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突然闖進來的幾人,永平侯心中大怒,美味馬上便要進嘴了,卻就這般被攪亂了!
“長寧縣主未免也太過張狂了,你當我這永平侯府是何處,豈容你隨意亂闖!”
顧青鳶擁著昏迷不醒的顧寶釵,看著她小臉上淚痕猶在,一時間眸色深深,她抬起眼簾看向永平侯,眼中狠意冷得驚人。
“永平侯想對我妹妹做什麼!”
永平侯未曾在任何一個女子身上看到過這般氣勢,他沉下眸子,咬牙道:“寶釵喝了兩杯果子酒後便不勝酒力,我見她要摔倒這才好心上前攙扶,有何過錯?倒是你們,不由分說在我府中橫行,你以為自己是縣主就可以胡作非為嗎?”
顧青鳶不受其擾,冰冷的語氣染著譏諷之意,“侯爺這番說辭自己能信幾分!你說我四妹妹是不勝酒力,你又敢不敢拿著那壺酒與我到陛下麵前一辯是非?”
永平侯眯了眯眼,這個女人還真是難纏又礙事!
災情一事她害得自己失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如今就連床笫之歡也被她給破壞了,真是個災星。
永平侯隻是色厲內荏虛張聲勢,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酒壺,清楚在證據麵前他的說辭是何等蒼白無力。
他蹙了蹙眉,忽然勾唇笑道:“便是我有旁的心思又如何,你真敢將事情鬨得人儘皆知嗎?此事對我而言不過折損一些顏麵,但對於她來說……”
永平侯看著閉目昏厥的顧寶釵,眼中噙著充滿惡意的笑,“不過她若因此閨譽受損,我也可以考慮將她納進後院……”
他話音未落,顧青鳶便忽然起身,右手抓起桌案上裝蜜餞的八珍盒狠狠砸向永平侯。
永平侯一時不察,被顧青鳶砸了個正著。
他下意識抬手去擋,白霜抬腿恰好踹在他的膝窩處,永平侯膝蓋一彎摔跪在地上。
顧寶瑜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震驚的看著顧青鳶一下又一下的將八珍盒狠狠砸在永平侯頭上,她力氣使得太大,以至於沒砸幾下便將八珍盒打飛了。
可顧青鳶尚不解氣,一想到今日隻要自己來晚一步顧寶釵便清白不再,想到顧寶釵險些被這個道貌岸然的禽獸玷汙,她心裡的怒氣便無法壓製。
“畜生!禽獸!”顧青鳶又狠狠踩了永平侯幾腳,其中幾下都正踩中永平侯的小腹。
白霜見狀都情不自禁的抽了抽嘴角,縣主雖然沒習過武,但這出手卻是真的狠。
希望王爺日後乖乖的,千萬彆落在縣主手裡。
永平侯第一腳被踩到時還能尖叫出聲,後麵直接疼得近乎暈厥,身子痛得蜷縮成一團。
顧青鳶直到累得氣喘噓噓才停下動作,她沒想到動手打人竟這般辛苦,看來以後得加強鍛煉才行。
她收回腳,優雅的拂了拂鬢邊的淩亂的碎發。
永平侯臉色慘白,手指顫抖著指著顧青鳶,“你……你好大的膽子。”
顧青鳶冷眼看他,以牙還牙,“侯爺若有不滿大可以去狀告我,我最多不過是落個彪悍的名頭,但侯爺的尊嚴麵子怕是就難保了。”
她投鼠忌器,不敢無視顧寶釵的名譽,而永平侯也是一樣,他就算在自己手上吃了虧也不敢到處張揚。
顧青鳶偏頭掃了一眼瑟瑟發抖的顧寶瑜。
“彆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顧寶瑜嚇得捂住了自己的臉,生怕顧青鳶一個暴起把自己也揍一頓。
顧青鳶眉目冷凝。
她一個字不信。
顧寶瑜不但知情,隻怕她還是始作俑者,為了討好永平侯而不惜獻祭自己的親妹妹。
顧青鳶冷冷收回視線,沒有多言,隻漠然的帶著顧寶釵離開。
顧寶瑜慶幸的長舒了口氣,還好顧青鳶沒有與她動手。
真是太可怕了。
但她沒有看到顧青鳶眼底冰冷的殺意。
顧寶瑜這種人隻打她一頓豈不太便宜了她,她要顧寶瑜身敗名裂,要她永世無法翻身!
