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開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陳九,你沒事兒嚇唬他乾什麼?”
我帶他們過來吃飯,是為了壓我們身上的人氣,過一會兒好上車。按理說,我應該要清水素麵,也就是白活兒飯。可我偏偏點了死人飯,還給了老板五份錢,也就是一張票子一份飯。
老板隻能看見我們這裡坐了四個人,根本看不見韓老鬼,他沒被嚇背過氣去,已經算是膽子大的了。
我說道:“不是我想故意嚇唬他,而是今晚我們必須把人氣壓到最低才能上得了車。”
“你仔細看外麵的房子,如果是有人站在對麵那個岔路口上,往山頂上看的話。路兩邊的房子就正好排成了一個外八字。路儘頭又正對著望溪山公園的大門,加上圍繞望溪山建起來的這一圈圍牆的話,這個大門就是倒著扣向岔路口的口袋。”
葉開一怔道:“對啊!這個公園的入口是在山北麵,山北為陰。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設計了這道布袋形的大門,就是為了泄掉山中陰氣?”
葉開看了看表:“不對啊!現在快要子時了,山上的陰氣怎麼沒泄下來?”
“那是因為布袋還沒打開!”我看向門外的路燈道:“從門口下來,一共有三對相對的路燈。從大門到十字路口不足五十米,用不著那麼多路燈。那六盞燈發出來的燈光就是紮緊袋子口的繩子,燈一滅,陰氣必起,也就有鬼上車了。”
“一會兒,燈滅了,我們就得往出走。那時候,我們是跟著鬼一起走,不壓住身上的陽氣,我們肯定會被發現。”
“到時候,我和孟青禹一起出去,你們等車開了就去會合苟子笑。老鬼跟你們一組,幫你們引路,你們彆跟得太近,也彆把我們跟丟了。”
我正說話的工夫,老板就把飯給端了上來,我把其中兩碗推給了溪月和孟青禹:“這東西不怎麼好吃,不過吃吃也就習慣了。使勁吃,彆吐出來。”
涼飯加上一點佐料都沒有的半熟五花肉,對我和葉開這樣吃慣了死人飯的人來說不算什麼,但是換成普通人吃不上兩口就得吐出來。
溪月吃第二口的時候就想要吐,被我捂著嘴硬給壓了過去,一碗飯吃得溪月翻了三次白眼,差點就被送走了。
孟青禹也沒好到哪兒去,但是我跟孟青禹不熟,不好意思捂著她的嘴往回壓,就隻能對著她笑,算是不斷鼓勵。弄得孟青禹在那紅著臉往嘴裡扒飯。
葉開實在看不下去了:“你能彆總用那騷然一笑麼?看得我渾身起疹子。”
“是傾城一笑!”我咬著牙回應道:“吃飯都堵不住你那嘴。”
笑和哭,是媚功當中不可或缺的兩大手段,媚功高手往往可以一笑消人鬥誌,一哭解人之兵。
一笑傾城,一笑傾仙。
怎麼就成了騷然一笑了!
葉開一臉不屑的看著我在那使勁扒飯,那表情就像是在看誘騙犯一樣,要不是任務在身,我真想上去抽丫一頓。
不過,我一直沒弄明白,為什麼葉開會不受媚功的影響?
這件事兒,我特意問過韓老鬼。
韓老鬼分析了半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葉家武學本身帶有一定魅惑作用。焚神血焰至陽至剛,修煉焚神血焰的人,本身就帶著能夠吸引異性的陽剛之氣,加上葉家人天生有幾分儒雅的長相。一生肯定是情債不斷。
當年葉天幽就是紅顏無數,羨煞江湖豪傑。他的後人自然也是風流人物,葉迎風就是最好的證明。
合著韓老鬼是說,葉開有渣男家族史。
你丫一個得了渣男傳承的人,還好意思說我騷然一笑?你要是笑起來,說不定都能騷冒煙了。
當然,這話我隻是在心裡想的,為了半間堂的安定團結,我沒說出來。
我不吱聲,但是不耽誤我跟葉開較勁。
我們兩個幾口把飯吃完,瞪著眼睛坐在了桌子兩邊,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著對方。
溪月,孟青禹嚇得在那使勁往嘴裡扒飯,誰也不敢過來跟我們說話。
我正在跟葉開較勁的工夫,外麵的路燈忽然熄滅了兩盞。
我低聲道:“來了!”
葉開轉頭之間,從路口向裡的第二對路燈也隨之熄滅。六道交錯的燈光就像是解繩子一樣,由外向內全部熄滅,滾滾陰氣就像是流水一樣順著公園大門往十字路口的方向滾落而下。
“陰氣成溪!”我微微皺眉道:“望溪山裡哪兒來的這麼大陰氣?”
