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再多聊,關新民確實是有事,他剛剛正和楚恒交代事情來著,再過兩天,上麵的金領導就要下來視察,關新民讓楚恒要親自盯緊各個環節的工作,所以剛才關新民和林向明通話時,楚恒也是在場的,因為關新民的話還沒交代完,所以楚恒也沒離開,而在知道電話是林向明是打給關新民時,楚恒本來沒怎麼上心,直至聽到關新民說到喬梁被省紀律部門帶走,楚恒才神色一震,下意識地往關新民身旁多挪了兩步,豎起耳朵聽著。
此刻關新民掛掉電話後,楚恒迫不及待地問道,“關書記,發生什麼事了,我剛怎麼聽說喬梁被省紀律部門帶走了?”
關新民咂了下嘴,言簡意賅地將林向明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遍。
楚恒聽完後,眼裡閃爍著精光,心頭已然是狂喜,不動聲色道,“關書記,這喬梁未免太膽大了,真的正如林向明所說,他肯定是自以為有安領導撐腰,才敢這麼肆意妄為,瞧瞧,這剛上任呢就開始收錢。”
關新民聽到楚恒的話,不由瞥了楚恒一眼,他是相信楚恒的聰明才智的,楚恒不可能看不出這事的古怪,但楚恒絕口不提其他,隻抓住喬梁收錢這一點說事,這也恰恰是他的想法。
事情的真相並不重要,結果才重要,這是打擊安哲的一個很好的由頭。
沉思片刻,關新民道,“其實我對喬梁個人的印象還挺好的,算是個人才。”
關新民說這話是發自內心的,早在江東省任職的時候,他對喬梁就頗有好感,也生出過招攬喬梁的心思,隻可惜喬梁給安哲當過秘書,而他當時又打壓安哲,另一個原因,是他當時極為重用駱飛,偏偏駱飛對喬梁也很排斥……總之,兩人因為各種原因錯過了。
楚恒在聽到關新民說到欣賞喬梁時,眉頭微微一跳,眼底深處的陰霾更為濃厚,但楚恒聰明就聰明在他不會在這時候再去貶低喬梁,而是順著關新民的話道,“關書記,我能理解您的愛才之心,但喬梁終歸是安領導的人。”
關新民歎了口氣,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不能為我所用的人,哪怕他是個天才也沒用。”
關新民說完,猛地想到金領導過兩天就要下來視察的事,而且林山市是金領導行程中的一站,不由嘖了一聲,“這事發生的時間太不合時宜了,過兩天金領導可是就要下來視察了。”
楚恒一聽,立刻就明白關新民在擔心什麼,道,“關書記,您沒必要多慮,金領導視察歸視察,但不可能特意關注到喬梁這麼一個級彆的乾部身上嘛,我覺得兩者沒衝突。”
關新民尋思了一下,心想事已至此,他多想也沒用,不過關新民這會依舊是在心裡邊吐槽了一下林向明,暗道對方做事不會看時機。
就在關新民和楚恒交談時,省紀律部門,林碧瑜早就來到了韓士朋辦公室,來之前,林碧瑜做好了心理準備,在韓士朋質問她是不是給黃廣波下了指示時,林碧瑜很痛快地承認了,因為否認沒意義,回頭黃廣波一回來,韓士朋照樣能問清楚。
痛快承認了是自己下的指示後,林碧瑜這會麵對韓士朋雷霆般的怒火,不慌不忙道,“韓書記,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是收到了確切的線索,才會緊急安排人去林山市的。”
韓士朋氣極而笑,剛剛林碧瑜初到時,他還能壓製住心頭的火氣,平靜地質問林碧瑜,但問了幾句後,林碧瑜來來回回就是那一句收到了確切線索,這讓韓士朋徹底炸了,哪怕是他涵養再好,此刻也無法控製住怒火,指著林碧瑜發火道,“碧瑜同誌,你應該知道自己這次的行為意味著什麼,你就等著接受處分吧。”
林碧瑜道,“韓書記,我知道自己的做法違規,組織上若是給我處分,我坦然接受。”
韓士朋本來憤怒異常,但看到林碧瑜一副平靜的樣子時,韓士朋的眉頭微不可覺地皺了一下,他和林碧瑜也是老對手了,以他對林碧瑜的了解,林碧瑜絕不是一個為了案子能夠豁出前程的人,更不要說那滿嘴的正義和公道啥的,純粹是扯淡,林碧瑜如果是那樣的人,那他反而要敬對方幾分。
這時候,韓士朋陡然意識到自己一味生氣,怒火攻心,有些被氣糊塗了,隻顧著追究林碧瑜擅作主張,嚴重違反程序的行為,卻忽略了喬梁這個案子本身。
心思轉動間,韓士朋盯著林碧瑜,突地問道,“碧瑜同誌,你既然口口聲聲說是收到了確切的線索,那我倒想問問,你的線索是從哪來的?”
