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五被嚇得臉色慘白,那個屠夫卻慢悠悠地說道:“不貴,不貴。也就五兩六錢銀子。”
屠夫的聲音忽然變得陰森無比,整個臉孔也跟著扭曲了起來,乍看上去就像一隻索命的惡鬼獰笑著看向了他的獵物。
“這麼多……能不能……少要點?”
麻五突然看見屠夫的腦袋上冒出了兩隻短短的犄角,他剛才還整整齊齊的牙齒,也在一瞬間變成兩排像是刀子一樣的鋸齒。
屠夫背著手往連連倒退的麻五身邊湊了兩步:“我這可是正宗的黑山豬,你覺得貴麼?”
我站在遠處忽然暴喝道:“鬼眼,開!”
我雙目怒睜之間,一種堪比鬼神的威壓洶湧狂奔,直向屠夫全身碾壓而去。
猝不及防的屠夫在強大的威壓之下,猛地一個趔趄用手撐著身體跪了下來。他背後也跟著豎起來一根暗黑色的絲線,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插在他背後的草標。
黑線在屠夫背後猛地晃動了一下,迎風化作碗口粗的手臂,陡然張開五指向我的麵門抓了下去。
我剛感覺刺鼻腥風撲麵而來,就見迎麵而來的手掌中心裂開一張獠牙嶙峋的巨口。
那隻手掌每移動半寸,掌心就跟著增大一分,等到距離我不足三尺時,黑掌已經遮住了我的全部視線,猶如一張巨網般向我罩了過來,大有將我一口吞噬的架勢。
我從容倒退半步,雙手同時握住了背在背後的長刀,以開山之勢將重達四十餘斤的寶刀掄了出去。凜冽刀光自我身後暴起,達身前而至,將我半身罩在了半月形的冷輝當中。
下一刻,一種鋼刀砍中牛皮般的悶聲就在刀光與巨掌之間響了起來。長刀在黑手的指縫之間僅僅一頓,便勢如破竹般地順著手臂的紋路直劈了下去。
等到我收勢時,長刀的前刃不但已經砍進了地麵兩寸,甚至順勢連斷了幾塊青磚,一直劃到我腳前才猛然停頓了下來。
我這一刀,不但劈開了鬼手,甚至連同被鬼手控製的屠夫也被砍成了兩半。
再看地上的屍體,就像是兩半被掏空了的橘子皮,除了裡麵還沾著一絲絲沒有耗儘的血絲,在外已經骨肉儘銷,全靠著皮革的那一點支撐力,開口向上地翻在地上。
看樣子,是鬼手抽取屠夫血肉化為養料,才勉強向我發出了致命一擊。
我正想去看個清楚的時候,那條被我從中間劈成兩半的鬼手,驀然變成兩道黑氣,像是受驚的毒蛇一樣緊貼著地麵飛快地竄向大門的縫隙。
“看刀!”躲在門後的張道凡豁然拔出雙刀向對方追殺而去,兩把利刃在一瞬間斬出的十餘道寒芒,並作成一排平行的冷虹瞬間鋪排了小半個院落。
刀光及地的刹那之間,被真氣震碎的石粉混雜著縷縷黑氣衝天而起,如同一層濃霧彌漫了整座院落。
隱入石粉中間的黑氣,驀然凝聚成上百顆龍眼大小的圓球,僅在塵囂中微微一頓,就如同炸窩的蜂群,在足以迷亂高手視線的粉塵當中悄然伸出毒針,四麵八方地向張道凡蜂擁而起。
張道凡毫不停頓地旋身而動,手中兩柄鋼刀如同一雙鐵翼陡然張開橫掃四周兩丈方圓,刀鋒過處鬼哭如潮,一團團磷火在空中接連爆開,似乎潛藏在她附近的危機,在一瞬間被她統統斬碎。四周凝重的空氣,也好似忽然鬆懈了下來。
可是張道凡的心底卻仍然沒有擺脫那種危機四伏的感覺:“我這一刀沒把鬼魂殺淨。”
張道凡舉著刀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說道:“藏在哪?死人身上?活人身上?”
張道凡的雙眼在屍首和麻五之間來回掃視了兩圈,不但沒有發現異樣,反而更加迷惑:“那道黑氣想要再次發動攻擊,必須要吸收血氣。屍體上的血肉已經全部枯萎,麻五的身上又沒有任何異樣。陳九?”
“它的目標是陳九!”張道凡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我已經不在院子裡了。
張道凡也頓時醒悟了過來。即使她不去觸碰黑氣,它也一樣會忽然爆發,設法把張道凡拖在原地,由另外一道黑氣把我引到了彆處。
張道凡心裡一著急,就想要收刀找人。就在她的防禦稍稍鬆懈的刹那,圍繞在她方圓五丈之內的青磚轟然間同時崩飛,如同鬼影般的黑色煙柱,從磚塊下麵衝霄而起,如同一圈木樁將她圍在了中間。
張道凡心裡也陡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院子裡另外兩個人肯定遭了毒手。
麻五家中總共隻有五個人,我現在不知所蹤,麻五沒事,能被黑氣當做的養料的,就隻剩下了盲女和那個衙役。
張道凡明知道兩人已經被害,卻無暇顧及太多了。因為圍繞在她身邊的黑氣已經帶著刺鼻的血腥呼嘯而來。
讓張道凡驚訝的是,襲來的明明是陰邪之氣,卻帶著一股剛烈至極的威勢,由下而上,飛天旋地般的橫卷數丈,而且襲擊的力量十分駭人,就連周圍三丈方圓裡的空氣也被黑氣激蕩得帶起輕嘯之聲。如果光憑聽覺判斷,甚至會讓人以為那是十數個刀客在同時揮刀。
“殺——”張道凡怒嘯之間身軀宛如一片樹葉,在那好似驚濤駭浪般的綿綿勁力中急穿而過。
下一刻,一擊落空的邪氣再次反卷而來,張道凡也毫不客氣地揮刀迎擊而去。電光石火之間,張道凡的兩把刀上風聲怪嘯,烈火爆燃,風勢,火勢混合在一起瞬間橫掃半邊院落不說,一波波的勁力,更是猶如海洋中的波浪,彙湧衝出,層層不絕。
僅僅刹那,黑色的邪氣,刺眼的火光,已經碰撞在了一起。
初時,滾滾邪氣力壓十丈方圓,整座院落像是忽然掉進了黑夜變得天昏地暗,無法視人。
片刻,黑煙當中就亮出一團眩目的火紅。跟著,瘋狂的火勢便直上雲霄,猛烈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炙熱,凶猛,又一發而不可收拾。
前一刻,還在張狂肆虐的邪氣,像是碰上了火焰的柳絮,在燃起了過丈高的火苗之後,在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她再收刀時,麻五已經再也感覺不到那種令人驚悚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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