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之無斷,無需再謀。
謀之有斷,當斷則斷。
麵對東境巨變,平田軍要麼偃旗息鼓,要麼孤注一擲。
少年劉懿已經決定同江鋒決一死戰,那麼,剩下的,便是謀劃具體細節了。
今日之局,多一分思考,便多一份勝算。
在劉懿看來,這一點,對於此事實力懸殊的兩方,特彆是劉懿一方,至關重要。
長夜漫漫,注定難熬,劉懿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輕拍著喬妙卿的肩膀,柔聲問道,“妙卿,咱斥虎衛在九州,一共有多少據點?”
喬妙卿溫柔地回道,“北斥虎、南蝶蛹,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斥虎衛大多分布在長江以北,蝶蛹則在長江以南,井水河水分明。斥虎衛的據點多分布在大漢薄、曲、牧、鋒北四州,每州大概有據點七八處,每個據點約有七八人,帝都長安所在的明州有長水衛暗中威嚇,涉足困難,隻有寥寥兩處據點不到十人。十二刺客日常不負責情報刺探,隻負責斬殺任務目標,所以,斥虎衛的情報偵察工作,基本都是直接向夫君和我稟報,而刺殺任務,都是由我派遣,不過,在我繼位後,斥虎幫變成斥虎衛,沒有繼續接取到李長虹或是民間派發的刺殺任務,所以,這兩年我們一直在啃老本,嘿!”
“分工合理,組織嚴密,塞老幫主操持有道啊!”劉懿短歎一句,旋即問道,“上次秦皇城給你留下的四百人,可還好用?”
喬妙卿烏發堆雲,笑答道,“夫君走後,方顗鼎力幫助,四百人的家小已經全部移居到秦皇城,在應大人的照麵知會下,都源縣縣令依照四百人此前分得的土地情況,一一進行置換,又在秦皇城分田分地。如今這四百人忠心耿耿,且已經初步掌握了偵查要領和密語,除了境界稍低,已經可以勉強應付據點的日常工作了。”
劉懿無奈一笑,“嘿!想要培養出一名高手,還真是難如登天呢!就好比我那遠赴解兵林求學的兄弟李二牛,至今仍未摸到下巔倒馬境的門檻。”
喬妙卿溫柔安慰,“懿哥,武道需要循序漸進徐徐圖之,咱可不能一口吃個胖子呀,諸如江瑞生那樣在武道一途走旁門左道的,終是難得善終。”
“我知此理,可事與願違,血戰在即,平田軍太需要破城境界以上的高手來穩定軍心、陷陣衝殺了!”劉懿輕輕歎息,隨之一笑道,“罷了罷了,不提了。咱們聊些彆的,妙卿,對於今日斥虎衛士傳信,你有何見解?”
喬妙卿雙目深沉,“懿哥說過,江蒼去長安,乃是陛下穩定曲州以對東境用兵的無奈之舉,而信中說江蒼身死,恐怕,江鋒要借機大興兵戈了。”
劉懿點頭,“趙於海已是強弩之末,即使江蒼不死,趙家也即將兵敗。”
喬妙卿再問,“所以懿哥召集前往嘉福山一線布防?”
迎著燭火,劉懿麵露精光,殺意隆隆,“趙氏一脈兵敗後,隻有兩條路可選。第一條是死戰軍中,第二條是北逃華興郡,趙於海不是傻子,既然北麵有我平田軍接應,事情便遠遠未到需要他趙家全族殉難的地步,他趙於海自然不會選擇蠢忠,隻會選擇投奔於我。”
劉懿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人者,氣也,氣斷則人絕。江鋒一生最親近的兩個人雙雙撒手人寰,必生剛腸惡膽,到時極有可能打出‘為父報仇,興兵雪恨’的旗號,攜大勝之威,一鼓作氣,北上與我平田軍會獵嘉福山。隻要我軍一敗,江鋒再揮軍南下,平定偏安一隅的曲州八大世族,屆時坐實曲州九郡,上表朝廷,求封曲州王以安軍心。到那時,就不是天子想不想給的事兒了!”
喬妙卿努努嘴,“你們從政之人,都要這般陰謀斡旋麼?不瀟灑,一點都不瀟灑!”
劉懿尷尬一笑,“我已如泥中濯足,如何超達?”
喬妙卿曆來灑脫,不願再提這些糟心之時。於是,小嬌娘一指劍氣熄滅了燭火,溫聲道,“夜深了!夫君!該就寢了!”
第二日,平田軍全軍衣甲鮮亮,隨著一聲沉悶軍號響起,全軍開拔。
王大力一馬當先,提斧在前,領兵率先穿過稻麥街。
周撫扛著精鋼撼山刀,帶本部兵馬緊隨其後。
劉懿風神俊朗,青衣如竹,騎著鞍轡鮮明的賽赤兔,領銜中軍。
兼領司衛長一職的候宇途統軍緊隨,以為後軍。
滿編的平田軍,浩浩蕩蕩,從淩源城北而入,向南門行軍。
劉懿之所以毫不避諱地在淩源城中行軍,自有他的想法。他要向華興百姓展示平田軍的軍威,展示平田軍平定國賊的決心,以此穩固華興郡民心。
在郡守應知刻意走漏消息下,淩源城萬人空巷,叫好不止。
兩旁父老見到自己兒郎,紛紛遞食送物,溫情送彆。
酒樓上的人大多擁到窗前,憑窗下望,見到少年青衫的劉懿和國色天香的喬妙卿,不覺又發出一片豔羨之聲。
可是,隻有劉懿心中知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平田軍打著明晃晃的大旗,日行八十裡,絲毫不避諱路人之中江家斥候的偵查,劉懿甚至令斥虎衛士將平田軍的人數、裝備等一係列重要情報主動送給了江家斥候。
這反倒讓江家斥候們起了疑心,不知道看到的和見到的是否為真!
老夏瞻騎馬行在劉懿馬後,哈哈朗笑,“你這小滑頭,倒是深諳用兵之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斥虎衛把情報一送,江家的斥候們,反倒不知所措了。”
“嘿!書中處處珍寶,隻要留意,開卷可拾。”劉懿憨笑道,“從古至今,因為一封信遭到猜忌、無辜橫死的例子,數不勝數。斥候們如果把信交給江鋒,江鋒見信中如此詳細,必然起疑。到時候,嘿嘿!”
夏瞻打趣道,“也不知劉權生咋生的,竟生出你這麼個鬼機靈!”
“生的好不如長得好!”劉懿故作委屈,“這些明明都是晚輩自學自悟的呢!與爹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哈哈!我且問你,你讀的書,是不是你爹給你買的?”
老夏瞻這一問,倒讓劉懿語塞。
見劉懿語塞,老夏瞻也沒有讓劉懿難堪,哈哈說到,“不過你這招借刀殺人,可是陰損得很!”
“不單單要玩一招兒借刀殺人。”劉懿目視前方,波瀾不驚,“還要再來一招金蟬脫殼。”
大軍到達嘉福山的第二日,劉懿和喬妙卿隻字未留,兩人‘不翼而飛’。
若非相信平田將軍的人品,諸將士差點以為劉懿臨陣脫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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