方出暖閣顧青鳶在花園中與蔣弦正遇,他腳步匆忙麵色冷沉,看見顧青鳶他眉頭皺了下,對蔣夫人道:“母親先去妹妹那邊,我稍後過去。”
蔣夫人目光不善的看了顧青鳶一眼,但終究沒說什麼,行色匆匆的離開了。
蔣弦邁步上前,白霜滿眼警惕。
顧青鳶卻道:“白霜,你先帶四妹妹上車等我。”
“可是縣主……”白霜不敢離開顧青鳶左右,生怕蔣弦這個卑劣小人會對顧青鳶不利。
“無妨,你先去吧。”
蔣弦和蔣夫人的臉色都極為難看,想來蔣蓉的情況十分不妙。
蔣弦這個人雖卑劣卻重親情,他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尋她的麻煩。
蔣弦眸底晦暗幽深,不複往日輕佻風流,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顧青鳶,不放過她臉上的一絲表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否則當初你為會提醒我讓蓉兒小心?”
顧青鳶斂眸,隻道:“生孩子猶過鬼門關,難免會有風險。”
“僅此而已?”
顧青鳶抬眸看他,淡淡道:“僅此而已。”
蔣弦眸中雖有狐疑猜忌,但並未深究,那雙總是淩駕於一切的眸中第一次露出軟弱,“蓉兒她……怕是要不成了,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她?”
顧青鳶略想了下,點了點頭,“好。”
蔣弦眼中泛起一絲訝色,他方才也隻是傷心之下的隨口一言,卻沒想到她竟會應下。
莫非她在心疼憐惜他?
顧青鳶看出他心中所想,冰冷著開口道:“你彆多想,我對你的喜怒哀樂毫無興致,我隻是想去印證一件事。”
蔣弦苦澀一笑,語氣滿是無奈,“你這個人還真是狠心。”
顧青鳶不再理會他,徑自抬身朝著蔣蓉的院子走去。
這對兄妹她哪個都不喜歡,是死是活她也不在意。
兩人方邁進蔣蓉的院子,便聽到一聲淒厲的哭聲,“蓉兒,我的女兒啊!”
蔣弦心弦一顫,快步朝屋內走去。
饒是他見慣生死也覺屋內的氣味血腥難忍,可見他的妹妹臨死前遭受了何等的痛苦。
穩婆懷裡抱著剛出生的嬰兒,哭聲宛若貓兒一般無力,“夫人世子,世子妃剛誕下了一位小公子。”
永平侯夫人麵露喜色,“快抱過來讓我瞧瞧!”
看著繈褓中的男嬰,永平侯夫人全然忘了這孩子剛失去了母親,自顧自的對曹玉道:“玉兒,你看這孩子與你小時候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尤其是鼻子,和你一模一樣。”
曹玉卻笑不出來,神色惶恐的看著臉色陰沉的蔣弦,還不忘悄悄碰了碰永平侯夫人,示意她收斂一些。
永平侯夫人卻隻沉浸喜得孫兒的愉悅中,“這孩子能平安誕下還真是祖宗保佑,一會兒你可要去祠堂給先人上幾炷香才是。”
“啪”的一聲脆響,桌上的杯盞被蔣弦摔砸在地,永平侯夫人被嚇了一跳,看到蔣弦那欲吃人一般的目光才恍然回神,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什麼祖宗保佑?這孩子是我妹妹拚了性命才生下的,與你們家那些死人有何關係!”
“我妹妹為了給你們曹家誕下孩子生生賠了一條性命,她屍骨未寒,你們竟還能笑得出來!”
永平侯夫人一時無言,她扯了扯嘴角,但笑卻比哭還難看,“蔣世子,誤會……”
蔣弦眼底猩紅,眸中泛著如何也藏不住的殺意,他闊步上前一把掐住了曹玉的脖頸,目眥欲裂,“我妹妹此生最大的敗筆便是嫁給了你這個無情無用的男人,如今還為你丟了性命,她既喜歡你,你便下去陪她吧!”
曹玉雙目暴睜,奮力拍打著蔣弦的雙手。
“蔣弦!你做什麼!你快放開我兒子!”永平侯夫人見自家兒子有危險,再也顧不上畏懼,上前拉扯蔣弦。
蔣弦一甩手,便將永平侯夫人遠遠甩開。
永平侯夫人重重落在地上,卻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慌忙喊道:“來人啊,快救世子!”
屋內亂成一團,還是蔣夫人開口才讓他停了手。
曹玉如死魚一般癱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眼中驚懼未消。
再晚上一時半刻他真的會死,蔣弦這個瘋子當真要殺了他!
