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眼中泛起顯而易見的錯愕,但很快她便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露出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來,“承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麵露委屈,心中卻在竊喜。
崔淺玥,看來你在容承德眼中也並非完美無瑕,否則又怎麼會懷疑到你身上來!
“承德,你居然會這般想我,難道我在你眼中就這般不堪嗎?”
“淺玥永遠是這世上最乾淨善良的女子。”
崔氏眼裡劃過一抹嫉恨,卻隻能無助的啜泣著低聲道:“那你為何還這般揣測我?”
容承德靜靜望著她,看著她潸然淚落楚楚可憐,麵上卻無半分動容,一字一頓道:“自然因為你不是她。”
崔氏哭聲一頓,周身遍布寒意,她抬起頭努力做出茫然不解之態,“承德,你在說什麼胡話呀,我不是淺玥我又是誰啊?”
容承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還記得那日我在書房作的畫嗎?”
“你說的是我在柳樹下的那幅?”
見容承德頷首,崔氏不明所以的道:“那幅畫有什麼問題?那不是我們初次相遇時的場景嗎?”
“不是。”
簡潔明了的兩個字讓崔氏失了心神,“怎麼就不是了!那日也有旁人在,陛下也可證明……”
明昭帝事無巨細的將崔淺玥的事儘數講給她聽,包括他們兄弟二人第一次到崔淺玥的場景。
容承德則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的確,所有人都以為那日是我們初遇,可實際上我們在此之前便有過一麵之緣。”
有個江南的富家子弟愛慕崔淺玥未果,便派人強擄,恰被容承德所救。
但因事關崔淺玥的清白,且那件事對崔淺玥的心理造成了極大的傷害,是以兩人從未對外提及過。
崔氏的表情由愕然變成了震驚惶恐,唯有容承德與崔淺玥知曉的事情,她與陛下又如何知曉。
她竟然就這般毫無預兆的暴露了,以至於她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隻能呆滯的喃喃問道:“你……你是何時發現的?”
容承德眼布寒霜的看著她,眸中殺意濃厚,恨不得將眼前的女人殺之後快。
早些時候他常年在外征戰,那些年夫妻相見的時間屈指可數,但其實他也並非毫無察覺。
他有時會看著對方失神,明明是一樣的音容笑貌,可不知為何他不曾再有過那種怦然心動之感,這個發現一度讓他自慚形穢。
他以為自己與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一樣,得到了便覺得索然無味不再珍惜,開始喜新厭舊。
隻他懷疑過自己,卻從未懷疑過崔氏,因為崔氏的言行舉止與淺玥無異,甚至就連喜好也彆無二致,他又哪裡想得到這世上會有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冒牌貨。
他自我懷疑自我否定,甚至一度覺得自己瘋魔了,因為除了自己沒有人察覺有不對之處,隻有他覺得枕邊人同樣的皮囊下仿若裝了一個完全不同的靈魂。
可這種事又怎麼可能存在。
再加上那些年元國強盛屢屢侵犯明昭,他常年在外聚少離多,未曾分出太多心思給兒女私情,直到容錦長大接管了他手中的兵權,他才有機會與崔氏日夜相處。
漸漸地他越發確定自己的猜測,就算身邊人容貌無異,她也不是那個讓他心動的姑娘,甚至那些年他尋訪高僧,就是想知道有沒有鬼怪寄宿人身的案例。
直到偶然間他看到了一對雙生子,兩人穿著同樣的衣衫,做著同樣的動作,根本無法分辨誰是兄誰是弟。
他心中瞬間湧起一抹惡寒,可這個猜測已無從考證,因為崔家人早就在外遭遇悍匪身亡,崔府就連上了年紀的老人也沒了蹤影,就好像冥冥中有種力量在阻礙他去調查。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狐疑更盛。
他隻能設想,如果他身邊的人是假的,那真的淺玥又在何處,又是何人有能力策劃出這一切。
直到這次回京,他在宮裡看到了與容錦小時候一般無二的七皇子,那個猜測更是被他無限放大。
當所有不可能都指向一處時,即便那個結果是他所不願相信的,他也隻能承受。
他打探到明昭帝每年都會去行宮小住,而七皇子生母又是行宮的一個婢女,他暗闖行宮,卻沒想到行宮守衛森嚴,甚至驚動了錦衣衛搜捕他,所以當初情急之下他才隻能溜進顧青鳶的馬車裡躲藏。
崔氏以為是哪裡失誤暴露了身份,可當聽容承德說一切都是因為莫名奇妙的感覺時,她徹底崩潰了。
“感覺!感覺!什麼狗屁感覺!”她目眥欲裂地瞪著容承德,非但沒有被揭穿陰謀的恐懼,反而隻剩憤怒和失望。
難怪自從回到封地後他對她雖溫柔未改,也不曾納半個妾室,可他們卻幾乎沒有床笫之歡。
他隻說征戰時受了些舊傷,她雖覺遺憾卻也未曾多想,原來他不是不行,而是在為另一個人守身!
“我們明明長著同樣一張臉,我的所有行事風格就連吃食穿戴的喜好都與崔淺玥一般無二,你們一個兩個卻都非她不可!瘋子,你們都是瘋子!”
“算起來我陪在你身邊的時間要比崔淺玥多得多,這些年我對你不夠體貼不夠儘心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明明是同一張皮囊,她就是想不明白他們為何都要舍近求遠!
“淺玥永遠不會露出你這般醜陋的嘴臉。”
即便是同樣一張臉,可眼前的女人隻讓他覺得厭惡,甚至一想到他們還有個孩子,他便更打從心裡覺得惡心。
所以這些年他看似偏寵容朔,實則未曾教給他什麼真本事,更不曾讓他染指兵權。
外人都以為他偏疼幼子,實則他已將兵權人脈儘數給了容錦,他嬌慣幼子隻是不想給容錦增添一個競爭者。
回到京城後,他最初反對這樁婚事也是怕他被美色所誤,想要為他尋一個能幫他打點好後宅的名門閨秀。
後來他發現顧家那個丫頭牙尖嘴利是個厲害不受欺負的,他便也不再乾涉。
“自回京後你屢屢針對錦兒,你以為自己做得隱秘,可錦兒的事我向來事無巨細,又豈會看不出你的真實用意。”容承德冷冷看著她,語調沉肅,“淺玥對錦兒疼之入骨,又豈會做出你這等事來。”
崔氏無言以對,隻低低笑了起來,仰起臉眸光陰沉的看著他,“因為我控製不住啊!隻要想到他是崔淺玥那個賤人所生,我便想毀了他!”
看著原本美麗溫婉的麵孔卻在自己眼前變得扭曲陰狠,容承德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周身殺意彌漫,“休要頂著她的臉露出如此卑劣的表情!”
“什麼她的臉?這就是我的臉,就是你們兄弟都愛的那張臉啊!”
崔氏被推倒在地,她卻勾唇一笑,挑釁般看著容承德,“就算你發現了我的身份,那你又想如何處置我?將我身份公布天下?你敢嗎?”
“你敢忤逆你的好哥哥嗎?敢將你的好兒子推上風口浪尖嗎?”
見容承德不語,崔氏站起身,媚眼如絲的看著容承德,“你若不敢,我們便將錯就錯,這樣的日子也不錯,不是嗎?”
容承德墨眸如淵,沒有一絲暖意,隻冷冷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崔氏瞳孔微晃。
“我可以給你想要的,前提是……你要配合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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