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盛天城最有名的風水街——八卦街上租了半間鋪子,起名叫“半間堂”。
按照江湖規矩,想要在八卦街上起堂口,不能立刻開門赫號,要麼得先拜碼頭,要麼得揚名立萬。
韓老鬼想讓我去“拜碼頭”卻被我一口回絕了,有大哥帶著確實能少走不少彎路,但是“彆人吃肉,我喝湯”的事情,彆說我不想去乾。就算我低了頭,我得混多久能出頭?
我想短時間解決自己身上的麻煩,就隻能揚名立萬。
我在開業的第二天就給八卦街上的先生下了“揚名帖”,這一下也等於是炸了八卦街。
揚名帖,說白了就是告訴所有人:你們做不成的事情,拿出來給我做。我做成了,你們以後看見我退避三舍;我做不成,馬上卷鋪蓋走人,走之前還得挨家挨戶鞠躬認錯。
盛天城的江湖道上,八十年沒出過“揚名帖”,我這帖子一出,就等於是盛天城裡點了把火,所有人都說我“狂得沒邊兒了”
第二天就有人給我送來一張聯名貼,上麵寫著“隻要我能解開盛天城裡‘三奇一凶’四大謎案當中的一個,盛天城術士就尊我為“第一大先生。”
“三奇一凶”四大謎案在盛天城裡沸沸揚揚鬨了幾十年,死在四大奇案裡的術士何止上百?
甚至有傳說,遼東術道一直被壓在東北最末,就是因為死在那四大案裡高手太多,讓遼東術道陷入了青黃不接的境地。
韓老鬼看完貼子對我說道:“我已經打聽過了,四大謎案雖然已經消停了幾十年。但是,前幾天鬼商金券的事情又冒頭了。”
我頓時來了興趣:“你仔細說說。”
韓老鬼娓娓說道:
建國之前,遼東這邊還在跟老毛子做買賣的時候,盛天城裡忽然冒出來一群人,滿大街地給人發代金券。
這種事情,放在現在就是正常的營銷手段,那個時候卻是個新鮮事兒,不少人領了代金券之後,都想去那代金券上寫的大通百貨占點便宜。
凡是去了大通號的人,回來之後就像是被割了舌頭一樣,問他們大通商鋪的事情,他們一句話都不說,問急了就說“好好!”
沒過幾天,盛天城的白事兒先生就忙開了——大通百貨發過代金券的那條街上,連著死了十多號人。
有個白事兒先生去給死人入殮,往死人嘴裡放壓口錢的時候,竟然看見死人嘴裡長著兩條舌頭,當時就嚇得變了臉色。
他從那家跑出來之後,結果看見去鄰居家的同行也嚇得跑到了街上。
倆人一對話兒才知道,去另外一家送死人的白事兒先生,在給死人穿衣服時候,看見死人腋窩下麵長著一隻手小孩兒的手,那人死了,那隻手還在動彈,就像是要往死人心口窩子上掏。
那倆白事兒先生乾了半輩子白活兒,哪見過這個?
有心不管吧?可是白事行的忌諱就擺在那——但凡接了白活兒,就一定要死人送走,要是死人送不出去,誰接的活兒,誰先死。
屋裡那死人,誰敢隨便送啊?
倆人一商量,隻能找白事兒行裡最有名的曹先生出手。要不然,那死人也送不走啊!
曹先生來了一看,臉色也沉得嚇人,再一問才知道,那幾個死人生前全都去過大通百貨。
曹先生這下懵了,自言自語地在那叨咕了半天:按理說,那些人的情況像是遇見了專門把陰間東西賣給活人的鬼商。但是,鬼商賣東西都是大價錢出貨,哪有不要錢讓你拿代金券買東西的事兒。
再說,鬼商賣出去的東西,都得對活人有用才行,怎麼就要人命了?
曹先生隻能告訴那些領過代金券的人,趕緊把東西扔了,誰也彆去大通百貨。
誰曾想,那些玩意根本就扔不出去啊!今天扔了,明天就又回你兜裡。就算是拿火燒了,那些紙灰都貼在人身上不走。
領過代金券的人都不敢出街了,可是他們人不出去,大通百貨的夥計真往門上找哇!
除非,那些不買東西,隻要想買點什麼,大通百貨的夥計就能從邊上鑽出來,拿著個記賬的本問你:想要什麼?
短短半個月,那條街上就死了幾十號人,盛天城鬨得人心惶惶。
就在盛天城術道商量對策時候,那大通百貨的代金券忽然就銷聲匿跡了,就像是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大通金券也就成了盛天城的懸案。
韓老鬼說到這兒道:“不過,我聽說大通金券幾天前又出來了。八卦街上的人說,接了金券的人要來八卦街找人救命,他們誰都接,就往咱們家裡引。”
“到時候,這筆買賣能不能接住,就全看半間堂了。”
我嗬嗬一笑:“行,那咱們就坐等生意上門。”
第二天一早,韓老鬼就把我給叫了起來:“小九,那兩個人來了。”
“她們本來是要找風華居的王磊,讓八卦街上的人硬介紹過來了。按規矩,你得裝著什麼都不知道。憑本事把生意給接了。”
“不然的話,咱們一開局可就先輸了。”
韓老鬼正在囑咐我的工夫,就聽見門口有人問道:“請問老板在麼?”
