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劍沒入對方心口的一刻,一串綠焰忽然從紙人心口上迸射而出,順著劍身往我手臂上飛竄而來。
我驚慌之下鬆開了短劍,連續向後退去,一手不斷往自己身上拍打。可是,那串綠火不僅沒被拍滅,還以驚人的速度,往我全身蔓延開來。
藏在紙人身上的鬼魂,獰笑著掙脫了出來,陰森森地站在了我麵前:“彆拍了,幽冥鬼火是拍不滅的。”
“你以為我們真會幫孟青禹麼?”
“她在五年前就應該過來了,憑什麼她能跑得掉,我們卻要留下來變成鬼仆?我們不甘心,所以,孟青禹必須過來。”
“你幫孟青禹就該死!”
“好好享受吧!幽冥鬼火一時半會兒燒不死人,當年主人用幽冥鬼火教訓一個不聽話的鬼魂,足足燒了他三十天,才把他給燒死。”
鬼魂說話的工夫,我已經貼著牆壁坐了下來,渾身上下不住顫抖。
鬼魂冷笑道:“對,就這樣好好坐著,你還能多活一會兒。”
“你這把劍,我收下了,正好送給主人做個禮物。”
鬼魂看著我全身都被鬼火覆蓋,燒成了一個火團才轉身走向了車邊:“押著孟青禹,我們走!”
原來,孟青禹就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
四隻穿著校服的鬼魂把孟青禹圍在了中間,推著她往地洞深處走,領頭的那個鬼魂說道:“孟青禹,這情景熟悉嗎?五年之前,我們就這樣帶著你上的山。”
“我們五個人裡,隻有你身上帶著人氣。那種人氣真是太好聞了,我當時恨不得把你身上的人氣給搶過來。可惜啊!主人讓我們把你帶回來,我們隻有看著你眼饞的份兒。”
孟青禹正要說話的時候,我在後麵向她傳音道:“彆說話,他們在吸你的人氣,你儘量少出聲,一會兒,按我的安排動手。”
“彆回頭看,我就在你後麵不遠的地方。他們的那鬼火燒不死我,我裝著中招就是為了脫身。你往前走就行。”
我早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又怎麼會因為一隻鬼魂的三言兩語就上當受騙?
況且,我敢往對方身上下刀,就已經算好了各種可能。幽冥鬼火固然可怕,但是,術士卻有的是辦法應對鬼怪管用的伎倆,隻是我的辦法有點冒險罷了。
帶路的鬼魂見孟青禹不說話,乾脆冷笑道:“這裡是不是太黑了?老同學來了,我們總得開個燈歡迎一下吧!”
“開燈!”那隻鬼魂隻是說了一聲開燈,地道裡便亮起了一串串幽綠的燈光,本來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地道,更填上了幾分陰森。
說要開燈的鬼魂得意揚揚地看向了孟青禹,卻沒等到她想要的尖叫:“孟青禹,你不害怕麼?”
我飛快傳音道:“說話,激怒他們,但是彆使勁呼吸。”
孟青禹斜著眼睛看了那人一眼:“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東西,有什麼可怕的?你們還是跟一樣以前,拿不出什麼上場麵的東西。當年,你們約我拍雪景,不就是因為我有一部好相機麼?”
“說實話,我從來沒把你們放在眼裡,要不是你們上杆子巴結我,你當我願意帶著四個隻會蹭吃蹭喝的人玩嗎?”
先前說話的鬼魂當場暴怒道:“孟青禹,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有什麼優越感?要不是仗著你的家世,你比我們當中哪個人強?”
另一隻鬼魂冷笑道:“現在,是我們比她強。”
“是嗎?”孟青禹道:“我真沒看出,你們強在哪兒?五年過去了,你還保持著十多歲的模樣,鬼魂是不會發育麼?”
“你……”那隻鬼魂厲聲道:“我希望你的嘴,過一會兒還能這麼硬。”
“先把她關廟裡,讓她等著。我看她的嘴能硬到什麼時候?”
另一隻鬼魂道:“主人不是要見她嗎?我們這麼把人關廟裡,萬一……”
“怕什麼?主人還得等一會兒才能吃完那些怨鬼。等他吃了東西,還得消化一會兒,才會做彆的事情。不差這麼一會兒。”
剩下三個人一起點頭之下,把孟青禹推進不遠處的一座紅磚廟,從外麵鎖上了廟門。
一隻鬼魂貼著廟門說道:“好好看看裡麵的我們幾個,用不上多久,你就得跟我們一樣了。”
我在遠處傳音道:“孟青禹,廟裡有什麼?”
孟青禹在廟裡說道:“你們四個死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啊?真慘啊!你們是被扔到什麼隻能挖洞出來的地方了麼?手上的肉都磨沒了。身上還全都是土,你們死了這麼多年,家裡人就不給你們燒幾件衣服嗎?還讓你們穿著臟兮兮的衣服啊?是不是你們家裡連一件衣服都舍不得給你們燒啊?”
