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營寨。
朱慈烺與孫傳庭等將領正在用膳。
一個斥候忽然匆匆跑了進來。
“報!”
“殿下,轅門外有反將李文君,向朝廷下達戰書,李文君約我軍在新安城牆上一戰!”
斥候單膝跪在朱慈烺與孫傳庭麵前,高聲稟告。
“嗬嗬,這李文君哪裡來的狗膽,昨日我軍與於德火部交戰的時候,他們倒是跑的快,今日卻敢主動來挑戰!”
孫傳庭冷笑了一聲,道:“殿下,這很顯然,李文君是想要引誘我們攻城,末將已經查看過,新安城的城牆上安裝了十幾門大炮!”
“這小子怕是想要我們主動攻城,用大炮來對付我們啊!”
朱慈烺聞言,緩緩的放下碗筷,拿起一塊絲巾擦拭了一下嘴角,道:“不用理會他們,現在士卒們奔襲幾十裡,要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攻城。”
孫傳庭暗暗點頭,十分讚許的看了一眼朱慈烺,小太子朱慈烺雖然年幼,但是心性卻是極好,他剛才還擔心朱慈烺答應約戰。
畢竟,現在他們新秦軍兵鋒正盛,說不定朱慈烺現在心氣正驕,腦袋一熱就出戰,那可就上了李文君的當了。
然而,就在那斥候退出去沒有多久,一刻鐘後,他又臉色難看的跑了回來。
“殿下,將軍,賊軍見到我軍不動,他們現在正在新安城上叫罵,營中不少兄弟們都聽到了。”
“現在有好些兄弟已經按耐不住,在營裡叫喊著要與賊軍決一死戰!”
斥候滿臉漲紅的說道。
很顯然,斥候也有些氣憤,不過是在強壓著怒氣。
“他們都叫罵些什麼了?”
孫傳庭眉頭一緊,凝聲問道。
“回將軍話,他們在叫罵,罵我們真的是京營,號稱大明的精銳之師,而不是縮頭烏龜?”
“他們還說,我們不敢應戰,就應該躲到女人的褲襠裡去,彆來戰場上。”
斥候氣憤無比的說著,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還有關於將軍與太子的……”
“關於我和太子的?”
孫傳庭眉頭緊緊擰成一團,道:“他們都說什麼了?”
“他們送了一件女人的衣服給將軍,說將軍做一軍統帥扭扭捏捏,不敢來戰,形同……形同女兒態……”
斥候越說到後麵,聲音越小。
孫傳庭聽到這裡,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哈哈,這李文君倒是有點意思,竟然效仿武侯送司馬懿女人衣裳,試圖來激怒本將!”
“可惜,他太低估本將的心胸,本將雖然比不得司馬老賊,但豈能被他三言兩語的就給激怒了!”
朱慈烺也沒有想到李文君竟然會用這種激將法,讓他們出軍。
不過,李文君竟然都送孫傳庭女人衣裳,朱慈烺就有點好奇,李文君會如何激怒他。
“那孤呢?”
“李文君可有什麼相送?”朱慈烺好奇的詢問道。
“這……”
斥候麵露為難之色,眼神有些躲閃,道:“他倒是沒有送太子殿下什麼,隻是……隻是……”
斥候似乎有些難言之隱,支支吾吾說了半點,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孫傳庭察覺到不對,便連忙說道:“殿下,以我之見,那李文君口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看也不是什麼好話,不聽也罷!”
孫傳庭擔心朱慈烺被激怒。
雖然說朱慈烺心性不似一個孩童,智慧與手段更是如此,可畢竟朱慈烺年紀尚小,難免會有年輕氣盛。
若是朱慈烺被激怒亂了陣腳,憤怒之下做出的決策,一定不是最佳的。
戰場可是要人命的地方,稍有差池就能夠導致兵敗。
孫傳庭可不敢讓朱慈烺再聽下去了。
朱慈烺自然察覺到孫傳庭心中所想,笑道:“無妨,孤倒是想要聽一聽李文君說了什麼,讓他這麼難以開口!”
“殿下,可是……”
孫傳庭還想要勸說,朱慈烺卻抬手打斷,道:“孫將軍無需多言,孤隻是好奇,斷然不會因此而動怒,連你被羞辱成女人都沒有動怒,難道孤還有所不如嗎?”
“這……”
孫傳庭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總不能說朱慈烺不如自己吧?
朱慈烺含笑看向斥候,溫聲道:“你不用害怕,隻管說,無論是什麼話,孤恕你無罪!”
斥候聽到這話,懸著的心頓時落了地,道:“殿下,那……那些賊子說陛下昏庸無道,乃是殘暴之君,殿下如此年紀便被逼著來為國征戰,乃是陛下無德無仁,無半點君父之相!”
“如若殿下願意,義軍願意助殿下在江蘇登基,征討陛下……”
斥候說完,隻感覺自己的後背一陣發涼,冷汗打濕了後背,這些可都是妄議君上之言,可是要殺頭的!
孫傳庭聽到這話,更是雙眼猛然一瞪!
“好他娘的李文君,竟然敢說出如此言論,離間陛下與殿下骨肉親情!”
“還用如此言論來玷汙陛下名聲!”
“著實是可恨!”
“該殺!”
孫傳庭恨恨的咒罵道。
“嗬嗬,原來就這,孤還以為是什麼呢?”
朱慈烺笑了。
孫傳庭不住愣住,詫異道:“殿下,你不生氣?”
“孤為何要生氣?”
“他們本來就是反賊,難道孤還能夠指望他們能夠說孤與父皇的好話不成?”
“孫將軍,不要動怒,稍安勿躁!”
朱慈烺笑著寬慰了一聲,又對那斥候道:“你且派人回去傳話,孤乃是大明儲君,國之未來正統所在,何須要反賊相助!”
“告訴他們,如若現在投降,孤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降,待到孤攻破新安城,孤可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
孫傳庭聞言,心中不住對朱慈烺生出敬佩與崇拜之情!
孫傳庭年紀比朱慈烺要大上很多,他不說自己閱人無數,但也在官場幾經沉浮,也算是見過一些人,見過一些風浪。
他見到過很多大人物,表麵上看起來鎮定,實際上心裡卻在強忍著怒意,以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來展現自己的氣度與心性。
可是,他在朱慈烺的臉色上,卻看不出半點偽裝的跡象。
他看到的隻有坦然與淡然,仿佛看透世俗一切虛妄,平靜到了極點,似乎沒有什麼能夠擾亂太子的情緒。
他以為自己足夠了解朱慈烺,朱慈烺年紀不大,卻智慧超群,政治手段更是雷厲風行,殺伐果斷,對於軍政等事物,也極為熟練。
他覺得未來朱慈烺必定能夠成為一代明君,甚至是千古一帝!
可到現在,孫傳庭又有了不同的看法,眼前這位太子殿下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深不可測。
最起碼,他就揣摸不出朱慈烺的心思和想法。
這足以證明朱慈烺已具備人君之氣象!
聖意難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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