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君子安傳音道:“通知外麵人全力攻擊火車。”
君子安往自己手表上敲了幾下,樓頂的方向便傳出大型風扇飛快轉動的聲響。
三局沒有多少能用內力推動靈符遠攻鬼怪的高手,但這也難不倒他們,隻要用風扇把靈符往預定的方向吹也就行了。
不計其數的低階靈符像是鵝毛大雪,鋪天蓋地地壓向了火車,天上灑下的火雨一波強似一波,讓人眼花繚亂的火點卻被某種力量擋在距離車頂三尺的位置上歸於幻滅。
三局的符籙級彆太低,就算數量龐大也難傷火車分毫。
幾分鐘之後,停在外麵的火車,像是忍受不了這種無休無止的騷擾,拉響一聲汽笛之後緩緩啟動。
君子安飛快向我傳音道:“九王爺,車上的人是不是要還手了?”
“不是!告訴他們繼續攻擊,把所有能扔的靈符全都扔出去。不用在乎那些低階的玩意,回頭我還你們點好貨。”
我手裡其實也沒有高階靈符,但是張道凡會畫符啊!騙她畫點靈符不是什麼難事兒。
君子安發令之後,三局再次發起了猛攻。火車卻仍舊是慢悠悠地往前推進。
我看得出來,車上的人應該是快要找到胡承平了,才提前啟動了火車。
火車一節一節地從窗外開過之間,屋裡的光影也在隨著火車一次次地閃動。
對麵屋裡的胡承平不敢去看窗外的情景,隻能抬頭去往門口看。沒想到,卻在門口的窗戶上看見了護工的麵孔。
那個紙片做成的護工又活了過來,就像是給他送飯時候那樣,咧著嘴角在門外不住冷笑,轉動著兩隻眼珠子往屋裡掃視,就像是在找胡承平躲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胡承平看到的護工是什麼樣子?
從我的角度看到的就是一個真人大小的紙片,而且,我還能清清楚楚地看見,用黑墨畫出來的五官像是活人一樣在動。
紙片在門口看了半天,竟然伸手在門框上麵摸下來一把鑰匙,插-進了鎖孔擰動鎖芯。
紙片推門走進去的時候,胡承平被嚇得捂著嘴縮在牆角上。
紙片顫巍巍地邊走邊說道:“胡承平,我知道,你在屋裡。你爺讓我來接你,你說句話,我帶你去見你爺。”
胡承平死死捂著嘴一聲不敢出,那個護工像是瞎子一樣摸索在屋裡亂走:“胡承平,你要是不信我的話,你就唱個《開門調》,你爺聽見,就能過來找你。”
護工摸了半天沒找到他在什麼地方,轉身往胡承平身子那裡走了過去。
護工不是看不見東西,隻是找不著胡承平的魂兒在哪兒?
我眼看著那護工摸到了胡承平身子前麵:“胡承平,你不出來不要緊。你的身子,我要了。”
“等我弄死了你的肉身,不怕你不出來!”
我眼看著那個護工,張開雙臂撲在了胡承平的身上。
緊接著,胡承平沒了魂魄的身軀就動了。他先是像掀被子一樣掀掉了蓋在身上的紙片,才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門口,背對著房間說道:“胡承平,你不是能藏麼?我看你能藏到什麼時候?”
“你的身子,我帶走了!想活命,來追我。”
我眼看著胡承平的身軀在說話之間,嘴角像是被人用手勾著一樣往上挑了起來,露出那種讓人看著便心裡發毛的笑容,一雙眼睛也變得暗淡無神,看上去就像是沒了生氣的死人。
那人冷笑了一聲,飛快地離開了病房。
我聽著對方的腳步越走越遠,在屋裡急得團團亂轉。
屋裡的胡承平急得團團亂轉,卻怎麼也掙不開手上的紅繩。
君子安在我身後挪動了兩下,才傳音道:“九王爺,我們不去追胡承平的肉身麼?他那是往樓上跑了,要是他真跳了樓,胡承平不就是死了嗎?”
