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時期,天下初定。
劉邦曾經隨便和韓信討論各位將領的才能,兩人認為他們各有高下。
劉邦問道,「像我自己,能帶多少士兵?」
韓信直言不諱地說道,「陛下不過能帶十萬人。」
劉邦說,「那對你來說呢?」
韓信回答,「像我這樣的將領,帶兵越多越好。」
劉邦笑道,「統帥士兵的越多越好,那你為什麼被我捉住?」
韓信說,「陛下不善於帶兵,但善於統領將領,這就是韓信我被陛下捉住的原因了。而且陛下的能力是天生的,不是人們努力所能達到的。」
劉邦撫掌大笑。
韓信用兵,多多益辦,此是化工造物之妙也。看書菈
話說回來,韓信與劉邦的對話,其實是有大有道理的。
當你成為一名百夫長,你需要為一百人的吃喝拉撒而奔波;當你成為校尉,你需要為一千人的前途和吃喝而奔波;當你成為將軍,你需要為一兩萬人軍隊的駐紮、糧草、軍備而奔波;而當你成為大都督,指揮千軍萬馬時,你除了要考慮糧草、補給、軍備等基本條件,還要籌劃行軍、駐營、兵力分配、進攻路線、進攻手段等一係列事宜,這並不是一個普通將領能夠掌握的資質,更何況是從沒參加過滅國大戰就統帥十五萬大軍的劉淮了。
或許,天子劉彥的的確確認為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爭。
但他忘記了一句話:勝敗隻在瞬息之間。
遮雲蔽日的箭雨,讓人睜不開眼睛,漢軍被箭雨壓製的銳氣全消,隻剩招架之力。
所有人都明白,他們陷入了秦軍的包圍圈,如果不儘快突圍,今日全軍上下隻有一個命運,人死恨消。
這時,桓溫拉著王彪之,在程虢的護送下趕到劉淮身旁。
已經入了推碑境界的桓溫,不禁陰謀出眾,同時也是個極為聰明的武人,更為難得的是,他對大漢帝國和劉淮,始終保持著一顆忠誠之心。
當此危難時刻,桓溫拎得清大是大非,他計從心起,匆忙跪伏拜道,「大都督,敵軍占據高處,居高臨下將我等合圍於山穀之間,我軍不占地利,反擊無望,甚是被動。為今之上計,我等隻能伺機突圍。而突圍方向,無非前後兩處,向前,我等可一舉突破大秦追擊,強行進入高句麗境內,燒殺掠奪,攻城拔寨。向後,我等可退於薄州境內,堅壁清野,從長計議,再定大計。孰進孰退,還請大都督速速定奪,若晚了一時半刻,恐怕十五萬大軍,儘要葬身此穀拉。」
見四師傅趕來獻計,劉淮終於回了三分魂魄,他輕咳幾聲,正直了身子。
「給本都督取一條新褲子來!諸將莫慌,待本都督換完再議。」
見劉淮胯下潮濕,桓溫哭笑不得!
假山盆池之間,可勾畫萬裡山川之勢;
隻言片語之內,可瞥見萬古聖賢之心。
三十年後,在劉懿的授意下,劉淮臨陣換褲一事,並未被寫入謝允編纂的漢史,算是給劉淮留下了最後一絲顏麵。
但事做留痕,這事兒卻也讓此戰生還下來的老卒,當作笑話講了一生。
後世,還衍生出了一個名為‘換褲都督"的詞語,用以形容在生死存亡之時,仍然做一些顧及顏麵、無關大局之事的人。
這個成語,也算劉淮為中華文化,做出了一點貢獻吧!
就在劉淮換上乾爽褲子的間隙,大秦箭雨齊發,第三輪箭雨,又收走了許多漢家士卒的性命,秦軍士氣大振,氣勢如虹。
劉淮卻‘舉棋若定",仍然在那裡慢吞吞地更衣,看得眾將敢怒不敢言,陳步業差點伸出了巴掌,幸好被李長虹一把攔下。
這個當口,莫驚春、牟羽、孫芸三位將軍也狼狽趕到,聽完桓溫建言,三人表情各異。
素來喜用奇兵的莫驚春,瞪著烏亮照人眼睛,拱手朗聲說道,「大都督,自古用兵,當避戰火於本土,當燒戰火於敵境,末將以為,與其退入薄州據險而守,不如舉兵突入高句麗國內,一舉攻下高句麗國國都。雖然前期攻伐我軍有被大秦前後包夾之危,但兵不厭詐,此時的高句麗國有秦軍撐腰,定不會料到我軍竟敢放肆突圍入境,防守必然鬆散懈怠,隻要攻下高句麗國都丸都城,我漢軍將士堅守城池,待陛下援軍再至,攻守立刻異形。屆時,我軍前後夾擊大秦軍隊,大秦軍隊定然大敗,乾坤逆轉,儘在此中。」
孫芸、桓溫、王彪之、陳步業等附議,老將軍牟羽和李長虹老成持重,表示反對。
劉淮總算不再任性,見諸將附議,立即傳令諸將依計而行,不得有誤。
諸將退散以後,劉淮悄悄移向桓溫,扯住桓溫的袖子,問道,「四師傅,方才莫驚春會不會搶了本太子的風頭?」
桓溫勉強咧嘴給了劉淮一個笑容,無言可表。
