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章 陽和啟蟄,月儘天明(自傳)一(1 / 1)

我叫北尤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窮人家的孩子。

我想:在這個階級製度嚴格的世道,若不是有這天生撼樹境的體魄,這時候的我,想必應該已經找個門當戶對的窮苦人家,嫁了吧!

若不是當年恩人夏晴耗儘心念開了夏白河,讓我成為北拘一族百年來第一個開啟族印之人,恐怕,這時候的我,想必墳頭草已經長的老高了吧!

挽我田萊於日荒,救我倉廩於不積,拯桑麻於疲弊。

這份恩情,我北拘人和我北尤皖,記一輩子。

也要還一輩子!

關於我的故事,前文雖然已經贅述,但我還是想從兩年前王三寶替劉將軍擋了一支羽箭說起!

因為,這段故事,一直被我隱藏在心中,無人知曉!

兩年前的年關,女扮男裝的江煦帶人刺殺劉將軍,不成。

大夥兒在僥幸欣喜之餘,逐漸開始關注起望南居的日常安全,畢竟,這裡住的不僅是劉將軍,許多平田幫中層軍官的親眷,也都住在這裡。

倘若他朝防守失當,老巢被端,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劉將軍在斟酌之下,把望南居的一乾防務,全權交到了我的手上。

這是一份信任,一份責任,更是我北尤皖報平田軍大恩大德的一個最好機會。

兩年來,我片刻不敢耽擱,白日裡帶著甲士們處處提防、處處小心,更是趁著縫隙,砥礪自身武道,訓練了一批境界在撼樹以上的士卒以為護衛。

閒暇裡,我還對當年公羊寨生還下來的北川等七名少男少女嚴加訓練,期寄他們長大後能夠報效國家、揚名立萬,做忠良之人。

忙來忙去,日子充實而恬靜,以至於,我已經過了應該出嫁的年齡。

我知道,望南樓那兩個沒事兒就來獻殷勤的家夥,對我有那麼點懵懵懂懂的意思。可在我隨劉將軍走出赤鬆郡的那一刻,我便在心中發誓:此生全意追隨將軍,終身不嫁。

所以,在苗一鳴和方顗之間,我既沒有抉,有沒有擇,任其如落葉和流水,隨風而動。

時間如握不住的沙,日子就這樣慢慢流走。

旬月前,大先生出事那晚,我本在望南樓與皇甫錄、苗一鳴、方顗和牟家姐弟在一起聚餐暢聊,誰知飯間忽來月事,便找了個借口離席而走。

把身子料理妥當後,我從望南居走出,正欲前往望南樓繼續與眾人閒聊,‘自留地’方向忽然傳出陣陣琴音,我心念電閃,微微一嗅,一陣涼意滲進脊梁。

有殺氣!今夜有人要行凶!

後來的故事,你們都知道了。

幻樂府三大樂官趁平田軍與幻樂府在淩源山脈大戰之際,在空虛的淩源城內列陣圍殺大先生,大先生害怕殃及無辜,遂引三大樂官於‘自留地’,激鬥之際,恰巧被我撞見,我橫插一杠,助大先生成功擊退強敵。

而我,卻死了!

在我‘死’的那一刻,故事才剛剛開始。

當晚,‘自留地’一戰,我失血過多身負重傷,當我醒來時,卻已經躺在子歸學堂後舍草廬中,大先生和劉將軍,正靜候在我身邊,神色關切,翹首以盼。

我唇齒乾澀,勉強開口,“大先生,將軍。”

劉將軍見我蘇醒,快步行到榻前,欣喜萬分,“太好啦北姑娘,你醒啦!你已經足足昏迷了四天啦!可急死我了!”

我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大先生輕輕按下。

隨後,大先生施禮拜道,“北姑娘俠肝義膽,救我於瀕死之中,這份情誼,權生銘記一生,不敢忘懷。”

我急切回應,道,“使不得,使不得啊大先生。小女這條命都是將軍給的,知恩圖報,為大先生和將軍奮命,是小女應儘的本分,大先生如此說話,可就折煞小女了。”

劉將軍在我身側,溫聲細語,道,“人命不分貴賤,知恩也不一定圖報,能住在望南居的,便是兄弟袍澤。你若常作知恩圖報的想法,便是把我父子當做外人了!”

我情不知所以,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是一個勁兒的點頭應和。

大先生寬慰了一番,便兀自退去。

屋內僅剩劉將軍,站在那裡躊躊躇躇,眼神飄飄忽忽,心中似有未決之事。

屋內寂靜了好一會兒。

劉將軍心體澄徹,我又隨將軍三年有餘,他的心思,不難猜。

我微微動了動身子,勉強咧開一張笑臉,問道,“將軍可有為難之事,但說無妨,將軍若不說,便是把我北尤皖當做外人了!”

劉將軍背對著我,“北姑娘可知那晚死了多少人?”

我心中一凜,問道,“多少?”

劉將軍的聲音有些顫抖,說完了事情經過後,又說道,“淩源山脈中,我率平田軍圍殺戲龜年,平田軍將士死傷近兩千。三大樂官起初在子歸學堂圍殺吾父,殘殺百姓三十餘人。臨走前,還在淩源城各處縱火,無家可歸者近五百戶。”

“這!”我先是詫異,後變為憤怒,“幻樂府好歹也是一方江湖巨擎,聲名斐然,今日一看,無非一坨蘸了糖的狗屎!”

劉將軍無奈一笑,道,“世人皆知,幻樂府是江鋒的走狗。幻樂府之所以行凶淩源城,說到底,無非是我平田軍要動他幻樂府的主子,這條狗害怕以後吃不到骨頭,前來撕咬我等罷了。”

將軍表情忽然嗔怒,“平田軍將士為國捐軀理所應當,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他們不該妄殺百姓,這一點,罪不可恕,理當滅幻樂府滿門。”

“願追隨將軍左右,鏟除幻樂府。”我堅定表態過後,又低聲說道,“將軍,您今日找我,在誅剿江氏、鏟除幻樂府的一係列行動中,有什麼小女可以效命的麼?”

劉將軍雙頰忽紅,尷尬撓頭,說道,“效命不必,效力嘛!倒是有一件事兒。北姑娘重傷在身,我本不該說的。可這件事兒,隻有你才能辦成,我又有事需要離開淩源城,再不說,來不及了!”

我立即回道,“將軍有需,儘管吩咐,小女萬死不辭。”

哪知劉將軍眉頭一皺,“不要總把死字掛在嘴邊,不吉利。”

我微微眨眼,算是回應了劉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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