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力話音方落,門下議曹黃岩立即起身言道,“郡守大人,王大人此舉,太過衝動。淩源劉氏乃華興郡百年望族,貿然抓人,恐鑄成大錯。況且,睚眥羊脂玉雖是人間凡品,但也並不是獨一無二,我等憑借一枚小小的玉佩,恐怕不能定了劉二公子的罪吧?”
眾人皆知,黃岩是劉興的座上賓,其人善於逢迎,是個實打實的牆頭草,俗話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收了劉家重金的黃岩,自然要為劉家開脫。
“黃大人此言差矣,所謂勇夫識義、智者懷仁,我漢家兒郎以仁義為先,淩源劉氏作為世家大族,更應做此表率。前日,劉瑞生行此喪義失仁之事,非嚴刑不以正法!”素來剛烈的記事掾曹治大手一拱,語調慷慨,“郡守大人,劉氏盤根淩源,枝丫錯節,上有巨宦支撐,中有豪族聯姻,下有惡霸鄉紳,壞事做儘,大人安身於淩源,郡府與縣府同城共事,本就頗受掣肘,而在華興八縣中,淩源劉氏、宣懷趙氏、豐毅黃氏皆樹大根深,民怨甚高,當此之時,正是我等伸張正義之時。”
曹治咽了口唾沫,接續說道,“大人,近年以來,陛下推漢律、明刑法,然法不平則人心不平,大人,張家村的冤案若草草了事,恐人心不服啊!”
全場寂靜,眾人麵麵相覷。
曹治話說的雖然隱晦,但也已經有了直抒胸臆的意思。
在曹治說話間,應知故作淡定,不經意地眯眼瞧著坐下諸人的表情,掃視一輪下來,他已然全數洞悉了每名官員對待張家村被屠的態度。
而眾人的態度,也讓他對張家村一案,有了計較。
應知自認為是個品行正直的郡守,多年以前天子劉彥將他從京畿長安空降至此,也並非讓他來此中飽私囊安度晚年,但是,應知深知,淩源劉氏的根基遠未動搖,意欲借張家村一事除掉劉氏家族,恐功敗垂成。
於是,應知佯作惱怒,吐沫橫飛,五馬長槍地罵道,“放屁,曹治,你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淩源劉氏等世家大族,乃是民生仰仗,能與他們共事,乃是本郡守之福分,你倒好,在這裡大放厥詞、裡挑外撅,是何用意啊?若不看在你是我侄兒的份上,今日就將你亂棍打出去!滾滾滾!都給老子滾出去!”
一行人仿若得到特赦,腳下生風,紛紛散去,唯有曹治三步一回頭,緩緩出亭。
看著曹治那道來時躊躇滿誌去時戀戀不舍的身影,應知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悲愴之感。
我們這一代人,也就活成這副窩窩囊囊的德行啦。
希望交到你們這代人手中的,是一片擁有藍天白雲的華興郡。
恰時,一名仆人走近應知,悄聲道,“老爺,劉興劉家主,到啦!”
應知眉毛微微一挑,臉上透出三分慍怒、三分狠辣、三分溫情和一分懷念,在五味陳雜中,他微微張口,“去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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