蔣夫人先後失了兩個女兒,已是痛不欲生,所以她更不能讓唯一的兒子再出事。
曹玉賤命一條但畢竟是侯府世子,弦兒在光天化日下殺了他也罪責難逃。
蔣夫人強壓下眼淚,抱過孩子道:“弦兒,我們走。”
她雖傷心欲絕,可她有女兒的喪事要操持,還有外孫要照顧,她還不能倒下。
永平侯夫人剛鬆口氣,心再度提了起來,“不行!這孩子是我曹家血脈,豈容你們抱走!”
這是她的嫡長孫,日後還要以他來要挾蔣家,她決不能讓步。
蔣弦拔出泛著冷光的匕首,永平侯夫人登時止了聲。
這時蔣夫人看到顧青鳶自內間走出,當即橫眉立目尖聲叫道:“你進去做什麼?蓉兒生前最是厭惡你,你怎麼敢去驚擾她!”
“母親。”蔣弦上前打斷了蔣夫人,“長寧縣主是兒子領來的。”
蔣夫人眸色冷沉,她看了蔣弦一眼,隻咬牙道了句,“你的事我向來管不了,隨你吧。”
蔣夫人很不滿意與顧家結親,可蔣弦自小便是個有主意的,就連寧昌侯都管不得,她再不願也沒有辦法阻攔。
蔣夫人抱著孩子拂袖而去,蔣弦與顧青鳶相視一眼,兩人都未多言。
出了侯府蔣弦才問道:“你可發現有何不妥?”
他知道顧青鳶是個頭腦清明的人,她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顧青鳶沉眸道:“我檢查了屋內剩下的藥湯,並無異常,可以排除有人下毒,但我注意到她的手臂有擦傷的痕跡,傷口看著還很新。”
永平侯府怕被蔣家怪罪,是以隱瞞了她自假山摔落一事,而蔣夫人傷心過度也未想到去檢查遺體。
“屋裡有侯府的下人盯著,我不好細看。”
蔣弦聽明了顧青鳶的話外之意,眸色陰冷,幽幽道:“這個好辦。”
抓個侯府下人重刑審問便是。
有琉璃之事在先,顧青鳶心裡不禁起疑,開口道:“蔣蓉身邊應該有你們蔣家的親信在吧?”
蔣弦眸色複雜的看著她,“她的貼身丫鬟芳碧因你被逐出了侯府。”
顧青鳶挑了下眉,這才想起那樁久遠的舊事。
當初芳碧設計想讓她嫁給張安那個癡兒,被她反將一軍逐出了侯府。
蔣弦又道:“她身邊應該還有個隨行的嬤嬤,但我方才並未瞧見。”
顧青鳶心裡有了約莫,“那蔣世子便先行調查吧,若有結果可傳信給我。”
蔣弦半眯寒眸,“你還知道些什麼?”
顧青鳶沒有直言,隻道:“不見得與此事有關。”
顧青鳶抬身要走,手腕卻忽被蔣弦握住。
她瞬間變了臉色,眸光冷戾的看著對方,“蔣弦,彆告訴我在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調戲女子。”
蔣弦並未如往常一般輕浮調笑,隻是低落神傷的望著她,“青鳶……我再也沒有妹妹了。”
他本是不相信“報應”一詞,可她的兩個妹妹都玉殞香消,他自詡鐵石心腸,可如今卻才知何謂心如刀絞。
顧青鳶抬頭看他,眸色平靜如水,粉嫩的薄唇道出的卻隻有冰冷的字眼,“與我何乾?”
蔣弦被她眼中的漠然刺痛,他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來,“顧青鳶,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你難道就不能善良一些嗎?”
顧青鳶似是聽到了極為好笑的話,她冷漠的拂開蔣弦的手,眼中幽色不減,“善良?蔣弦,我今日能站在這裡與你說話,靠的可不是你們大發慈悲放過我。我還活著,但不代表你們殺人的事實便不複存在了。”
前世她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蔣蓉砍掉了雙手,孤零零的死在了柴房中,最後隻被一襲草席裹去了亂葬崗。
斷手之痛曆曆在目,其中的憎恨不會因蔣蓉死了便煙消雲散。
她不在這裡拍手稱快,便已是她最大的修養和善意。
“還有,我不知你為何要迎娶念芝,你若是真心實意日後便莫要再對我有所覬覦,你若存了其他的心思……”顧青鳶容色清冷,語氣涼薄,“玩弄人心者終被人心所弄,言儘於此好自為之。”
蔣弦眸色幽寒,亦未再語。
兩人背道而馳,各自而去。
永平侯夫人心焦意亂正不知所措,聽到下人來稟尋到了永平侯才有了主心骨,可待迎出去瞬間嚇了一跳。
“侯爺,您這是怎麼了?”
人是豎著出去的,怎麼橫著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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