這次在雪溝裡行軍,按照此前漢軍諸將商議,以襄平將軍劉沁為開路先鋒,莫驚春率太白軍緊隨其後,第三軍是孫芸的武次軍,太子率虎威衛和右都侯衛居中,牟羽令武寧軍緊跟中軍,斷後的是侯城將軍劉瀚。幾軍前後相隔五百步,以作區分。一刻鐘相互通報一次所部軍情,以作照應。
在道阻且長的雪穀裡穿梭,每排士卒有限,雖然十五萬大軍仍舊首尾不能呼應,但在諸位將軍看來,此等布局,已是不合理中最為合理的狀態了。
秦軍三輪箭雨過後,大秦士卒停止了射擊,他們在各自主將的指揮下,不緊不慢的裝填著箭鏃,諸位將軍也隻以為是大秦士兵體力消耗過甚,並未在意。
這一休息,恰恰給了漢軍整合軍隊、調遣兵馬的喘息和機會。
不到半刻,莫驚春所部重整隊形,他自作先鋒大將,親率一彪本部,快速突到劉沁所部,傳達劉淮將令。
疾馳路上,莫驚春環目一掃,眯眼望去,隻見兩側山頂上的大秦士兵動作緩慢無比,將那弩箭卸了裝,裝了再卸,顯然是有意拖延時間,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看書菈
不過,事態危機,莫驚春也來不及細想,隻管驟馬狂奔,稍頃既至劉沁所部。
莫驚春見劉沁所部嚴陣以待,在陣前停馬大喊道,「劉將軍,速速來見!」
尺寸間,劉沁所部士卒向兩側散開,一個口子緩緩露出,劉沁披重甲、騎寶馬,坐鎮軍中不動,正看向莫驚春,眼神中帶了一絲戲謔。
莫驚春心覺蹊蹺,卻不敢耽擱,立刻率一眾迅速入陣。
「劉將軍,大秦掠山為陣,兩麵夾擊,我軍有覆滅之危,大都督有令,速速....。啊!劉沁,你!」
莫驚春策馬停在劉沁身側,話剛說了一半,劉沁忽然發難,雙手指縫間插滿鋼針疾掠如飛,拍向莫驚春雙胸,幸虧莫驚春入了長生境界,擁有洞照四方之能,在劉沁出手那一刻出刀,刀光如閃電,及時格擋,閃過了致命一擊。
一連串的疑惑連接在一起,這一刻,莫驚春終於恍然大悟。
難怪初見劉沁、劉瀚兩人時,潛意識裡竟有似曾相識之感,原來自己與劉沁兩人,在淩源山脈早有交手,隻不過當日大雨風急,自己一時間沒能分辨清楚。
相貌可以改變,但武功路數卻不會變,劉沁手中鋼針,同當日打入自己腳掌的鋼針一模一樣。
唯一對不上號的便是,當晚在淩源山脈中最後刺殺自己的兩人,乃是破城境界,而觀劉沁之能,想必已經入了致物境界。
由此看來,兩人並非世人口中所說的草包軟蛋,一切的一切,都隻是欲蓋彌彰罷了。
莫驚春臉上蓋上陰霾,明知故問,冷聲道,「三年前,在淩源山脈襲殺我的,是你和劉瀚?當初我等討論分兵部署之時,你和劉瀚爭著搶著做先鋒和後軍,也是為了今日對我漢軍的合圍?」
劉沁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笑嗬嗬地說道,「我等已改弦易轍,追隨大秦四皇子共建百世之功。事成之後,四皇子許我兄弟遼西王、遼東王之大位,莫將軍要不要湊個份子,做個赤鬆王啊?一州三王,自立山頭,豈不快哉?哈哈!」
解謎開悟,事情終於水落石出。
淩霄口中所說的那兩個可以扭轉戰局之人,便是宣懷候劉恂的這兩個寶貝兒子,劉瀚和劉沁,兩人因父親之死,反叛漢朝之心早已萌生。
今遇苻文主動書信往來,一切的一切,就儘在不言中啦!
「***的,叛國叛主的狗東西!竟還有臉與我攀談!今日,我便將你萬剮淩遲!」
莫驚春氣衝牛鬥,厲聲叱喝,動心起念,提刀凝氣便欲砍殺。
隨在劉沁身邊的一名偏將,忽然提劍從側麵殺來。
莫驚春狂怒之間,發出他第一刀,硬把敵劍斬斷,再劈中敵人胸口,來襲者應刀墮地,恐怕到了陰曹仍摸不清自己是如何死的。
就在此時,劉沁已經策馬狂奔退回本陣。
莫驚春仰仗境界,正欲提刀衝陣,忽然間,身後傳來陣陣哀嚎,莫驚春猛然從憤怒中驚醒。回頭一看,自己帶入陣中的親信隨從,已經被劉沁兵馬殺得乾乾淨淨。
莫驚春怒不可歇,他想單騎劫營,但自己身負傳遞巨變之重任,萬不可在此戀戰,於是調轉馬頭,厲聲叱喝了一句‘當時賣國,甘心降虜,受人唾罵,安得留芳",便單人獨騎沿來路殺回,傳遞消息去了。
劉沁自知攔截不住,遂不做強留,任其離去,而後列陣防守,枕戈待旦,防止其他漢軍衝陣。
看著血流成河的穀中漢軍,劉沁眼中閃過滿足和毒辣。
殺父之仇,我劉氏兄弟,可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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