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此言頗為中肯。”
錢象坤沉吟一聲，道：“陛下，臣有不同看法，陝西如此，完全是因為朝廷賑災不利！”
此言一出，成基命眉頭擰成一團，道：“弘載，慎言！”
這樣的話說出來，那不是說崇禎無能，連賑災都沒辦好！
這不是在打崇禎的臉麼？
成基命可以說算是了解崇禎的，崇禎可不是一個能容忍彆人說他無能的君主。
然而，讓成基命意外的是，崇禎倒是不以為然，反而殷切的看著錢象坤，道：“無妨，陝西兵災至此，朕有責任！”
“錢愛卿，你繼續說。”
“遵旨。”錢象坤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說朝廷賑災不利，倒也不全是，朝廷每年賑災銀兩全部撥發下去，但是依舊如此。”
“臣曾經調查過其中原由，主要的原因是大明現在沒有糧食，甚至在江南一代，糧食都不曾充裕！”
“所以，就算是朝廷撥下銀兩，也沒有地方去購買糧食用於賑災，這才導致陝西災民與流民驟增，為了活命被反賊首領蠱惑。”
“弘載，你這話說的可是真的！”成基命十分的意外，道：“江南可是魚米之鄉，素有天下糧倉之稱，怎麼沒有糧食呢？”
錢象坤苦澀道：“首輔，確實是如此，江南一帶，如今每年糧食產出極為低下，其中的原因，就是商賈傷農！”
“在江南一帶，很多商賈為了獲取利益，鼓勵江南的農戶，種植有利潤價值的作物，比如棉花，桑等等，因此江南一帶的糧食產出就降落下來了！”
此言一出，成基命頓時想明白其中的關聯。
而崇禎也不住驚訝，他很少關注商賈之事，沒想到商賈竟然能夠影響到國之根基！
難怪太祖朝，要如此打壓商賈之流！
商賈果真是禍國殃民啊！
其實，錢象坤的商賈傷農，道理很簡單，就是現在大明土地就那麼多，一年糧食產量也隻有那麼多，大明的百姓夠吃，還能夠有存餘。
現在陝西災情，再加上其他地方一些各種各樣的災情，以及朝廷用兵，糧食就變得緊張起來。
江南原本是魚米之鄉，糧食收成比其他地方好，但是現在全部被江南富商種植經濟作物，糧食產量就下來了。
這就導致一個問題，現在大明的糧食，不夠大明百姓吃了！
糧食都不夠吃，陝西就無法賑災。
這就導致一個惡性循環，陝西的百姓吃不飽，就隻能造反活命。
這也就是陝西的賊寇，鎮壓一批，又崛起一批的根本原因。
歸根結底，就是糧食不夠吃！
“陛下，自太祖一朝開始，便有律法打壓商人，如今看來商賈之流誤國誤民，若是讓商賈再這樣下去，日後大明糧食日漸減少，必將後患無窮！”
“懇請陛下立即下旨，徹查此事！”成基命沉聲道。
“陛下，想要徹查此事也絕非易事！”
“根據臣所了解，朝中不少大臣與江南富商，都有著不少的關聯，有的更是家族富甲一方，一旦嚴查此事，恐怕會引起朝中不少大臣反對！”錢象坤建議道：“如若陛下要嚴查此事，必須要以萬全之法應對！”
崇禎聽了，眼中寒芒閃過，若是換作以前，崇禎確實是有所顧忌。
可是，現在崇禎的腦子裡，滿是朱慈烺的那幾句話。
隻要能夠拯救大明！
殺他個人頭滾滾又如何！
崇禎知道如果朝廷想要重新讓那些商賈種植糧食作物，肯定沒有那麼容易的！
“陛下，還有一事，不可不察，那些富商所有的田地，都屬於他們自己，大明律法之中，沒有明說自己的土地應該種植什麼，如若果真如錢大人所說，我們朝廷恐怕也是奈何不得他們呀。”
何如寵又補充說道：“如若朝廷強行讓他們種植糧食，恐怕於朝廷威嚴不利，有失民心！”
何如寵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眾人頭上。
一旦強行動用武力，怕是會適得其反。
大明的局勢恐怕會更加被動！
陝西賊寇，再加上北方後金虎視眈眈，河北戰事未定。
朝廷幾乎可以說是三線開戰。
大明再也經不起任何風浪！
“眾位愛卿，可有何良策？”崇禎無奈的看向眾人。
成基命和錢象坤這次都沒有再說話。
何如寵沉穩開口道：“臣知道陛下用心，災情與江南商賈傷農一事，本就是密不可分，商賈一事不解決，就無法解決糧食問題。”
“和商賈傷農就像是一把軟刀子，能夠要人命，但不是一兩天的事情。”
“而陝西賊寇則是利刃，稍有不慎，就能要人性命。”
“因此，臣建議當以陝西剿賊為主，商賈傷農一事為輔，先行勸說還商於農。”
崇禎苦笑，他明白何如寵的意思，不管是陝西或者商賈傷農一事，根本是無解的問題。
何如寵不過是就重避輕而已。
不過，眼下除非糧食產能增加，否則，根本無法解決這個問題。
崇禎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念，道：“既然如此，那就全力以赴應對陝西賊寇之事！”
“成愛卿，你稍後即刻向大名右參政盧象升傳旨，朕命他為陝西剿賊中軍將軍，兼兵部左侍郎，領大名，廣平，德順三府軍力，立即前往陝西與曹文詔共同剿賊！”
“另外傳旨戶部，先撥五十萬兩出來，以資盧象升軍備之用，旨到之日，朕給他一個月的時間，籌備糧草，六月開拔，進軍陝西！”
盧象升？
成基命三人都愣住了，這是誰？
他們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人。
這盧象升原本不過是一個進士，若不是這次京師被圍，朝廷看盧象升很積極，給予他一個武官職位，盧象升現在不知道在哪裡呢！
“陛下，這盧象升如今統兵不過數月之久，他手下所謂的天雄軍，也不過是臨時招募起來。”
“如此讓他帶兵進入陝西境內，是不是太過於草率了？”
成基命老成的說道。
他不相信盧象升，因為盧象升的天雄軍，說白了，就是臨時組建起來的，有多少戰鬥力且不說，能不能打仗都是問題。
貿然進入陝西境內，如若被賊寇打敗了，那大明可就要成為一個笑話了！
“朕相信他！”
崇禎斬釘截鐵的說道。
能夠被陝西反賊稱為盧閻王的盧象升，崇禎相信盧象升一定不會讓他失望的！
這一次，他要讓陝西的反賊們，提前跟這位盧閻王見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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