葉開低聲道:“這裡以前應該死過很多人,隻不過資料上沒有記載而已。”
葉開正在說話之間,十多道人影便從溪水一樣的陰氣裡站起了身來,像是蹚水一樣順著陰氣滾動的方向走向了街口。
葉開道:“那些鬼魂身上穿著囚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以前,可能有人在這裡被誅過九族。”
我碰了一下目瞪口呆的孟青禹:“我們該走了,你跟在我後麵,不要亂走。”
孟青禹點頭之間,我已經貼向了飯店門口,趁著一隻鬼魂從門前經過的當口,拉起孟青禹躲在了他的背後。
我們前麵的鬼魂隻是稍稍停頓了一下,就繼續往前走去。
我拉著孟青禹往前走時,聽見溪月在飯店裡說道:“開開,你的九哥哥被人領走了哎!”
我剛想傳音給葉開“捂上嘴再打”,就聽見飯店裡傳來一陣“嗚嗚”的聲音,看來葉開在這點上跟我還是有默契的。
我沒去理會挨揍的溪月,帶著孟青禹一路跟在幾隻鬼魂後麵走到了十字路口。遠遠的就看見了一輛已經掉漆的公交車停在路口旁邊。
前麵的鬼魂,正在一個個的往車上去,我讓孟青禹屏住呼吸帶著她上了公交,坐在了最後一排。
我們兩個剛一坐好,售票員的腦袋就扭了過來:“車上有活人!活人趕緊下去,這車不許活人坐。”
孟青禹低著腦袋小聲說道:“我們不會被發現了吧!”
我向她傳音道:“彆說話,彆讓她感覺到陽氣。”
售票員吸著鼻子在車裡轉了一圈之後,忽然出現在了我眼前,探著身子往我臉上貼了過來。
那隻紙人的五官除了鼻子都是被畫上去的東西,唯獨把活人的鼻子割了下來貼在了紙人的臉上。
紙人在我眼前連續吸了幾下鼻子,幽幽說道:“我怎麼聞到了活人的味兒。”
孟青禹僅僅閉著嘴不敢呼吸,我卻輕輕向外吐了口氣,紙人這才退了回去:“原來是剛死的人。”
孟青禹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紙人忽然一轉頭:“就算你們沒死也不要緊,能上這輛車的,隻有魂兒,沒有人。你們看看自己是不是站在車底下了。”
孟青禹轉頭之間差點嚇得喊出了聲來——孟青禹看見我們兩個人就站在馬路邊上,隻是圓睜著的眼睛裡早就看不著活人的生氣了。
孟青禹緊緊抓著我的手不敢出聲,我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意思是:告訴她不要擔心。
孟青禹卻還不放心,直到汽車發動還在一個勁兒地往後麵看:“陳九,我們……我們兩個人被葉開給弄上靈車了。我們是不是……”
我傳音道:“不用害怕!那不是我們的軀殼。”
“那葉開……”孟青禹的臉色煞白:“葉開不是搬了兩個死人上車麼?”
“問題不大!”我傳音道:“你放心,我們不是魂兒上了車。如果,這輛車隻拉鬼魂的話,就用不著弄一輛真車。有一輛紙紮的車就能送鬼。”
“我們應該是被發現了!”
“你不用繃著了,該呼吸就正常呼吸。”
孟青禹小心翼翼地呼著氣道:“陳九,你說這輛公交車究竟是做什麼的?”
我想了想才說道:“公交車是有來有往,這趟車隻有兩站。司機在這裡接了鬼魂,回程的時候就應該把什麼東西送回來。”
“換句話說:望溪山和五子廟之間肯定存在著某種聯係。隻是,我們現在沒看出這種聯係在什麼地方。”
我在回答孟青禹的時候,開著靈車的苟子笑也在這樣問葉開,葉開給他的答案跟我差不多,隻不過,他沒發現被弄上車的人,不是我和孟青禹。
坐在後麵的溪月一個勁兒試探著兩個人的鼻息:“葉開,陳九和孟青禹要沒有呼吸了怎麼辦?”
“再攔一輛車,送他們兩個去醫院!”葉開回答道:“靈車是用來拉死人的,車上有死氣,他們現在離魂了。肉身再被死氣衝撞,就真回不來了。你和老鬼送他們去醫院。子笑繼續追前麵的車。”
苟子笑踩住了刹車道:“前麵的車減速了,你趕緊把人弄下去。我繼續追車。”
溪月趕緊把兩個人從車上給拽了下去,並排的放在路邊。她剛一關上車門,苟子笑就一腳油門消失在了溪月的視線當中。
溪月卻在這時猛地打了個激靈:“鬼……鬼爺,我們怎麼又回來了?這不就是我們剛才上車的地方嗎?”
韓老鬼攆著眉毛道:“有點意思啊!你看看地上那倆人是小九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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