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頭哆嗦著手,從身上抽出來一把匕首,比畫了幾下卻不忍心下手,最後把匕首往身邊的人手裡一遞:“鐵木,你來!”
那個叫鐵木的人,啞著嗓子道:“我也不行啊!要不……要不讓他倆來吧?”
鐵木指的人是我和葉開,老山頭眼巴巴地看向我時,葉開說道:“還是我來吧!”
葉開一隻手捂住了鐵腳的眼睛,一隻手拔出了匕首:“彆看,一下就好了。”
葉開話音一落,便將匕首紮進了對方心口,鐵木抽搐了兩下之後便沒了聲息,葉開鬆開手時,那個陰陽探馬卻還瞪著一雙沒閉上的眼睛。
一旁的鐵木連著摸了兩次,鐵腳還是沒有閉眼。
葉開再次抬起手來蓋住了對方眼睛:“塵歸塵,土歸土。今生怨,陽世莫追,陰間討。奈何橋一過,恩怨了了,彆想了,該上路了。”
葉開的幾句話看似平平無奇,其實他手心裡藏著符咒。
後來,葉開告訴我,他用的獄卒送獄中冤魂的秘術,叫做“勸魂”。
曆朝曆代都有死在監獄的裡冤魂,他們一心想著報仇,徘徊在監獄當中不肯離開。有時候,就得獄卒幫著勸上幾句,讓他們趕緊去陰間等著他們的仇人過來,地府自然會給他們一個公道。
這種秘術不算高深,監獄裡的老獄卒就會用,輪到鎮獄使勸魂的時候還真不多。
葉開鬆手之後,那人便閉上了眼睛,儀容甚至還帶著幾分安詳。
鐵木當即跪在了地上,給葉開磕了兩個頭:“葉兄弟,我替鐵腳謝謝你了。”
在江湖中,為重傷不治的同伴“送行”,不止不是仇,而且還是“恩”。有人,這一刀下去之後,雖然是結束了同伴的痛苦,卻把更大的痛苦留給了自己,給同伴送過行的人,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會在精神上經受無儘的折磨,有人甚至成了瘋子。
葉開不止幫了他們大忙,也算是救了他們其中一人。
葉開擺手道:“這不算什麼,用不著如此。”
我也順勢說道:“老山頭,如果細論的話,我們個人之間其實沒什麼恩怨。有的隻是門派間的恩怨,現在看,我們這門派間的恩怨,似乎也有幾分不對啊!”
老山頭張了張嘴,最後才說道:“你等我緩緩,等我處理好了兄弟的身後事,我再跟你細聊。”
我點頭道:“你忙去吧!我包裡帶著酒和黃香,需要的話,你可以拿去用。”
陰陽探馬身上的東西非常少,很多高明的探馬隻帶匕首和暗器,其他什麼都不需要。我和葉開帶著的東西就相對多了點。
老山頭從葉開那裡接過酒和黃香,才帶著人在原地掩埋了鐵腳的屍體。
老山頭掩埋屍體的速度很快,甚至沒給對方起墳塋,隻是拿著路邊野草編了一個記號用石頭壓在了地上,就算是讓鐵腳入土為安了。
這也是陰陽探馬一貫的做法。
探馬在野外戰死的時候,同伴幾乎沒有去處理屍體的時間,多數時候是把屍首扔給了敵人。如果,敵人還有幾分心善,會把屍首就地埋葬。不過多數情況下,敵人都會把屍體的腦袋砍下來拿回去邀功,屍體直接暴屍荒野。
遇上現在這種雖然搶回了重傷同伴,卻隻能看著同伴死於非命的情況,探馬一般會選擇找個隱蔽的地方把屍體藏起來再做個記號,等到將來有機會再來找回屍體妥善安葬。
我一直耐心等著老山頭處理屍體,就是為了給他一個考慮時間。
我想看看,鐵腳最後那句話,能不能觸動老山頭。
老山頭安葬好了鐵腳之後,走到我們麵前:“九王爺,魁先生,我們聊聊吧!”
魁先生和我對視了一眼之後道:“這地方聊天安全麼?”
老山頭道:“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安不安全?”
“況且,現在是晚上,我們想往鏡獄深處走,也不是最好的時機。”
魁先生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先就地紮營吧!”
“興勝,你給張羅一下。”
穀興勝,冥神子,縹緲這三個神隱會裡高高在上的神子,神女,在魁先生麵前不敢有絲毫忤逆,乖乖升起了火堆。
至於所謂的紮營,我們誰都沒背著帳篷,根本建不起是真正意義上的營地,隻不過是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聚在了一起而已。
他們三個在那生活的時候,我特意看了縹緲幾次,對方卻像是沒看見我一樣,仍舊是低著頭在找乾柴。
按照我和韓老鬼的推斷,縹緲應該不會在我們麵前暴露身份,等到時機成熟再以冤魂的形態回來找我們,重新混進半間堂臥底。
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快就以敵對的姿態站在了我們麵前。
穀興勝他們生好了火,老山頭也坐在了火堆邊上,拿起剩下的半瓶子酒往嘴裡灌了幾口:“誰有煙?”
我抽出一根煙遞了過去,老山頭狠狠抽了幾口卻沒說話,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有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我先開口說道:“我知道有個叫老根子的人,被老山頭救了一命,那個人是你麼?”
老山頭道:“那是我爹。老根子都七老八十,我比他還年輕點,哪有工夫救他?”
“我叫許鐵山,我家是以山頭子來掩飾身份,從我這輩兒往前推已經出了六七個山頭子了。”
許鐵山又指了指鐵木道:“他叫田鐵木,那邊的叫李鐵頭……我們都是鐵字輩的陰陽探馬。”
我點頭道:“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力量能讓你們一代又一代守在祈神嶺下麵,等待拯救餘命?”
許鐵山道:“聽我爹他們說,我家祖上最早趕到祈神嶺的時候,被一個方輕舟的人給派過來的,當時方輕舟找了張家鏢局押過一次鏢,他告訴許家先祖趁著鏢車過來的時候在祈神嶺外麵把車給劫了,車隊裡麵有陰陽探馬的人在,不用的擔心劫不下來那趟鏢車。”
我和葉開不由得對視了一眼:方輕舟,那不就是皇史宬的陰陽探馬麼?當年,那場押鏢果然是跟陰陽探馬有關係?
我試探著說道:“我知道張家押鏢的事情,隻是我沒弄明白,當時他們為什麼要找張家押鏢,又為什麼要自己劫了鏢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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