林碧瑜同韓士朋對視著,“韓書記,這個恕我無可奉告,您也是紀律係統出身的,應該知道要保護提供線索的人。”
韓士朋聞聽愣住,特麼的,林碧瑜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沒等韓士朋說什麼,林碧瑜已經又道,“韓書記,您就算是真想追問到底,我也沒法告訴您答案,因為我收到的是匿名檢舉。”
韓士朋聽得一怔,靠,林碧瑜這是在耍他不成?
怒氣翻湧,韓士朋險些又控製不住暴怒,但他還是忍住了,深深看了林碧瑜一眼,意識到林碧瑜有可能是在故意激怒他。
冷靜下來,韓士朋越想越覺得可疑,目光淩厲地看著林碧瑜,“碧瑜同誌,就憑一個匿名檢舉,你就擅作主張安排人去對喬梁這樣一個地級市市長采取行動,我是該說你膽大妄為呢?還是該說你無知者無畏?又或者,你是彆有用心?”
林碧瑜不溫不火道,“韓書記,我能理解您的懷疑,但案情重大,我怕錯過了最重要的時機,所以隻能安排黃廣波見機行事,臨行前我對黃廣波交代過了,如果沒在喬梁住所裡搜到贓款,那就當啥也沒發生過,直接撤回來。但事實證明,那匿名檢舉的人提供的線索是十分準確的,我們的人的確在喬梁宿舍裡搜到了贓款,也幸虧我們行動及時,要是晚個一兩天,那一箱子現金可能就被喬梁處理掉了。”
韓士朋譏笑道,“你這意思是我還得誇你做得對,是嗎?”
林碧瑜道,“韓書記,我沒那個意思,這是您自個說的。”
韓士朋冷哼一聲,如果說一開始他是局中者迷,滿腦子的怒火都集中在林碧瑜竟敢擅作主張、膽大妄為到徹底沒將他這個一把手放在眼裡的地步,但現在,韓士朋卻是沒來由多了些彆的懷疑。
但一時半會間,韓士朋卻也是很難有個準確的判斷,因為他對喬梁不了解,除了因為林碧瑜此次的行為完全有悖於其平日裡的性格讓他感覺起疑外,他對喬梁的為人缺乏足夠的了解,這就很難說清楚喬梁到底會不會乾這種違法違紀的事了。
目光在林碧瑜臉上來回掃視著,韓士朋心裡逐漸有了定計,姑且不管喬梁這個案子本身有沒有問題,這次林碧瑜嚴重違反程序是板上釘釘了,對方的行為甚至可以說是嚴重違反紀律,他完全可以抓住這次的機會先將林碧瑜從副書記的位置上拿下,至於喬梁這事,後麵再查個清楚就是。
不知不覺間,韓士朋的心態發生了變化,原本剛聽知道這個事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讓黃廣波立刻把喬梁放了,但現在聽了林碧瑜所說的情況後,韓士朋就沒再考慮放人的事。因為既然在喬梁住處搜出了一整箱的錢,那這個事肯定是要查清楚,他也不敢在沒弄清情況的前提下就要求放人,回頭真出點啥問題,他擔不起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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