我按住了君子安道:“不急,對方是在試探我們。他們應該是在懷疑,我故意要安排胡承平上車。”
我正在和君子安說話的當口,對麵屋裡的胡承平也情急之中,從枕頭底下翻出來一把剪子,一剪子剪斷了紅繩,衝出了病房。
胡承平剛追到走廊儘頭,就被走廊拐角上伸出來的一隻手掐住了脖子拖進了黑暗當中,外麵的火車也在長鳴聲中穿過樓梯消失而去。
我還沒來得及推門,就聽見君子安喊道:“九王爺,胡承平的身子上樓了,正在跟我們的隊員動手。”
“上去看看。”
我和君子安趕到樓頂的時候,地上已經躺了五六個人,有人已經到了生命垂危的程度。被鬼魂附身的胡承平身手異常敏捷,在三局隊員的圍攻之下仍舊不落下風。
君子安當即展開身形雙手成爪,直取胡承平關節。
從君子安的招式上就能看得出來,他雖然是著急救護隊員,卻仍舊沒對胡承平痛下殺手,隻是想用擒拿手法控製胡承平。
君子安還沒碰到胡承平,一個隊員已經抓起一把靈符扔在了胡承平身上。靈符觸體,火光亂閃,幾道火點瞬時間連成一片,活生生把胡承平燒成了一個火人。
我看向熊熊烈火中不住冷笑的胡承平,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靈符引起的雷火可以燒鬼焚魔,對活人卻沒有什麼用處。除非像是燒柴火一樣,不計成本地用靈符把人給埋起來再去點火,才能利用紙張燃燒的火焰把活人給燒死。
或許,有人不太相信這種說法。其實,這個道理想想就能明白,如果一張靈符真能引來天雷地火摧城拔寨,打仗的時候還造什麼槍炮?多找幾個道士畫符,就能橫推天下了。
但是,靈符在活人身上起不到的作用,放到妖魔鬼怪的身上卻是真真切切的存在,隻要靈符數量足夠,想在鬼城當中犁庭掃穴也並非難事。
胡承平的肉身會被烈火焚燒,應該是有人在他往樓上跑的時候在他身上動了手腳。
君子安脫下外套往胡承平身上不斷抽打:“快去找滅火器救人。”
等到三局隊員拎著滅火器跑回來的時候,胡承平已經被燒得縮成了一團。三局隊員雖然壓製住了胡承平身上的火勢,人肉被燒焦的黑煙還在不斷翻滾。
有人小聲說道:“君局,這人沒救了。”
君子安頹然道:“找殯儀館的車過來吧!”
一個隊員忽然大聲喝道:“君局,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嗎?要不是那個陳九,胡承平能死麼?”
“胡承平的死,不關九王爺的事。”君子安雖然是在反駁,語氣裡卻沒什麼力度,聽上去更像是蒼白無力的辯解。
我心裡很清楚,君子安跟那人一個想法,隻是礙於張淩毓的命令,不能跟我作對而已。
我看向說話那人道:“那你打算怎麼?”
“跟我回去接受調查。”那人說著話就要去拿手銬。
“夠了!”君子安怒吼道:“還嫌不夠亂是不是?”
那人直視著君子安道:“君局,你這是怎麼了?我們三局成立的初衷是什麼?是保護無辜群眾不受術士傷害啊!可是,我們現在做了什麼啊?”
“陳九執意要把胡承平送上火車,我不反對。我知道,人在離魂之後,隻要保證肉身不死,他就還能活過來。現在呢?誰去保護胡承平的肉身了?他都已經被燒焦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死了,你讓我怎麼接受這個結果?”
那人發泄了怒火之後,像是心灰意冷似的取出身上配槍放在一邊:“我沒辦法跟陳九這樣的人共事,我走了。”
那人一走,剩下的組員紛紛拿出配槍轉身離去。
沒一會兒的工夫,樓頂上連我在內就剩下那麼三四個人,君子安頹然擺手道:“九王爺,你走吧!我也沒辦法接受跟你一起共事。我會……”
“停!”我打斷了君子安之後,像是哄小孩一樣的說道:“小朋友,我覺得是重點的話已經聽完了。你後麵那些話就不要說了。或者,等你長大了之後,再斟酌一下後麵的話該怎麼說也行!”
站在君子安身後的隊員,厲聲道:“陳九,你在侮辱誰呢?”
我嗬嗬一笑轉身就往外走,看都沒看君子安一眼。
君子安,包括三局在內,這次都要吃大虧了。
但是,這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套句東北老話:我又不是你爹,憑什麼心疼你吃虧?我跟張淩毓確實建立了默契,但是跟君子安他們最好是後會無期,跟傻子共事,實在是太累了。
明顯是有人在做局,君子安都看不出來,我還有什麼好跟他解釋的?
我從醫院走出來就往空中招了招手,片刻之後,空中就憑空出現了一隻純白色的海東青。
對方無聲無息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之後,我低聲說道:“通知老鬼,葉開。遇事當斷則斷,不需要手軟。”
“通知張淩毓……”我話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算了,張淩毓不需要通知。”
張淩毓給我的感覺,並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
況且,上麵能讓一個小姑娘統領三局,也絕不會因為隻看中了她的管理能力。
張淩毓身上還有秘密,我這次得試試能不能把她的秘密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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