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摸著自己那明顯漲起來的肚子，看著跟前那些空盤。
略微有那麼一絲絲不好意思，沒有想到，自己一下子吃得有點多了。
“常二郎，你這罐頭，價值幾何？”
“陛下，一瓶罐頭價格約合兩斤豕（豬）肉的樣子（注1）。”
老朱一愕，旋即有些不太相信地看著跟前那個已經空掉了的罐頭瓶道。
“這麼便宜？咱可是記得在京師略微有點檔次的酒樓內，一盤葷菜，怕也得值這個價。”
“陛下所言極是，這罐頭食品，本來就是為了我能夠讓我大明的廣大平民百姓能夠品嘗到海魚之美味。”
“而非是僅僅供應少數權貴的那種奢侈品。自然是會儘量的控製成本，從而讓老百姓們能夠吃得起。”
看著跟前侃侃而談的常二郎，這樣的話，聽得老朱亦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平日裡打量常二郎左看右看皆不順眼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的溫度。
“你小子，看樣子，是真的懂得要為老百姓考慮，也願意為老百姓做事。”
常升沒想到老朱居然也會誇獎自己，靦腆一笑下意識地將那句後世的順口溜給拿了出來。
“陛下謬讚了，正所謂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賣山薯（古時山藥亦稱薯）。”
“好一個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山薯。”
老朱忍不住輕拍大腿，越發地覺得常老二這小子順眼。
“升弟你如此年輕，願意為朝廷分憂，為百姓作主，又還能夠做出成績，實令愚兄刮目相看。”
朱標滿臉欣喜地看著這位二舅子，雖然自己的地位穩固若泰山一般。
可像二舅子這樣的年輕才俊，卻實在是少之又少。
而且滿朝臣工之後，又能夠有多少人能夠像常二郎這般，放著混吃等死的逍遙日子不過。
願意去走進田間地頭，去為老百姓做事，為朝廷分憂。
“可惜，我大明立國以來，真正願意沉下心來為老百姓做事的官吏，實在是少之又少。”
聽到了好大兒提及這些事情，老朱亦是一肚子的火。
“這些官吏，十個之中，能有十之二三，能夠沉下心來去為百姓作主申冤，能夠考慮如何讓百姓生活安泰富足，那咱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一聊起了這樣個話題，已然吃飽喝足的老朱可就來了勁。
如今的大明官吏，仍舊不足用，可不論是科舉人才還是舉薦人才。
入了官場之後，要麼就想著如何去魚肉百姓，怎麼卻貪汙腐敗，中飽私囊。
要麼就是到了地方上之後，成日飲酒作樂，又或者是閉門讀書，根本不願意作為。
在這些人的眼裡邊，生恐自己做多做錯，乾脆就碌碌無為。
這些話亦聽得常升甚是蛋疼，看到老朱那副越說越生氣的表情，頗為唏噓。
老朱是老百姓出身，用那些讀書人的貶義詞來形容，就是個泥腿子皇帝。
可正是因為他的出身，讓他先天性就親近老百姓，願意去為老百姓考慮與著想。
立國以來，無數次想要打破常規，希望在大明朝，能夠讓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一點。
讓那些官吏們，少折騰老百姓。
可是，立國十數年以來，老朱可謂是嘔心瀝血，做了不少的工作，卻一直都收效甚微。
特彆是那些官吏的治下，艱難困苦的百姓，讓老朱既心痛又憤怒。
看到老朱說到激動處，甚至眼眶都微微發紅，咬牙切齒。
常老二忍不住小聲地吐了句槽。“官中能苦一苦百姓，那為何不苦一苦官員……”
“升弟你小點聲。”
常老二的聲音並不高，可即便這樣，一旁的朱標還是趕緊扯了下二舅子。
看到常升投來的疑惑目光，朱標先是斜瞥了眼正在喝水潤嗓子的親爹，壓低了聲音嘀咕道。
“你當我爹沒苦過官員？”
“知道不知道光是今年，就有多少官吏掉了腦袋？”
“……”姐夫哥這話，直接就讓常老二啞口無言，老朱的殺性，絕對是曆朝曆代開國君王裡邊最重的。
但他並不是腦子一熱就蠻不講理地砍腦殼，而是迫於無奈。
甚至可以說是他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手段才能夠威懾住這些天下官吏了，隻有祭出屠刀。
“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倒在了父皇的刀下，可那些人，卻還是前撲後續……”
朱標也頗有些難以理解，常老二眨了眨眼，忍不住小聲地吐了句槽。
“其實這裡邊，倒也不能全怪那些官員。”
“這是為何？”朱標有些錯愕地朝著常二郎望了過去。
“姐夫您也經常微服私訪，想必也去過那些酒樓食肆用餐。”
“你知道不知道那些掌櫃，是怎麼能夠讓酒樓食肆中的夥計店小二變得勤快能乾？”
“還不就是因為，那些店小二與夥計，若是做得好了有獎勵，若是偷懶或者是遊手好閒，就會被掌櫃的給開掉。”
“天子馭臣，其實也就是同樣的道理。”
一旁的老朱，聽到了常老二這番話，亦不由得心中一動。
這話很糙，但的確有道理，但是老朱卻忍不住了。
“我說常二郎，你這話雖然也有幾分道理，難道你以為老夫不知道用嗎？”
“朝廷的官吏，若是能做得好，自然也就有了晉升之階，若是做不好，一樣會被罷官去職……”
看到老朱一臉不爽地朝著自己解釋，常老二直接納頭就拜倒。
“陛下英明睿智，臣這點螢火之光，在陛下的日月之輝跟前，連班門弄斧都算不上。”
看到常老二慫得如此之快，老朱反倒有種像是讓人把話給堵在嗓子眼的不爽利。
等到老朱有點鬱悶地又端起了茶水喝茶解膩，朱標忍不住小聲朝著常老二問道。
“升弟，我怎麼覺得你方才那番話似乎還沒說完？”
看到這位無數次成為自己良策代言人的姐夫哥，物常二郎連使眼色，那意思就是回頭再說。
而喝茶的朱元璋，亦看到了常二郎與自已好大兒在那裡眉來眼去，不禁心中一動
注1：“”明朝為了避諱皇家姓氏，一般豬不稱豬，而稱其在古時的稱謂豕(shǐ),2、彘(zhì),3、豨(xī),4、豚(tún)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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