我轉頭往外看時,兩個女孩已經走進了半間堂。
我的目光落在前麵那個女孩精致的麵孔上時,不由得微微一頓——她眼睛裡帶著超乎尋常的靈性。不要說她的相貌楚楚動人,就算她長相普通,單憑這雙眼睛就能讓人產生親近,甚至愛慕的感覺。
可我卻從她身上看出了她應該是帶仙的人,隻是她還沒出馬而已。
這樣的人,遇上的麻煩往往不小。
等我的目光落在後麵的那個女孩身上的時候,原本就是皺著的眉頭,又緊了幾分。
對方身上纏著的死氣已經到了快要肉眼可見的程度了,她碰上的東西,隨時都可以取她的性命,她能安然無恙的走到我這半間堂來,算是拚光了自己最後一點氣運,我不出手救她,她活不過今晚。
“有意思,剛來就遇到這種事。”我在心裡暗念了一句,隨後抬起頭來淡淡回應道:“在下陳九,就是半間堂的老板。兩位有什麼生意想要關照嗎?”
先進來的那個女孩怯生生地問了一句:“老板,你這屋裡是不是還有彆人?”
她能感覺到韓老鬼的存在?
韓老鬼也跟我說道:“這生意你得慎重,那兩個丫頭撞上的事兒不小。而且說話的這個丫頭,怕是有點來頭,祖上不是出過出馬弟子,就是出過大先生。不然,她不會天生帶有靈感。”
韓老鬼不說,我也能看得出來。
換成彆的先生,肯定不會輕易接這個生意。
但是,現在我是在揚名,天大窟窿我也得給堵上?
我回應道:“你不用在意這些。沒點本事,我也不會開這‘半在陰間,半在陽世’的半間堂。”
我剛把話說完,後麵那個女孩就拽了拽她同伴的衣角:“溪月,我們還是換一家吧!這人也太能吹了,他還那麼年輕,我看他也沒什麼本事。”
後者搖頭道:“我相信我的直覺。再說,那麼多人都在推薦半間堂,老板應該是有本事的人。”
那個女孩向我伸出手道:“我叫周溪月,這是我的朋友王曼曼。”
“幸會!”我沒去伸手,隻是向對方抱拳道:“兩位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周溪月驚喜道:“不用考慮了!憑先生的禮節,我就知道,你是真正的術士。”
韓老鬼說得沒錯,周溪月祖上肯定出過術道高手,她才會知道術士的禮數。
術士跟雇主的手掌碰到一起,就代表著他們之間已經在冥冥中形成術士契約,術士想不出手都不行。
所以,術士在沒確定自己會接下生意之前,不會跟雇主握手。談妥了生意,會擊掌為約。這種看似沒有任何保障的約定,卻“以天道為證,受鬼神共監”,術士一旦反悔,必然會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我點頭道:“既然周小姐知道術道上的規矩,那就按規矩來,先說生意,再談價錢。”
周溪月坐下來道:“我和曼曼是……”
周溪月話沒說完,她身邊的王曼曼擔憂道:“溪月,他....他行嗎?看他這麼年輕,真能處理我們的事嗎?”
我抬眼看了一眼王曼曼:“周溪月父母皆為商賈,家資巨萬;你桃花泛濫,福源不足,錢財多為過手財神。”
我看向錯愕的王曼曼:“如果,我連這點能耐都沒有,敢在風水街上開店麼?”
術士沒有必要的時候不會去打聽雇主的隱私,即使看出什麼東西,也會留上半句,這不止是為雇主留下臉麵,也是為了避免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周溪月歉意地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幾天前,我們幾個人在十字路口接了一張傳單,因此惹上了麻煩。”
我聽到這裡打斷了對方道:“周小姐,你身為術士傳人,難道不知道,十字路口的東西不能隨便去接麼?”
十字路口是陰陽交彙之處,活人燒紙,陰差拘魂,必經十字路口。同時,十字路口也是遊魂野鬼時常出沒之處。
如果,你在深更半夜看見一個站在沒有路燈的十字路口不走,或者招手讓你過去的人,最好不要理會對方。那多半是找你辦事的遊魂野鬼。如果,實在是繞不開對方,最好低著頭快走過去,不看,不問,不應,更不能去接他手裡的東西。不然的話,輕則是帶鬼回家;重則搭上性命。
這種連凡人都懂的常識,周溪月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周溪月明知故犯,那就是觸動了術道上“不可驚鬼瀆神”的大忌,在術士看來,雇主撞邪跟主動招鬼,完全是兩個概念。這一點,我必須得問清楚才行。
周溪月趕緊道:“那天,不是我們故意要接請柬。而是我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周溪月回憶又說道:
“那天,我們會聚在一起,是因為有人在校友群裡發了一個聚會通知,發通知的人用的網名是“小王”,說是安排在天豪酒店,費用全部由他承擔。
我接到那個通知的時候就覺得奇怪,我們剛畢業兩年,很多人的工作和生活都還沒穩定下來,聚會那天既不是特殊的日子,也不是在假期,班裡的同學很難聚全。那個小王為什麼要安排這樣一個聚會。
小王說是為了給我們一個驚喜。
我們雖然都好奇這個驚喜會是什麼?但是,留在本市的同學還是太少了,最後也隻是去了七八個人。
天豪酒店的確是有人安排好了一切,可是組織聚會的人卻始終沒有出現,隻是給我們發了一條信息,說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祝我們玩得開心。
等我們玩得儘興準備散場的時候,我特意看過一次時間,正好是十一點。
當時,我沒覺得什麼,事後我才發覺不對!”
周溪月一臉驚恐道:“聚會散場的時候我是最後一個出門,時間正好是子時,一秒不差。這是踩鬼門啊!”
老話講,人踩在正子時上出門就是“踩鬼門”,門開那會兒就是陰陽交錯的時候,開門就是迎鬼。雖然這種概率非常低卻是藏在人身邊的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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