黃傑抬頭看了喬梁一眼,迎麵遇上喬梁犀利的目光,不由低下頭,再次沉默。
黃傑不說話,喬梁也不說話,他用低沉的目光盯著黃傑,此時主動權在他手裡,他是有足夠的底氣的。
此時看著眼前的黃傑,想到自己和黃傑以前的交往,特彆是在江州時期的一些交集,喬梁突然湧出一股惻隱之心,覺得黃傑有些狼狽甚至有些可憐,有一種想放他一馬的想法,但隨即,喬梁又硬下心來,覺得自己不能如此仁慈,在鬥爭殘酷的體製內,婦人之心是萬萬要不得的,你婦人之心放過對手,但對手卻不會放過你,甚至會利用你的善良和仁慈反戈一擊,把你置於死地。這種例子,體製內太多了,看到的聽到的經曆的都有。
想到這裡,喬梁的心又冷酷又堅定起來,嗯,痛打落水狗,鬥爭是殘忍殘酷的,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傷害,放過對手,等於給自己挖坑,自己必須要學會以殘酷的思維來對待體製內冷酷的鬥爭,決不能心軟,決不能手軟。
如此想著,喬梁不由咬了咬嘴唇,堅定自己的意誌。
良久,黃傑緩緩開口,“喬梁,我不會按他說的去做,但你要讓我反咬他一口,我也辦不到,你能讓我身敗名裂,他同樣也可以,你們兩個,我都得罪不起。”
黃傑說著,臉上逐漸露出哀求的神色,“喬梁,你這次就放我一馬吧,我知道你原本也不樂意讓我當這個縣長,隻是你不好阻止市裡的決定罷了,現在我就主動找個理由,跟上麵辭去這縣長的位置,你讓我體麵地退下來,好嗎?”
黃傑將姿態擺得極低,已經近乎於在求喬梁,這是他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正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之前他就沒有跟喬梁硬氣的資本,現在更沒有,而他在既不想配合楚恒又不想跟喬梁合作的情況下,隻有主動辭去縣長一職,這樣一來,喬梁也不好再過分逼迫他,也隻有這樣做,他才能在接下來的事情中置身事外。
當然,黃傑並非不戀棧縣長的寶座,誰不貪戀權力?但如今他既然已經保不住這個位置,那倒不如主動辭職,如果能夠體麵地退下來,至少還能為自己將來東山再起留一線機會,這是黃傑內心深處打的算盤,確切地說,這是沒得選擇的選擇。
喬梁顯然沒想到黃傑會主動提出辭職,頗為意外地看了黃傑一眼,他還以為黃傑會再掙紮一下呢,沒想到黃傑突然這麼乾脆了,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仔細一想,黃傑這個決定卻是對方當下最好的選擇,這讓喬梁對黃傑有些刮目相看,黃傑似乎沒有他想的那麼草包!
是的,雖然人要自信,但自信不等於自傲,任何一個對手都不能輕視,輕視對手,往往是要付出沉重代價的。自己雖然瞧不起黃傑,但黃傑能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也不是普通體製中人可以做到的,黃傑也是有自己兩把刷子的。此時,黃傑這以退為進的一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一種高明之舉,此舉雖然不能挽救黃傑的頹勢,卻能讓他在夾縫中求得生存,甚至尋得今後東山再起的機會。
此時,選擇權到了喬梁手裡。
喬梁沉思著,對於黃傑打的算盤,他現在多少猜了個七七八八,願不願意放對方一馬,現在就看他如何決定。
一邊琢磨一邊審視著黃傑,喬梁的眼神變幻著,心裡在做著最後的權衡。
此刻,黃傑一顆心懸了起來,尤其是看到喬梁盯著他的眼神變化不定,他的心亦是跟著七上八下。
僅僅隻是片刻的功夫,對黃傑來說卻像是許久的煎熬,最終,黃傑忍不住先道,“喬梁,這次你如果放我一馬,我黃傑欠你一個人情,今後你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幫你,不過咱們先說好,我最多隻能幫你辦一件事。”
喬梁聽得好笑,“黃傑,你似乎還沒擺正自己的位置,你覺得你的一個人情對我很重要?”
黃傑一下啞口無言,喬梁說的是大實話,但恰恰是實話才紮心,論權力論地位,他都比喬梁差遠了,他的人情對喬梁來說不值錢。
喬梁看了黃傑一眼,接著又道,“況且我憑什麼相信你能言而有信?”
黃傑道,“反正我現在是跟喬書記坦誠相待,喬書記若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喬梁哂笑了一下,目光在黃傑臉上來回掃視著,再次道,“黃傑,我剛剛跟你提的,你真的不再認真考慮一下?”
聽到喬梁又提起這茬,黃傑苦澀道,“喬梁,我真的得罪不起他,更何況我也不覺得光靠我配合你就能扳倒他。”
喬梁皺眉道,“不試試怎麼知道?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黃傑道,“我真的沒信心能扳倒他,而且我也不敢那麼做,喬梁,這件事恕我辦不到。”
喬梁沉著臉,“哪怕我讓記者把你昨晚的事曝光出去,你也不願意配合?”
黃傑搖頭道,“喬梁,我真辦不到。”
黃傑說著,目光灼灼地看著喬梁,“喬梁,昨晚雖然是我栽了,但有些事也經不起深究,我房間裡的女人是怎麼來的?反正至少不是我自己叫的,這事真要往大了鬨,紀律部門深入調查,你覺得經得起查?”
喬梁目光微凝,黃傑說到了這件事的關鍵點,而這也是楚恒能反過來鼓動黃傑去紀律部門檢舉他的地方,但話又說回來,黃傑找不到證據證明是他安排的,即便是紀律部門來查,喬梁也有信心紀律部門查不到啥,查來查去,隻會是一樁無頭案,而城關所的所長韓雲朋,恰恰又是黃傑自個安排的,這同樣是黃傑無法圓過去的一點,哪怕當時黃傑喝醉了,但信息卻又是黃傑的司機發的。
黃傑心知這事較真下去對他也沒啥好處,繼續道,“喬梁,昨晚的事,我認栽,你給我一個主動退下來的機會,好不好?”
喬梁皺了皺眉頭,做著最後的努力,“黃傑,你真不再認真考慮一下?”
黃傑搖頭道,“喬梁,我現在隻想體麵地退下來。”
喬梁無語,黃傑這是吃了砰砣鐵了心了,而對方不願意配合,他也沒法逼迫對方。
看來隻能退而求其次了!喬梁默默想著,在黃傑不願意配合的情況下,他沒法進一步反擊楚恒,但黃傑從縣長的位置退下去,卻也達到了他原定的最低目標,他原來設想的就是如果不能把火燒到楚恒身上,再不濟也要將黃傑從縣長的位置上拉下來,如今倒也不是一無所獲。
喬梁正琢磨,門外又響起敲門聲,喬梁的秘書夏駿玉推開門走進來道,“喬書記,陳縣長過來了。”
喬梁聞言點頭,“好,我知道了,請他進來。”
夏駿玉很快就又出去,喬梁則是看向黃傑,心想黃傑既然鐵了心不願意跟他合作扳倒楚恒,那他也不用再多費口舌,於是當機立斷做了決定,“黃傑,那就按剛剛說的辦,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
黃傑聞聽神色一喜,忙不迭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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