屍體?
我飛快地傳音道:“你能把那些屍體給拖出來麼?”
孟青禹還沒說話,一隻已經要被氣瘋了的鬼魂,已經雙手伸進了門裡:“孟青禹,今天就算死,我也要撕了你的嘴。”
對方本來是要去抓人,雙手伸進門裡的瞬間,剛才的狂怒就變成了驚叫:“孟青禹,你乾了什麼?”
那隻鬼魂驚呼聲沒落,門外的四隻鬼魂就全都仰麵朝天地摔倒在了地上。紅磚廟的大門從裡敞開時,孟青禹已經拖著四根繩子走了出來,她身後就是四具被繩子捆住了雙腳的屍體。
孟青禹故意拖著繩子在往前走,已經躺在地上的鬼魂,就像是被屍體給吸引了過去,貼著地麵滑向了地上的死屍,最後跟屍體融合在一起。四具屍體同時睜開眼睛,孟青禹回手打出四枚鋼針,精準無比地紮進了四具屍體咽喉,硬生生把他們要說的話給憋了回去。
我這才從後麵走了出來:“拖屍秘術果然名不虛傳!”
“過獎了!”孟青禹笑了一下:“那廟裡還有一座神像。”
我往廟裡掃了一眼,果然看見了一尊筆直站在供桌上的神像。我盯著神像看了幾秒:“你把神像也給拖下來。”
孟青禹回頭道:“把神像拖下來,你就不怕打草驚蛇麼?”
“沒事兒!”我回答道:“我能感覺到神像體內有屍氣,那尊神像應該是用活人包上泥土做成的東西。你把它拖下來,就能控製住他們四個的主人。”
孟青禹半信半疑地道:“這裡的惡鬼能把本體留在這麼顯眼的地方麼?”
孟青禹說話的時候,地上的四具屍體都在拚命的搖頭,他們是讓孟青禹不要去動那尊神像,我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兩步,用腳尖踩住其中兩具屍體的脖子,那兩個人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裡鼓了出來,腦袋卻怎麼也轉不動了。
我用身子擋著另外兩具屍體道:“咱們兩個現在是站在一起,你出事兒了,我還能跑得了嗎?放心,出不了事兒!”
“那好吧!”孟青禹把拖屍的繩子交到了我的手裡,自己走向那尊神像,從背包裡拿出一根一模一樣的拖屍繩。
我趁著孟青禹不注意,在她的拖屍繩上摸了兩下,我敢肯定,她用的拖屍繩就是棺材繩。
過去,白事行裡專門給人抬棺材的人有個規矩:一根棺材繩最多隻能用四十九次,四十九次之後就算是繩子再怎麼好,也不能再用了。
一般來說,棺材繩很少能用上四十九次,因為過去講究棺材在哪兒落地就得在哪兒下葬,哪怕是沒走到事先挖好的墳地裡都就地下葬,所以棺材繩被崩斷的情況不在少數。棺材繩一斷,就不能再往回接,隻能拿去燒了。
所以,能用上四十九次的棺材繩其實不多,白手行裡的人通常會把用過四十九次的棺材繩保存起來,等著高價賣給術士或者盜墓賊。那時候的棺材繩就已經是法器了,用來捆僵屍可以說是無往不利,正合適盜墓的買賣。
孟青禹這根拖屍繩應該是把一股棺材繩給拆成四股,雖然隻有手指粗細,但是上麵的陰氣卻能讓人指節生寒。
我正在瞄著孟青禹的工夫,一具屍體不知道怎麼掙脫了禁製從地上坐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拔自己咽喉上的鋼針。
我回身一腳踹斷了對方手腕之後,腳尖壓著對方咽喉把他踩躺在了地上,我的腳尖隻是往下一沉,當場踩碎了對方的喉嚨。
我看得出來,那四隻小鬼是被拖屍繩給封在了屍體裡麵,沒人解開繩子鬼魂就跑不出來,我踩斷對方的喉嚨就是要讓他說不了話。
我這邊剛處理掉一個小鬼,剩下的三具屍體就一齊坐了起來,半仰著腦袋,眼底幽光閃動著,死死地盯住了我的麵孔。
我本能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對,一隻手握住了拖屍繩,一隻手摸向了劍柄。
這時候,正在給神像捆繩子的孟青禹忽然說道:“陳九,你可千萬彆回頭啊!”
“拖屍人有個規矩:拖屍之前,你怎麼對著屍體都行。但是,你拖住屍體之後,就隻能背對著屍體。就算是屍體從你背後站起來了,你也不能回身,隻能反手往身後打他。”
“你聽見什麼動靜也彆轉身知道麼?”
我這才想起來,剛才那四個死孩子搖頭的時候,孟青禹就沒回頭去看。
原來,她不是沒聽見身後的動靜,而是不能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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